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随着老师傅家电的做大,他们确实需要一辆充当牌面的小汽车,而且以后出门办事也要方便许多。
叶蔓支持:“你可以去订一辆,办事或接待客人的时候用得上。”
庞勇点头答应。
不过这会儿国内小汽车工业还极为不发达,红旗牌小汽车早停产了,上海牌汽车也停产了,合资车企刚刚发展,国内目前的小汽车很多都是进口的。所以想买一辆全新的汽车,那也得订货,等几个月。现在买,估计也要夏天才能正式用上。
两人正说着话,钟意穿着白大褂带着实习生进来查房了。
庞勇连忙将位置让给他。
钟意检查了一下伤口:“已经恢复了很多,继续吃药,这几天饮食保持清淡。”
“好,医生,我能不能出院回家了?”叶蔓叫住了他,问道。
钟意看了一眼她脑袋上的包:“再观察一两天吧,等包散一些再出院。”
叶蔓只得答应:“好吧。”
因为还要去其他病房查房,钟意没多说,领着实习生走了。
庞勇又旧事重提:“还是让你嫂子来照顾你吧。”
叶蔓笑着应道:“好,小琴出差后我还没出院,就让嫂子每天上午来一次就行了,其他的我委托护士帮忙。你看我这也就腿不是很方便,其实已经没什么事了。”
庞勇这才没坚持。
……
胡记者那边答应了,当天就写了一封针锋相对的社论,辛辣地讽刺晚报,标题就直接叫:什么年代了,还有换亲?
最近省内没什么特别大的新闻,其他的媒体也跟风,一个个下场,打起了嘴仗。
不过叶蔓是绑架案的受害者,还住在医院里养伤,又刚拿出一百万捐资助学,实在是找不到喷的点,因此,媒体们大部分都绕过了她。
叶蔓每天窝在病房里,看报纸就成了最有趣的事,传统腐朽的旧观念和新思想的碰撞,想必会唤起越来越多的姑娘们。
不过钟小琴离开的前一天,叶蔓问她:“你有没有看到我爸妈?”
钟小琴正在剥橘子,听到这话,抬起头说:“叶总,你是担心他们还会来找你吗?放心吧,保安将他们拦下,他们进不了医院。”
“没想到医院的保安这么尽责。”叶蔓觉得挺意外的,“你去把他们领进来吧,我有话要跟他们说。”
钟小琴放下橘子,擦了擦手说:“是钟医生特意吩咐他们的,那要不要跟钟医生说一声?”
“跟我说什么?”钟意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钟小琴连忙站起来说:“叶总想见见叶国明和毛巧云。”
钟意不赞同地看着她:“你还是别见了。他们去见过你弟弟了,见到你,万一激动之下,动手还是你吃亏。”
叶蔓轻轻摇头说:“迟早要见的,不让他们死心,他们还会一再纠缠不休。就算在医院里见不到我,他们也会去店里等我的。”她太了解这两口子了,为了宝贝儿子,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电视上、报纸上的报道,舆论的发酵,并不会对目前的叶国明和毛巧云产生什么影响,因为奉河这边也没几个人认识他们。况且,为了儿子,即便名声臭了,想必他们也是甘愿的。
见叶蔓坚持,钟意只得答应:“好,我去把他们带上来,一会儿我也要在场。若是不方便,就将病房门打开,我站在走廊里。”
叶蔓笑着说:“不用,你留在病房吧。”
钟意点头出去了。
他一走,钟小琴立即说道:“钟医生可真是个热心肠又善良的好人啊。”
叶蔓也点头:“是啊,他人确实挺好的。明天你就要出发去菖兰省了,冯肃的电话背下来了吧,我已经跟他联系过了,他会派人去车站接你。”
第一次独自去这么远的地方,火车都要坐二十几个小时,钟小琴其实有点忐忑,但为了让叶蔓安心,她还是说:“我都知道了,叶总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总之小心点,别相信陌生人,财物保管好,不要戴首饰,尽量低调点。”叶蔓还是多叮嘱了几句。
说话间,钟意领着叶国明和毛巧云进来了。
毛巧云还没进门就在哭了,现在眼睛都还是肿的,看起来很狼狈,很可怜,但叶蔓实在对她升不起任何的同情心。她儿子还好好的呢,自己可是差点小命都丢了。
叶国明试图给叶蔓讲道理:“三妮,你弟弟已经知道错了,他也是鬼迷心窍,听信了谷建城的谗言,又怕谷建城对他动手,才不得不听他的话,绑架你的。三妮,你就原谅他吧,这世的兄弟姐妹,来世还能做兄弟姐妹吗?一家人,别闹成这样,你看,你妈还买了你最喜欢吃的橘子呢!”
