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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文豪 第77节

    洪敏之越问越惊讶。
    他原来以为余柏林再了解,大概也就是政令读的多,再加上本身也有几分政治上的天赋罢了。现在细聊之后,他才发觉,余柏林对新政了解,甚至不亚于他。
    听余柏林说话,他居然有一种找到知己的感觉。
    要知道虽然支持新政的人多,但许多人都只是浮于表面,或单纯支持首辅决定,或只看到增加税收一样功能。其新政背后的意义,只有身居高位的人心里才明白。
    毕竟站得高,才看得远。
    余柏林身居寒微,却有如此眼界,怪不得能六元及第,成千古第一人。
    洪敏之不由对余柏林多了几分喜爱。
    他也老了,有时候想着,若是自己退下了,那新政还能不能延续下去。历史上许多新政,都是在推行者离世之后,就穷途末路。
    不过后来新皇继位之后,洪敏之心里踏实许多。新皇不比文宗皇帝,他是真的支持新政,并且自己也有一定见解。不像文宗皇帝,将所有事都全权交给洪敏之。洪敏之权势虽重,心里却不踏实。
    新皇权力集中,他手上权柄减弱,但新政推广更加顺利。
    新皇是自己想要改革,并且也有能力改革。就算他有一天干不动了,新皇也会找到合适人选继续下去,不会就此中断。
    但洪敏之眼界很高,他纵观朝堂,居然没有发觉一个能继承他的。
    不过余柏林能不能担此重任……
    洪敏之思考了一会儿,问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本官推行新政的根源是豪门土地兼并,以你所见,新政能否解决这个问题?”
    余柏林沉默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说实话还是说假话。
    他抬头看着洪敏之,洪敏之面色不喜不怒,看不出心中情绪。
    余柏林突然就淡定了。
    若是他说的话,能给晖朝带来一二好处,那也不枉费他穿越一场。再说,反正他背靠皇帝陛下,就算首辅心中不喜也没什么。大不了在洪首辅在阁这段时间,他不做相关的事罢了。
    余柏林道:“下官认为,不能。”
    在场立刻雅雀无声。
    守门的小吏竖着耳朵听着,已经吓傻眼了。
    这对话没什么机密,这小吏又是洪敏之心腹,自然没有挥退。
    小吏本见两人相谈甚欢,还以为余柏林一定会得首辅好感。谁知道这人语不惊人死不休,居然否定了新政。
    新政就是洪首辅逆鳞,谁碰谁死,这余修纂也太不自量力了!
    第64章
    洪敏之的视线充满压迫感。余柏林此时已经站起来,躬身垂首,十分恭敬。
    略过了一会儿,余柏林身体已经有些僵直,洪敏之才道:“坐下吧。”
    余柏林谢过洪敏之后,坐回凳子上,心底松了一口气。
    余柏林观察力很敏锐,洪敏之虽然神情一直没变化,看上去是伪装,余柏林却知他的确和表现出来的一样,没有生气。
    “依你所见,如何才能?”洪敏之幽幽道。
    余柏林道:“天下之田皆交税。”
    门口小吏彻底控制不住自己惊讶,猛地抬头看向余柏林。
    洪敏之嗤笑一声:“你还真敢说。”
    余柏林继续道:“但这样,就是站在天下士大夫的对立面上,国家也就乱了。”
    “毕竟士大夫不交税,已经几千年。”洪敏之叹气道。
    余柏林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洪敏之还真有这种打算?这还真……
    他毕竟是后世人,对现在的社会规则没有认同感,说出这种话正常。洪敏之可是地方望族,天生的士大夫阶层,他居然想废了延续几千年的士大夫特权?
    “如今陛下圣明。”洪敏之道。
    “正因陛下圣明,所以并不会这样做。除非是乱世之时,开国之初,当权者才敢大刀阔斧改革。在统治之中,治大国若烹小鲜,伤筋动骨之事,需慎重。”余柏林委婉劝说道。
    他之前的确因洪家嚣张之事和皇帝陛下□□之时对洪敏之多有偏见,但这一两年对朝政接触越来越深,对洪敏之的偏见也越发稀少,变成了佩服。
    若有可能,他还是希望见到这一位敢为天下先的能臣有一个好结局。
    真站在天下士大夫的对立面,别说这改革会不会成功,洪敏之百年之后,洪家家族肯定前途堪忧,甚至洪敏之身后名声也绝对会被泼污水。
    史书就是文人一杆笔写成的,皇帝不符合他们心意他们都敢乱写。千军万马对垒,将鞑子打的在位期间不敢再犯,到了文人笔下,史书之中,变成亲手杀敌一人,蒙古军队阵亡十六人,明军阵亡五十二人。双方共十万军队打仗,死伤还不如小混混斗殴。
    那皇帝诛刘瑾,平安化王与宁王之乱,大败蒙古,赈灾免赋,朝中高层几乎都为史书上有名有姓的贤才。就算好玩乐美色,看看那些所谓千古一帝的后宫和生平。在皇帝之中,他私德也不算差的。
    就是因为他不和之前几任皇帝一样对文人太过容忍,便背了千年的荒淫无道的昏君污水,直到现代历史学家多方研究,才拨乱反正。可在影视剧中,还是昏君无道的模样。
    洪敏之若是真敢触及天下士大夫的根本利益,那可不是现在新政查挂靠田这点小打小闹能比的。那得罪文人的皇帝就是洪敏之前车之鉴,他就等着遗臭万年吧。
    平民为了不交税,挂靠士大夫名下,这本就是历代所禁止的。虽然洪敏之新政改革触动了士大夫的利益,但好歹占了理字,也能得到原本清廉之人支持。
    要真是把士大夫的利益一锅端了,皇帝陛下都保不住他。要敢保他,皇帝陛下自身的统治都岌岌可危。
    洪敏之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百般为难。
    摊丁入亩,清查挂靠田,废除苛捐杂税统一为田赋税并以银钱交纳,废除徭役改为雇佣……新政种种措施,短时间内能减缓国家国库危机,但长久来看,只能急一时之需。
    且若换一个温和的首辅,稍稍放松一二,这些改革瞬间就会荒废。
    洪敏之想要一劳永逸,可以想象。
    但阻力太大,余柏林不在乎自己交税不交税,也不赞成洪敏之。
    洪敏之又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叹了口气:“罢了,今日之话,不要外传。”
    “下官明白。”余柏林拱手道。
    洪敏之又看向门口小吏,小吏满头冷汗,道:“小的绝不外传!”
