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车子停下楼下,曹凝打开车门走出来,绕过去张清韵身边,搂着他的脖子在脸上亲了一下:“你已经很好了。”拿着那支花,小心挥了挥:“还有,谢谢你的花,我很开心。”
“……”目送他脚步轻快地走进楼道,张清韵站在原地笑了笑,摸摸脸颊。
“哥!笑得这么恶心,思春啊?”张小弟在窗台,不小心看到了整个过程。
张清韵没有理会弟弟,锁好车上去了。
这段时间,张爸已经从原来工作的酒店辞职,专心帮儿子忙碌餐厅的事情。
今天晚上,他显得心神不宁,对着两个儿子欲言又止的模样。
屋里的人都看出来,吃完饭后,张清韵在厨房问张爸:“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您可以跟我说吗?”
既然大儿子问了,张爸就开口说:“是这样,有个老朋友想见见你和清廷。”
什么老朋友?
张清韵心中狐疑,嘴上却说:“这么简单的事情,您至于一脸纠结吗?”
“我在考虑让不让你们去见。”张爸叹了口气。
“那行,您慢慢考虑。”张清韵表示自己不干涉,他们就这儿,老爸让干什么说一声就是了。
张爸考虑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跟他们说,还是决定去见见,就约在中午,广场附近的一家中餐厅。
“我们一家都去?”
张爸看了看曹凝,点头:“一家都去吧。”
今天张爸有点反常,家里边的三个年轻人早就看出来了。因为张爸平时是不收拾自己的,穿着很随意的,但是今天刻意收拾了一下,整个人马上年轻帅气了好几倍。
曹凝用手肘拐了拐身边的人:“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张清韵负责开车,到了餐厅之后时间还早,对方还没来。
他们父子四个人,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等了二十几分钟。
茶水喝了两壶,小吃吃了几叠。
张清韵害怕曹凝不耐烦,还不停地讲笑话逗他笑。
十一点四十分的样子,对方终于来了。
是一位年轻有气质的女士,穿着十分讲究,手里拿着一个价值不菲的名牌包。她身边还有一个眉眼精致的少年,看样子不是很愿意来,被人硬是拉来的。
张清韵看到走到自己这桌的少年,总觉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他不是那天勾搭你的人吗?”曹凝可没忘记,一眼就认出来了。
蒋晟看见张清韵,也愣住了,他还真不知道今天要见的人是谁,他妈没跟他说。
“好久不见。”那位女士先伸出手,跟张爸打招呼,神情上来看还是很动容的。
“好久不见。”张爸犹豫着,最终还是握住了那只保养得宜的手,而自己的手却早已经布满沧桑。
看到这里,他也释怀了,对方当初的选择是有道理的。
“这是清韵,这是廷廷吧?”梅子裳的目光,从张清韵的脸上滑到张清廷的脸上,再到曹凝的脸上,脸色一变:“这些年你再婚了?”他以为曹凝是张爸第二任妻子的孩子。
“没有,那是……那是清韵的媳妇。”张爸一紧张,就把这事给抖出来了。
梅子裳仔细地端详曹凝,看来看去还是觉得这是个男的。
“妈,他们是同性爱人。”蒋晟看了曹凝一眼,没忘记对方当时那警惕的眼神。
“……”梅子裳措手不及,但是极力掩饰自己的失态,她笑了下,坐下来自我介绍道:“你们可以叫我梅阿姨。”
张清韵的一句话却把她的掩饰戳破了:“您这些年还是这么年轻,没变过。”他当然知道这是自己的妈,偶尔就会在公共平台看见她的身影。
草根豪门太太什么的。
最近没有怎么关注了,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清韵,你还记得我吗?”梅子裳很吃惊,她记得自己走的时候,张清韵才五岁。
“还记得。”张清韵微笑道,没有多说:“您这次来这边,有什么发展吗?”