毛巧云连忙将手里的袋子的几个橘子提起来:“三妮,妈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橘子,特意给你买了一些,你尝尝。”
现在知道打感情牌,晚了。
叶蔓冷淡地说:“你们不用白费力气了,哪怕你们在医院门口蹲到天荒地老都没用。我找你们来,只是想跟让你们认清楚一个事实,我不是当初那个弱小随你们摆布的叶三妮了,想让我给叶宝华出谅解书,不可能。”
“你……你这个没良心的,对自己弟弟都这么狠,我当初生了你,怎么不把你丢进河里淹死,免得你害我的宝华。”毛巧云气得将橘子摔在了地上。
叶蔓看都没看一眼:“不要再来找我,也不要再去我店里或厂里闹。以后你们再来骚扰我,我就找到跟叶宝华关押在一起的犯人家属,每个月给个几十块请他们的儿子、丈夫好好照顾照顾叶宝华。”
“你敢!”叶国明双目暴突,拳头都握了起来。
见势不对,钟意连忙走到床边,挡在叶国明前面。
叶蔓不惧不避地看着他,冷冷一笑:“你看我敢不敢!还有你那相好,郭寡妇,在什么厂上班来着?回头我打听打听,请她的同事领导也帮忙照顾照顾她。”
“你……你反了天了。”叶国明愤怒得胸口剧烈的起伏,他竟然被他的女儿给威胁了。
叶蔓安静地看着他们:“你们识趣点,以后不要来找我,兴许我就忘了跟你们相关的那些人,不然……我让叶宝华在牢里也过得不舒坦,你们还想有天能够见到叶宝华全须全尾地从里面出来,就老实点,别来找我麻烦。”
这些话,那天她就想说了。只是碍于记者在场,要给留个好印象,因此才特意挑今天。
对付叶国明和毛巧云这种事,舆论是没用的,他们一无所有,别人怎么说,他们根本不在意,但他们在意儿子,只要抓住叶宝华,就等于逮住了他们的命门。叶蔓不可能去找人托关系判他重刑,但可以用其他更简单的手段吓唬吓唬这两口子嘛。
毛巧云没想到来找叶蔓反而得了这么个结果,哭哭啼啼地说:“你怎么这么狠心,那是你弟弟啊。”
叶蔓无动于衷,她这就叫狠心了,那叶宝华干的事叫什么?
知道这两口子没法讲道理,她也不跟他们讲。
“你们走吧,如果你们识趣,不来骚扰我,等你们满了六十岁,我会按照法律规定,每个月付一笔赡养费给你们。但如果你们再闹,那就等着每次探望的时候叶宝华给你们哭惨吧。我要是你们啊,就努力工作攒钱,等叶宝华出来,说不定还能给你们娶个媳妇,生个孙子,传你们叶家的香火呢!”叶蔓打了一棍子,又许了一根虚幻的胡萝卜吊着他们。
听到这话,毛巧云还在哭,叶国明权衡了一下,实在拿叶蔓没办法,只得说:“你最好说到做到。”
叶蔓耸了耸肩:“你们走吧。”
叶国明抿了抿唇,拉着还在哭的毛巧云气冲冲地走出了病房。
钟小琴看着他们的背影问:“叶总,他们真的不会再来了吗?”
叶蔓说:“应该不会,要真来,就找人查查叶宝华跟谁关押在一起,给他点颜色瞧瞧,毛巧云心疼儿子,以后自然就不会来了。”至于叶国明,心疼儿子是一方面,肯定也怕她对郭寡妇动手,一样要老实。
闻言,钟小琴舒了口气,拍着胸口说:“那就好。”
叶蔓笑了笑:“没事了,你回去准备明天出差的东西,早点休息。”
“好。”钟小琴看了一眼时间,拿着包离开了病房。
叶蔓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钟意:“钟医生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心狠手辣了?”
钟意扬起笑容问她:“需要我帮你打听谁跟叶宝华关在一起吗?”
