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路漫漫很善解人意的说,今早见师兄的剑法格外漂亮,师兄能教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狗屁。
楚净川心想,我是一点儿没看出来你求之不得。
不过,他还是松了一口气,毕竟这烦人的小师妹不会再粘着师尊了。
仙魔大战后,仙门虽然最终取胜,却也受到了极大的损伤。
以至于,数百年之后,仙门也只剩了青峰山派与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
楚净川与往常一样,来到上玄阁。
上玄阁放置一只巨大的司南,司南上空是灵气汇聚而成的九州大陆。
裴宁,楚净川朝着司南的方向喊了一声。
一个穿着黑衣黑冠的年轻人正站在司南边上低着头,不知道在研究着什么,听到有人喊他,他抬首目光有些愣愣的,眯着眼看了半晌才恢复神智。
师兄。
嗯,楚净川颔首,围着司南走动了一圈,今天可有异样。
作为仙道第一派,维护苍生安定的担子就落在了青峰山身上。
所以,风若云用自身灵力幻化出这个九州大陆,可以观天下,晓灾祸。
不过,魔界消失之后,人世并没有出现大的动荡,一些小魔小怪,那些入世的门派都能解决。
以往的时候,裴宁都会说:一切安好,师兄放心。而今日却见他紧皱眉头,一脸疑惑,似乎有什么解不开的难题。
楚净川走过去:怎么了?
裴宁抓了抓头发,原本还算整齐的头发被他抓下来几缕,昨天晚上时候,九州大陆出现灵气波动,司南指的方向,正是平江府。
平江府?楚净川瞬间色变。
裴宁又道:不过等我再看的时候,他又恢复了平静。
他有点怀疑是不是他眼花看错了。
许是我看错了。他补充道。
楚净川心中沉了一下,他相信裴宁绝对不会看错,毕竟从师叔离开之后,上玄阁一直由裴宁看着。
所以,他绝对不可能看错。
不过,若是有异动,门派上早就报了上来,不会如今如此安静。
这种情况他也有些摸不准了。
裴宁,楚净川眉间严肃,这几日你注意一下九州大陆的情况,若有异动,马上报告给我。
裴宁擦了一把额上的汗,重重的点下头。
楚净川的心情不太好,不只是因为横刀夺爱的小师妹,还有这忽然异动的九州大陆。
他心神不宁,一直觉得有事要发生。
第三章
小傻子牧芸瑾却像是踩着霉运来的。
他还没进门,便冲着房间道:师兄,师兄
楚净川被他嚷的头疼,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目光冷淡的瞪着他: 干什么。
牧芸瑾笑的跟朵花一样,我听师尊说,明天你要带小师妹去后山竹苑练习剑法,是不是真的?
关你屁事。
楚净川平时张口就爱怼人,除了师叔师尊外,很少有人逃过他的毒舌,如今心情不好,开口更没有什么好话了。
我也想去。牧芸瑾当然不敢有什么意义,直截了当的提出自己的来的目的,我的剑法也不好,我也需要练剑。
你练个屁。楚净川毫不留情面,你之前学的都进狗肚子了?
路漫漫刚入师门,所以是固基阶段。
而牧芸瑾却早已过了固基期。
楚净川毫不留情戳穿他:你是去练剑吗?
牧芸瑾非常不服气,把自己的剑拿了出来。
怎么不是,剑我都准备好了。
除了楚净川的剑,青峰山其他弟子的剑都是统一的,银白色的剑身,剑柄上是祥云花纹,系着蓝色流苏。
牧芸瑾拔出剑的那一刻,楚净川的脸更瘫了,拧着眉沉默片刻,终于没忍住:你拿着剑干什么用了?
原本应该银白的剑刃如今沾着几点诡异的红色,
总让人联系起一些不太好的东西怎么看怎么格外诡异。
嗯?
