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尚音跟姚乐果真在那个礼拜挑了一天,在晚餐过后没多久,带牠去姚晨家。
姚晨家在距离娘家20分鐘车程左右的地方,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在白白可以忍受的搭车距离内。关尚音提着白白的笼子,姚乐揹着装着姚晨喜欢点心的保温袋,按了门铃里头就传来走动的声音。
不一会儿,姚晨来开门了。「哥~你们来了。」一开了门,里头的气息被带了出来,猫族灵敏的嗅觉让白白察觉到夹在风里的一丝血腥味。牠抬头望向姚晨,从笼子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对方半张脸,看不清。
卧在笼子里,听着姚晨欢欣的打招呼,她把两人请到室内。一进到室内,血腥味更重了些,牠歪了歪头,有些奇怪。
听到他们的声音,一个男人从房里走了出来,穿着家居服,「大哥,你们来了。」有些憨厚的打招呼。
白白发现血腥味是他带出来的。
「嘿,凛汉,打扰你了。」他又向对方介绍关尚音,互通姓名。
男人摇了摇手,直道不会,但又露出抱歉的表情,「只是我担心这时让白白看kumi的效果恐怕有些不准。」
「怎么说?」
他搔了搔头,「刚小晨想跟大哥说,但我又怕大哥误会,所以就拦着她了,其实下午开始kumi就有產兆了,这会儿阵痛也好一阵子了,恐怕随时要开始生了。」说着转头看向他出来的房间,有些无奈的说:「现在她恐怕除了我们夫妻,间人勿近了。」
「喔,这真不巧。」姚乐点了点头,又把肩上的保温袋递给姚晨,「这先收起来,我糖只放了一半,应该不大甜。」
「喔耶~谢谢哥~」姚晨欢欢喜喜地接过保温袋,「你们先坐一下,看要不要把白白先放出来,我去切水果。老公,哥好久没看到粼粼了,你要不要抱粼粼出来。」
「好,我去看看她醒了没。」男人应声就想转头。
「噯,不用啦,小孩睡了就别扰她。」姚乐又说,「kumi现在还好吗?能去看看她吗?」
他表现看似有些尷尬,侧过身体,压下门把,「我不大确定她会不会吼,大哥你也知道动物產子都是有些......可以试试看。你们若愿意就跟我进来。」
姚乐跟关尚音对望了一眼,「你觉得呢?」
「是有些不巧,」他把笼子放下,开了门,把白白抱了出来,让牠趴在自己身上,「就试看看吧,好歹知道白白怕不怕狗。」
姚乐点了点头,又摸了摸黑猫的头,「那走吧。」
白白当然是不怕的。
牠都跟犬族玩在一起的,更何况牠还是隻猫妖,寻常的猫犬别怕牠就很好了。牠此时倒是有些好奇地趴在关尚音肩膀上探着头。
说实话,牠还没见过產子呢。要知道,野生动物產子是会找好隐密安全的地点的,总不可能大剌剌的生在外头,幼崽下下来嗷嗷待哺,母体又正虚弱,不找个安全的地方是准备找死吗?即便是猫妖,这般本能还是在的。
况且牠们是妖怪,发情週期比起一般猫长得太多,生子也少,因此即便是牠修行多年,也只见过三胎,那还是看到了母猫带幼崽在外头走动才知道的。
一进房间血腥味就扑了过来。
他们口中的金毛kumi卧在铺好布垫的地板上嗷嗷哀鸣,看到主人过来了拍了拍尾巴,又嗷了一声,当然那是听在人类耳中。
「啊啊,我不要生啦!!!好痛,好痛。」
「妈的,超痛。」
「唔~爸爸~~痛痛~~」