梅子裳很快冷静下来,回道:“这次不是来忙工作的,事实上我已经退出了蒋氏集团。”当年她是个女强人,凭着一己之力做到了总经理的位置。
“看来您有更好的选择。”沉默了下,张清韵说道。
全家人就他跟梅子裳说话,其他人自动闭嘴,也不知道为什么。
“是的,当初以为蒋氏是最好的选择,这些年才知道并不是。”梅子裳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张爸说道:“我也不瞒你说,我跟蒋振涛早两年就离婚了。我一直想回来看看你们,只不过我心里也清楚,现在的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包括对我的小儿子蒋晟,我要做的每一个举动,都必须对他负责任。”
说完这番话,桌面上沉默了片刻,无人接茬。
老张家都是老实人,如果没有张清韵的话,他说道:“您还是没有告诉我,来见我们是抱着什么心态?只是单纯的两个家庭聚一聚,还是别的呢?我觉得应该尽早说清楚,好让我们有所准备。”
想来温水煮青蛙,那是没门的。
“……”梅子裳不知道,这个大儿子这么厉害,这么冷静,这是见到亲妈的态度吗?
“你对我们有敌意。”坐在梅子裳身边的蒋晟,很不理解地皱着眉头,为什么对方不欢迎他们。
“对于未知的东西,我一向是谨慎的。”张清韵瞟了蒋晟一眼。
那一眼不带任何温度,让身边的曹凝幸灾乐祸。是小弟又怎么样,靠近不了还是靠近不了。
其实张清韵这个人挺难打动的,当初要不是自己哭着去找他,今天还不一定能坐在这儿。
☆、第43章 劝得了你,劝不了自己。
梅子裳抱着什么目的来的,张清韵还真不清楚,但是没关系,他这个人不是含含糊糊的人,有什么话当面就选择问清楚。
至于对方觉得他不近人情,见到自己亲妈都这么生疏冷硬,那是没办法的事情。
爸爸和弟弟是个老实人,性格随和嘴巴不太会来事,对人也没有心眼,要不然也不会任人欺负。若是自己再不谨慎着点,他们一家都得活得稀里糊涂。
张清韵对他妈不能说是敌意,还是比较客气的:“我们十好几年不见了,现在各自都有自己的家庭,即便是您现在离了婚,也还是带着孩子,就像您说的那样,您正在为孩子负责任。站在外人的角度,我很欣赏您这种做法。”
人都是会随着时间的洗炼而变得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好。张清韵不想去否认梅子裳现在的好,他能理解一个人在成长中犯下错误,但是原不原谅,愿不愿意再次接纳,又是另一码子事。
“清韵,我想你误会我了,我并没有要怎么样的意思,只是想见见你们而已。你不必担心我出现的目的,我也不会经常打扰你们。”听罢了大儿子不算含蓄的说话,梅子裳心里怎么想的呢,她既感到骄傲又有些不是滋味。这么个出色的孩子不是自己身边长大的,跟自己不亲。
将来也没有那个福分被他侍奉左右,这是一个遗憾,年轻时留下的不可逆转的一道裂痕。
“您的意思我知道了。”张清韵淡淡地应下,心里面多少有些复杂,追根究底这是自己的亲妈,即便是不亲也还是血浓于水,并不想用过于冷硬的态度去面对她,便将目光移到少年蒋晟的身上。
这孩子确实长得好,跟梅子裳不太像,眉眼可能随了爸爸,张清韵对他存有几分好感,还没说话就笑了:“我记得你,你叫蒋晟是吗?我们在游泳池见过面,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蒋晟刚才还对这位不客气的大哥心存怨气,现在见他脸上带笑,好声好气地招呼自己,顿时那股子气就消了,不管怎么说,他还真的对这位长得跟自己妈很像的青年充满好感,就别别扭扭地说:“我记得。”
然后又下意识地瞄了张清韵身边的曹凝一眼,那个人年纪看着不大,身上的气势却不小,跟一旁的小哥哥张清廷是不同的,犹如天上地下的差别。
曹凝看见有少年偷瞄自己,便大大方方地瞪了回去,让对方的目光退缩了一下。他是小心眼,他始终没忘记这个人赤身裸体地在游泳池里勾搭过张清韵。
一个妈生的又怎么样?