小傻子把剑拿到自己面前,照了照,接着啊了一声,尴尬的挠了挠头:啊,师兄,抱歉,我上次拿它切西瓜,切完之后他在楚净川冷漠的目光中,把最后几个字补上:忘擦了。
楚净川:
他黑眸盯着牧芸瑾看了半晌,最后伸手指了指门口,面无表情道:滚。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打死他。
牧芸瑾还是不死心:师兄,那明天
楚净川板着脸又重复了一遍:滚。
牧芸瑾在这杀人的目光中,忙不迭的滚了,不过滚出门以后,他在院中大喊:那师兄,我就当你同意了。
迎接他的是一片利如刀刃的竹叶。那片竹叶带着破风声,从他的脸颊擦过,最后嵌入院子里那棵红杉树上。
牧芸瑾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缕头发掉在手中,他打了一个冷颤,这次真的屁滚尿流的滚了。
第二日去的时候,那身红衣立在一片青竹中,百般无赖的揪着竹叶玩,看样子已经等了一会了。
楚净川看了一会,走了过去。
路漫漫听到动静,未语先笑:师兄,早啊。
楚净川还没说话,身后牧芸瑾先探出头来,小师妹,早。
这个小傻子竟然起来了。
以前,他可是所有弟子中起的最晚的一个。
牧师兄,路漫漫打招呼,你也来练剑吗?
牧芸瑾今天的剑擦的铮亮,为了表现自己,他长剑一扫,一根翠竹应声而落。
路漫漫:好剑。
牧芸瑾收了剑刃,眼尾处带了一丝小得意:谢谢小师妹。
只是听着不太对劲,口音有点像好贱。
接着,他又转头看向楚净川,问道:师兄,今天咱们今天练什么招式?
楚净川幽深的眸子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和路漫漫,更正道:不是咱们,是我和她。
牧芸瑾撇了撇嘴,师兄,咱们昨天不是说好了么。
楚净川道:我同意了?
牧芸瑾:
并没有。
楚净川不再看他,跟这个小傻子再缠下去,到傍晚也下不了山。
他转眸看向路漫漫,不咸不淡道:昨晚师尊教你的,你练一遍我看看。
路漫漫还没有青峰山弟子的佩剑,于是走到不远处折了根竹子,楚净川看着她的动作,颦了一下眉,把自己的剑递了过去。
用我这把。
路漫漫愣了一下,眸眼漆黑,颇为复杂。不过只是一瞬又恢复以往的笑脸,道:谢谢师兄。
这把剑薄如蝉翼,剑刃却又锋利无比,一看就是绝非凡品。
因为昨日下雨,云尘生实际上讲的剑法并不多,路漫漫简单的给楚净川演示了一遍。
牧芸瑾看的目不转睛,只是
虽然小师妹长得很漂亮,拿剑的身姿也很漂亮,但是这是练的什么玩意。
他张了张嘴,偏头小声道:原本我以为自己的根基已经是是最差的了,没想到小师妹也是这样天纵奇才,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楚净川: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是这样用的吗。
他听完牧芸瑾的高谈大论,有些肉疼的看向路漫漫。
他如今才知道师尊当时那别有深意的一眼是什么意思了,他当时还以为师尊看破了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如今一看,显然不是。
小师妹根骨奇佳,悟性极高。
个屁。
好想一巴掌呼死当初的自己。
楚净川盯着竹间的挥剑的身影,觉得那把剑受到了侮辱。
路漫漫吐息间收了剑,衣袖处粘了雨露,她毫不在意,拿着剑归还给楚净川:师兄。
楚净川表情煞是好看,抿唇半晌,才接过剑来。
末了,路漫漫又问了一句:师兄,我练的怎么样?师尊昨天只是笑了笑,最后也没告诉我。
练的什么样,心里没点数?