kumi的哀号让白白有点毛了起来,牠忍不住蹭了蹭关尚音,脚还踢来踢去,他揉了揉他的脑袋,还是把牠抱在身上,「没事的,别怕。」
「喵~」朕不是怕,可牠一直喊痛啊。
关尚音又顺了顺牠的毛,没说话。
姚乐跟关尚音站在金毛的附近几步的距离,不敢太近,就怕金毛表现出敌意,凛汉走过去顺了顺金毛的毛,「没事的,爸爸来了,不怕,kumi最棒了。」
「唔,真的好痛。」金毛舔了舔对方的手,大约是阵痛过去了,这会儿听起来比较像撒娇。
然后牠像是有馀裕去注意房内多出来的人,对着姚乐他们猩猩而吠:「哪来的,本姑娘生孩子是能容你们看的吗?!有没有礼貌。」
「都要当娘了,还姑娘?」白白忍不住吐嘈。
牠把视线转向黑猫,齜牙咧嘴威胁道:「想死吗?」
白白倒也不耸,牠看出来了,挣了挣从关尚音身上跳下去,蹲坐在地上,「你好,在下玄裔,乌系一族,冒犯姑娘,在此向你道歉。」
金毛像是受到惊吓,瞪大了眼看着牠,「你是妖?」
「你不也是?」
「挖靠。」牠尾巴摇了起来,语气轻快了起来,「好巧啊,我的名字是金玉儿,猎犬族的,你也是下来歷劫的?」
白白歪了歪头,「歷不歷劫我不知道,天意是入世体验人间。」
「入世?可不就是歷劫?我听长老说,人生有八苦,牠说入世就是要体验这八苦的。」
「八苦是甚么?」黑猫不解的问。
金玉儿摇了摇尾巴,语气轻快的说:「生、老、病、死、爱别离、怨僧会、求不得......唔......五阴炽盛。」
还没再问,牠的尾巴一僵,呜咽地说:「嗷呜,痛,......这,可不就是生苦。」
白白的尾巴不经意地拍拍,不以为然道:「我可是公猫,没那功能。」
牠耳朵动着,蜷着身体,微喘着,没工夫回答牠,凛汉查看了一下垫在金毛身^下的尿布,「好像破水了,可能是要生了。」
生產、繁衍彷彿生来就刻在记忆里,该怎么做,甚么时候该怎么办,几乎是无需教导的本能,金玉儿即便被娇养着,牠还是本能的知道该是开始生產的时候。
可陌生人在场让牠不悦,即便在场有一隻妖族,也不能和缓牠对他们的敌意,牠愤怒的吠了几声,『妈的,老娘要生了,还不滚。』
白白也知道这不需要翻译,姚乐跟关尚音对视一眼,关尚音抄起地上的白白,姚乐说:「凛汉,kumi应该不大方便,我跟尚音先出去好了。」
那人点了点头,没挪动,「谢谢。」随口说一句,注意力随即放回金玉儿身上。
两人帮忙拉上了门,姚晨正放下水果,看了过来,「怎么样?白白怕吗?」
姚乐摇摇头,两人走到沙发边上坐下,「一开始可能有些被吓着,但后来两隻还一来一往的说了会儿话,kumi好像不排斥牠,尾巴摇得很开心。」
「唔,那怎么出来了?」
「后来破水了,牠又兇了起来,看着不大方便,我们就出来了。」
姚晨坐在姚乐身旁,随手戳了一块苹果吃,事不关己似的说:「唔,那是,大老婆可兇的。」
「大老婆哪位?」姚乐蹙着眉。
姚晨用下巴点了点紧闭的门,苹果吃得嘴里鼓鼓的:「牠啊。哥你不见牠有时那股吃醋劲儿,我们都笑说牠是阿汉大老婆,我是小老婆。」
姚乐眉头没有松缓,「说起来是玩笑,但听着就是怪怪的。」
姚晨笑了起来,不在意的说,「哥你想多了,难不成你妹还需要跟宠物争宠?况且,宠物可不就是养来宠的吗?」
姚乐听了揉了揉姚晨的头发,「你说了算。」
黑猫趴在关尚音大腿上,听着这番大老婆小老婆的言论,牠仰头看了看关尚音,又看了看姚乐,牠这是被养来宠的?