蒋晟看张清韵的哪种眼神,曹凝就是不喜欢,他们家有一个蠢弟弟就够了,再来一个恕不接受。
梅子裳好奇起来:“原来你们早已见过面?那真是缘分。”她摸摸小儿子的头,笑道:“晟晟一放暑假,我们就搬到了这,打算常住的。如果你们还住在原来的老房子,那跟我们家离得也不远,就隔了那么两条街。”
张爸实在是太木讷了,见到自己离散多年的前妻,对方又是那样年轻漂亮,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叙旧,其实也就那样,陈年旧事多伤感,似乎也不适合拿在台面上说。
那就只能说孩子们的事,你说你的孩子,我说我的孩子。
年长的人不可能在一起了,让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们热络热络却是没关系。
所以这次见面的饭局,后来的气氛也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生分。
临走的时候,梅子裳给三个孩子塞了三个红包,连曹凝那一份也没少给。
她挺不是那么自在地说:“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管不着,也没有那个立场去管,你高兴就好。特别是清韵你,你是个主意正的孩子,看得出来家里你是主心骨,廷廷和你爸都是得亏你,这些年……你辛苦了。”
絮絮叨叨说了挺长的一段,最后拉着蒋晟的手过来,让蒋晟叫张清韵一声哥:“晟晟是个独生子,蒋家那边的小孩跟他不亲近,我看得出来他喜欢你这个哥,你要是有空,也带带他。你今天肯坐在这儿听我说这么多话,不管怎么样,我都谢谢你。”
做母亲对儿子的那一番疼爱,张清韵却真是看出来了,想必这个妈终于知道怎么爱孩子,这也不是坏事儿,但总归是别人家的事儿。
“您客气了。”张清韵没什么能说的,那少年喊哥他就点点头,跟孩子较劲不是他的作风。
蒋晟是真喜欢他吧,虽然脸皮薄,却还是要了电话号码和其他联系方式。
还红着脸说:“我们住得这么近,我以后能去找你吗?”
张清韵还没说话呢,开口回答他的是曹凝,那蛮不吝的人儿说道:“只怕不那么方便,大家都挺忙的,除了张小弟。”
张清廷无辜躺枪,我也很忙的好吗?
回去的路上,张小弟拆开亲妈给的红包,一边咋舌一边对他哥和嫂子说:“咱这个亲妈是土豪,这红包分量也就比我嫂子差点点。”
“什么嫂子?”曹凝伸手去拍他的脑袋,给他说清楚:“叫哥。”
喊一个男的做嫂子,那得多奇怪。
“给你收着。”张清韵转手把自己收到的红包给了曹凝,一副让他掌握财政大权的模样。
曹凝不疑有他,高高兴兴地就收了,虽然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土豪,还真不在乎这点红包钱。
一路上三个年轻人叽叽喳喳地,只有坐在后排的张爸沉默不语。虽则他平时也是这么闷,但是今天显得格外闷。
上午出门的时候是略带兴奋的闷,下午回家的路上是真的闷。
三个小辈心里门儿清,他们爸这是被刺激了,心情不开朗。
回到家了,张清韵尾随张爸进了屋里,在张爸疑惑的眼神之下,坐下来轻咳了几声:“跟您说几句戳心窝子的话,您别往心里去。”
张爸也坐下来,等着他开口。
“是这样的,我看她是真的没有复合的想法,她纯粹就是想修复我们几个小辈的关系,她要的不是您,想来想去,还是想着她小儿子。”张清韵叹了口气啊,不得不承认,虽然真的挺不是滋味的:“蒋晟是蒋氏的男丁,按理说轻易是不可能被她带走的,她有能耐带走,说明她不是个简单的人。您必须明白,像她这样的女人,真的不适合跟您一起过日子。中间隔了二十年,您跟她的距离比当初更远了,远了不是一个鸿沟的问题。”
虽然张爸嘴里不说,也不曾表现什么,但是身为大儿子,张清韵了解,这爸还惦记着前妻,想复婚来着。
张清韵就负责直接点醒他,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残忍是残忍了点,毕竟是老爸守了二十年最后的希望。好不容易盼到对方离婚了,还见面了,能不想吗?
“你这孩子……”张爸哪能不知道他担心什么,于是就说了出来:“你妈早就给我打电话,说要见见你们,一开始我不同意。我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做事情都是带有目的的,所以一开始我很生气。后来想想吧,见也就见了,她还能抢走我儿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