坐在书房内的外凸式窗台前,罌粟望着阳台上死气黯然的小花圃,他眨了眨眼睛别过视线好像看到甚么脏东西一样。
他一向讨厌在空中摆动的东西,特别是随风飘摇的花草。
罌粟小时候是很喜欢这些小花小草的,他甚至很喜欢把人用花来做绰号,譬如吴翊雯,他是罌粟心中洁白的百合花,单纯又善良,洁白的就像圣人一样。
但是,他没想过,吴翊雯还真就如花朵足立在空中般死去了。
双脚被绑着重物沉在湖底,她还一个劲的向上划水挣扎,这立在水底的人不就像在长在地上在激风中摇摆的花朵吗?
罌粟五岁以前的儿时回忆都是在孤儿院里过的。
在一个偏远小镇里附近一座矮山上的天主教孤儿院。
院长说,他应该是山脚下不晓得哪两个年轻男女尝过禁果后弄出来的產物。
罌粟其实不太记得孤儿院在哪里了,因为印象中它事实上有点与世隔绝,而且他也记不太清他们的物资是从哪里来的,甚至,他们过得其实还算不错,他很常看到院长和几个修女吃着大鱼大肉的,好不开心。
他唯多记得的,都是和吴翊雯的回忆,因为她就像自己的亲妈妈一样,照顾着自己、呵护着自己。她总是恬静、温柔、典雅,仔细的巡视着孤儿院各个孩子们的房间,关心他们过得好不好,然后陪他们玩,偶尔到后山坡的小湖畔旁採採花。
就罌粟小时候的视角来看,孤儿院的修女有分好修女和坏修女,不过以他的观察来看,真正的好修女应该只有吴翊雯一人,因为唯独她会真正的关照所有孩子。虽然孤儿院的孩子都来来去去的,前几天才进来的人,罌粟连话都还没和他搭上,隔天竟就消失了,但只要是被送进来的孩子,哪怕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她也会竭尽所能地呵护他们。罌粟也实在搞不懂那些不见得孩子是哪去了,是被领养走了吗?还是去到更好、更大的孤儿院去了?但他不太在乎,他倒希望自己永远不要被带走,可以一直待在吴翊雯身边。
虽然她有时也保护不了自己,罌粟知道,她总是被其他修女欺负,而自己曾经......就像其他孩子一样,经歷过许多不好的事。
想到这里,罌粟用力吸了一口气从窗台上下来。
吴翊雯被杀,罌粟当然恨过艾努维卡,而且恨死他了,就跟玉帛恨自己一样,而且他相信干戈应该也是恨自已的,只是他较为谨慎,瞻前顾后的不敢表现出来。
但现下他想着,儘管不知道艾努维卡选上自己的理由,但或许艾努维卡是救了自己吧,把自己从那里救了出来,至少过着优渥且上好的生活品质,而且两人也犹如父子一般的生活一直到自己长大。
他转头看向角落里的纸箱,仍被自己封着间置在那边的东西,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打开的时候,因为他还没有勇气去面对过往的一切。
里头装有艾努维卡在旧家时的一些东西,包刮他的日记、笔记、资料等等,罌粟现在想想倒佩服当时在收拾房子的自己,竟还蛮有理智地把看起来蛮有价值和意义的东西一一收好带走,而不是砸烂或烧掉。上头还被硬塞了一本书,杀手教条,是那天艾努维卡死前交给自己的,当时他把双子兄妹扛回来心情尚未恢復,所以就将书一起堆积在那里了。
该什么时候打开呢?他想。然而一旁却糊里糊涂地传来一阵脚步声,趴搭趴搭的,就像小孩子可爱的小脚丫子踏步一样,停顿在自己书房前。
罌粟敏感的回头看着房门几秒,上前开门查看。
果不其然的看到干戈站在门外仰头望着自己,还面带似乎打扰对方做错事的样子。
罌粟难得放软了心蹲下来与他平视,然后在心里想着,应该不会是现在,因为他还得先面对这两个孩子,没时间和自己好好沟通,他这样告诉自己。
干戈无辜的看着他,眨了眨双眼。
杀手教条的第一条应该是在对方面前杀死其重要的人,这是他猜测的,因为艾努维卡在自己面前杀了吴翊雯,往后也不断这样叮嘱自己,而在自己闯入他家时,他不是让妻孩赶紧逃跑,而是把兄妹俩都赶进了有透明窗的厕所却想办法让妻子陪在自己身边,然后不断怂恿自己赶紧杀死他的妻子。
回忆到艾努维卡的死,让罌粟头痛不已,就在他皱紧眉头时,是干戈拉动自己衣襬的感觉叫醒了他。
罌粟询问他怎么了。
干戈只是心虚的低下了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晓得该怎么办。
看这样子,罌粟马上就知道肯定是玉帛做了什么,二话不说马上走下楼去。
玉帛当时正在餐厅的桌前坐着,罌粟一时没察觉异样,还是多看了两眼才发现桌上不对劲的是只有一个餐盘。
玉帛只顾夹肉和菜到碗里,吃着饭正高兴。
「你明明有自己的盘子,拿你哥哥的做什么?」
「那不一样,葛格的盘子比较好看,我比较喜欢。」
「那你的盘子呢?你的盘子哪去了?」
玉帛耸肩,无所谓的吃着饭。
罌粟见状虽觉得恼火,但还是忍下来了。并且,他注意到地上残破的碗盘。
原来玉帛因为起初干戈的不退让,在抢夺当中,气得扔了自己的盘子。
罌粟很确定她是一个恶魔。
但是他现在没心思和她吵架,走到厨房重新拿了一个碗,他递给了干戈。
「下次你妹要再欺负你,你就打死她。」
干戈眨了眨眼睛,看着罌粟的脸思考,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罌粟疑惑的微微歪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