牠难得因人类的话而感觉不舒服。
后脚一用力,就跳下沙发。
关尚音没防备,怔愣了一下,白白已经窜到了几步之外,趴抓着姚晨家的门,几人被牠这番异状吓了一跳。
姚乐一个箭步上来抄起黑猫,「白白怎么了?不要出去喔。」牠就生气了,简直是助长火气,牠扭动身体,甚至伸出爪子抓了他几下。
关尚音伸手接过,「没事,白白没事,好乖。」牠听着关尚音的安抚声更加的不悦,嘶声起来,牠算甚么?!不过就是当作宠物的玩艺儿,算甚么?!
「哥~白白怎么了?」姚晨面露惊慌地站在一旁。
姚乐揉了揉姚晨的脑袋,把她挡在身后,「我也不大清楚。」他说完就上前要帮关尚音。
而关尚音此时凑在白白耳边说了一句甚么,黑猫眨了眨眼,停顿了下来,看向对方,一时间忘记挣扎似的,关尚音此时又补充了一句,「真的。」
白白又喵了两句,关尚音重复着说,「真的,要不我回去问阿乐给你听,真的。」
牠似乎被这番话安抚了下来,放松身体伏在关尚音怀里。他搔了搔黑猫的脸颊,黑猫温顺的蹭了蹭。
几人都松了一口气,却是被扰了间聊的心情,然后房里又传来凛汉的声音,他喊姚晨去帮忙,她应了声,没动,姚乐说:「我看我们在这里也是帮不上忙,还是我们先回去?」
姚晨看了看房间,拉了一下姚乐的衣袖,快速地说:「哥,你别生气,阿汉他就是这样。」
姚乐握着她的手,温和地说:「没事的,你好好的就好。改天得空回家来。我最近又学了一些食谱,再试试?」
「好。」她点了点头,要送姚乐他们,房里又传来声音,姚乐让她去忙,关尚音把白白放回笼子,也上来告别,几人说了再联络,他们就离开了。
搭电梯时,姚乐侧头问关尚音,「你跟白白说了甚么?牠怎么就冷静下来了?」
他并未直接解释,只是说上车再跟他说,等坐上了车,姚乐抱着猫笼迫不及待又问了一次,关尚音依旧没有直言,而是说:「以前也有过一次,你也知道白白听人话特别敏感,我有时都觉得牠也许听懂了大半。」
姚乐闻言歪了头看白白,思考了关尚音没说下去的话,恍然道:「我懂了,是小晨说错话?唔,宠物那段?」
「我觉得是。」对方看着前方点点头。
姚乐拧开了猫笼的门,把白白抱出来,「怎么会当你是宠物呢?你是我们的家人啊,傻白白。宠你当然是因为爱你啊,你是家人嘛。」姚乐说了半天,又亲又蹭的。
白白用肉垫摀住了他的嘴,快别说了,朕、朕听得懂,别亲,不害臊吗?别亲了,好啦好啦,知道你们都喜欢朕啦,朕是好主子,就、就大方地接受了,不用谢。
听着黑猫喵喵叫又害羞地扭动模样,姚乐跟关尚音都笑了起来。
后来白白问金玉儿,生苦究竟是甚么?
大金毛说:出生时要穿过產道是苦,要努力吸进第一口气是苦,要维持着呼吸是苦,你说,这跟你有没有生產的功能有甚么关係?
黑猫听了却说:能活着穿过產道、能吸入第一口气、能活着,不是才能体验人世吗?吃到各种食物、感受奔跑时的畅快、睡一场好觉,这都是活着才能感受到的啊。既然这样,人生在世,为什么非得是苦?
直到入世很久以后,黑猫都是这样想的。
小剧场
金玉儿:听起来是不错,可为什么爸爸不娶我回家?
白白:......你先把爸爸的称呼拿掉,然后再把物种的不同给克服了再说?
金玉儿:q口q人家还不能化形啦,太坏了。
白白:不......我觉得这不是化形不化形的问题。
金玉儿:那是甚么问题。
白白:他有老婆了。
金玉儿:我是大老婆啊。(摇尾巴)
白白:......
#论人类能有多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