叶蔓错愕地看着他:“谢谢,暂时不需要。”
……
两天后,叶蔓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庞勇两口子来接她出院。
因为钟小琴出差,她一个人住,不安全,兼之她腿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康复,庞勇夫妻便把她接回了家。
出院后的第二天,叶蔓接到了木厂长的电话:“叶总,听说你出院了,伤好了吗?”
“好了,让木厂长你挂心了。放心吧,我现在住庞哥家,有庞哥和嫂子照顾呢。”叶蔓笑道。
她出事的当天,木厂长和赵永安都打了电话过来,本来还打算第二天到奉河来看她的。但被叶蔓给拒绝了,她只是受了点轻伤,又没什么大碍,实在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
虽然人没来,但此后,每天他们俩都要打电话过来问叶蔓的身体康复情况。
木科长这才放心了:“那就好,你好好养伤,有什么事让小琴、庞总他们去办。”
出了一次事,大家简直将她当瓷娃娃。
叶蔓好笑不已:“好,我知道了,厂子里怎么样?”
木科长得意地说:“挺好的,咱们这个月的产能要超过上个月。自从涨了工资,工人们干活可积极了。”
“那就好,有什么情况你及时向我反映。”叶蔓笑着说道。
跟木科长联系完之后,叶蔓又打给了罗秘书,先是道了谢,然后问起了谷建城和叶宝华的情况:“他们俩的案子什么时候开庭?”
罗秘书说:“下周吧,谷建城已经供认了杀人的事实,他们会遭到应有的法律处罚。”
叶蔓琢磨着谷建城应该会判死刑,至于叶宝华,因为绑架未遂,又是从犯,可能十几年或是无期徒刑,总之死不了。
罢了,不死也好,死了拿什么拿捏叶国明和毛巧云。唯一的宝贝命根子要死了,这两口子恐怕要发疯,万一想不开跟她同归于尽才不值呢,反正叶宝华的这辈子是毁了。
罗秘书又问:“叶总要去旁听吗?”
叶蔓对见他们不感兴趣,她想问的是另外一个人:“不了,罗秘书,我想问问,白蓉蓉的后事处理了吗?”
提起这个,罗秘书的心情也有些沉重:“下周一举行葬礼,届时县里面也会派人参加。”
估计开关厂的领导也会参加,看起来很隆重了,可有什么用,这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我也想参加,你看方便吗?”叶蔓说道。她想送白蓉蓉这个可怜的女人一程,说起来她跟白蓉蓉可是同病相怜,她当年要是不跑,搞不好也跟白蓉蓉一个下场。
罗秘书说:“这个当然可以,想必她的家属也非常欢迎。需要我帮你安排一下吗?”
叶蔓摇头拒绝了:“不用这么麻烦,我就是去看看,到时候我可能还会带一个朋友陪同我参加。”
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没啥区别,罗秘书一口答应。
挂断电话后,叶蔓打去了报社,找胡记者,直接问道:“胡记者,下周一是白蓉蓉,也就是谷建城爱人的葬礼,我想回去参加,你要不要与我一同去?”
这也是个新闻,胡记者一口答应:“好啊。”
两人周日就出发了,回到长永县,木厂长他们都非常意外,拉着叶蔓说了一堆的话。
叶蔓随后带胡记者参观了厂子里,晚餐也是在厂里吃的,住宿也在厂里的宿舍,虽然简陋了点,但胜在安全。
次日,叶蔓和胡记者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出发前去参加白蓉蓉的葬礼。
这个生前遭受家暴,死后被冠以荡、妇的女人永远长眠在了地下。
就如罗秘书所说,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多,除了白蓉蓉的家人、厂里领导同事,县里的相关部门也派了人过来,很是隆重。
但叶蔓和胡记者站在偏僻的角落里,安静地看着葬礼举行,然后朝着白蓉蓉墓的方向,鞠躬行礼。
葬礼过后,人群陆续散去。叶蔓轻轻问胡记者:“你说,当初白蓉蓉并没有跟什么男人有私底下不正当的来往,可谷建城一说她是跟人跑了,为什么这么多人就信了?”
胡记者轻轻踢了踢路上的石子说:“可能有人怀疑过,但没有证据,谷建城又像一条疯狗一样,谁又会为了个不相干的人去得罪他,惹上一身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