    洪敏之点点头,对余柏林道:“你既入阁,必克己奉公,谨小慎微。内阁中人,出任何差错,本官都定罚不饶。”
    余柏林道:“下官谨记于心。”
    洪敏之这才让余柏林离开。余柏林离开之时,外面官吏纷纷侧目。余柏林进去时间太长,这都近半个时辰了,不知首辅和他说了什么。
    余柏林之后又拜见了何清和王海泉。
    何清虽心里已经对许昌阁失望至极,但毕竟是自己招来的人,还是耐着性子提点了几句。至于余柏林,他不太熟悉,便只略微说了些客套话。
    到了王海泉这里,许昌阁几句话就被打发走了,余柏林则被他留下来。
    “没有外人在时,你可随意些。听闻洪首辅留你说了挺长时间?”王海泉让余柏林坐下后,笑着问道。
    王海泉是余柏林老师张岳的房师,又是他座师,天然与余柏林一派,余柏林心情轻松许多。他道:“首辅大人拿着学生殿试试卷,询问学生对新政的了解。”
    王海泉笑道:“老夫就知道他一定会问你。能忍了这么久,也不容易。既然留了你这么长时间,看来对你还是满意的。”
    余柏林惭愧道:“首辅大人满意不满意,学生还真不知道。首辅大人表情从头至尾都没变过。”
    王海泉大笑:“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不过既然没训斥你,想来至少不是不满意。至于是否满意,老夫也不知道了。”
    “有恩师这话,学生心中安稳不少。”余柏林做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王海泉道:“翰林轮值内阁,不过是起草诏书之类文书之事而已,于你而言很轻松。你要多看少言。”
    “学生铭记恩师教诲。”余柏林道。
    翰林官轮值,实际上算是提前去内阁实习政事,别让翰林在翰林院抄书抄得眼高手低,成书呆子了。
    翰林官别看现在官职很低,但若轮值之后,就渐渐开始参与政事,入六部之后,基本从侍郎做起。
    所以即使吏部官员和外官比翰林品级高很多,见着翰林,也是客客气气,从不敢得罪。
    既然余柏林只是个实习生,自然要多学多看少说话甚至不说话。
    王海泉道:“为官做宰,许多人汲汲仕途,懈怠事功。洪大人是做实事之人,你要多向他学习,为社稷苍生多做实事。”
    看来恩师对洪首辅评价很高。余柏林心想,若洪首辅不想步子迈得太大,直接跟天下士大夫全杠上,他还是很想向他学习的。
    不过余柏林不打算把和洪敏之对策之事说出去,连封蔚都不会说。他道:“学生定向首辅、恩师学习,不辜负皇恩。”
    王海泉笑道:“你少年老成,胸有丘壑,老夫并不太担心。”
    余柏林离开之时,许昌阁早已离开。
    虽何清与许昌阁对话时间较长,洪敏之留了余柏林半个时辰,许昌阁早就拜见完了三位文辅。
    只是余柏林和许昌阁同为翰林院轮值同僚,一同来拜见文辅,许昌阁居然提前走了,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且不说就算两人私下再有间隙,表面上大家也不会撕破脸。再来,这可是内阁,在当值之前,与内阁官吏打声招呼,闲聊几句,提前混个面熟也是有好处的。
    内阁管得严,闲杂人等不得进入。许昌阁本应接着等余柏林的机会,趁机留下来,与内阁官吏多摆谈几句。许昌阁居然把这机会白白浪费了,还给人以一种他与同僚不睦的感觉。
    京中之事流传很快,许昌阁想用金钱羞辱余柏林之事也早就被内阁官吏听闻一二,本来他们还想同是翰林,许昌阁不至于做这么俗的事。
    现在看他居然丢下余柏林自己走了,难道他们两真的不和睦?
    “翰林院能有什么冲突?”内阁官吏多是从翰林所出,对翰林很熟悉。翰林就是编书修典,能有多大冲突?唯一冲突就是机会。可不是许昌阁抢别人的吗?和余柏林又有什么关系。
    “大概是嫉妒吧。一个是凭关系,一个是凭实力。”
    “凭关系又怎么了?有什么可自卑的。”
    “所以是嫌才妒能吧。”
    ……
    几位官吏窃窃私语,然后见有人过来时,统统住嘴,继续工作。刚才八卦好像是从未发生一样。
    何清事后知道许昌阁居然抛下余柏林,自己率先回去了,气得眼前一黑,差点又把杯子摔了。
    就这么副德行,他儿子到底是怎么看上他,还大力向自己举荐的?难道是太会伪装了?现在目的达到,就露馅了?
    何清还是不愿意相信,是自己二儿子眼神不好。
    或者,更有甚者,人以群分。
    ……余柏林回到翰林院,与宁桂洲报备一二,收拾东西,第二日就该去内阁当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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