楚净川刚想张嘴,却被一旁的牧芸瑾抢了话:小师妹作为新人已经很不错了,再接再厉,再接再厉。
狗屁的很不错。
楚净川盯着他。
牧芸瑾偏头过来,小声的说:师兄,不要打击新人的信心。
楚净川拉着一张黑脸没说话,半晌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真的吗?路漫漫眉梢轻挑,笑容意味不明,我一直觉得自己练剑很差,没有任何天赋。
楚净川道:还算有点自知牧芸瑾碰了碰他的袖子,楚净川轻咳了一声,改口道:自制力。
路漫漫闻言笑了,她本来长的就美,如今一笑,眉眼间像是含了三分春色,四周的景色似乎都黯然失色。
牧芸瑾看呆了去,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
楚净川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了句,出息。
接着把这没出息的小东西给赶下山去。
虽然牧芸瑾极其特别的不愿,但在楚净川的暴力压迫下,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晨光熹微,东方泛着淡粉色,像是淋雨的菡萏,格外娇艳。
楚净川抬头看了看天,每天他早起时都会看到这样的景色,并没有什么不同。
路漫漫立身在侧,似是感叹又似乎在悲伤:我以前在家的时候,已经很久没见这样的天气了。
她说这话时,声音平静,明明没有多大的起伏,却让人莫有来的难过。
这是少见的显露她真实的情绪,她层层掩盖下的皮囊,似乎因为这个简单又平常的话漏出冰山一角。
楚净川下意识的放缓了语气,那你家是哪里?
他鲜少打探别人的私事,就算是熟悉的师弟们,也从不过问他们凡尘中的事。
今日算是破了例的。
在很远的地方。路漫漫说。
楚净川:很远有多远?
路漫漫看着远方,声音压的很低,有些迷茫,又有些说不出的惆怅,远到这辈子都可能回不去了。
第四章
楚净川看着她的侧脸,倏然心就软了一下。
再怎么样,说到底也是一个背井离乡十几岁的小姑娘,在这青峰山无依无靠,还被他这样嫌弃。
他决定好好的帮小师妹练剑。
竹林中影影错错,露出一红一白两道身影。
一呼一吸,气至头顶,依次涌到喉,胸,腹,乃至指尖。诸法归纳,万籁寂静,则融于呼吸之间。
楚净川一边传授口诀,一边纠正她的姿势。
路漫漫拿剑的姿势格外僵硬,若不是因为她那张脸和身姿,活像一个耍大猴的。
手腕处不要用力,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楚净川拿着一根青竹,轻点在她的袖口,跟着你体内的气走。
第十次失败后,楚净川终于没了耐心。他将竹竿扔在地上,你是傻的吗?
路漫漫手中拿着剑,委屈的看着他,弱弱的喊道:师兄~
楚净川暴脾气瞬间灭了,只是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半晌,他长长的叹了口,认命的站起身,拿好剑,再试一次。
楚净川留下一句:自己好好练。便下山了。
他怕自己多待一会,能气死。
路漫漫站在竹林中看着他的背影,笑容微妙,意味不明。
半晌,她拿起剑,练起了方才的剑式。
楚净川若是回头便能看到,路漫漫动作如行云流水,体态若风中飞絮,哪有一点刚才的僵硬。
辰时。
青峰山的弟子要上早课,他们早早的聚集在扶光堂内,一律的白袍青冠。
而楚净川坐在最前方一排,一身红衣的路漫漫坐在身后,她拖着下巴,微微错开位置,从她的位置能看到楚净川清晰的眉眼。
他的皮肤相当白皙,头发同其他弟子一样,用青冠拢起。皱眉的时候,长眉微颦,眼皮沉甸甸压在黝黑的眸子上,竟然格外有趣。
尤其是冷漠这一张脸不理人的时候。
路漫漫被自己的恶趣味惊到了,直到云尘生进来,她才慢悠悠的移开目光。
房间寂静,落针可闻。
云尘生宽衣缚带,手拿一本古书,在几案前落坐。
他发披一身,衬的越发出尘,浅色眸子盯着楚净川道:漫漫练的如何了。
楚净川的表情瞬间有些一言难尽。
好,路漫漫在一旁抢先道,师兄教的很好。
云尘生浅色的眸子一动不动的望向她,意味不明,半晌道:那就好,记住,练剑之事不可懈怠。
路漫漫颔首算作应答。
云尘生不再看向两人,低头打开自己手中的书,接着灵气幻化出一道屏幕。
弟子们眸光盯着屏幕。
屏幕中渐渐凝结成像,沧海桑田,原来已经过去几千年。
残阳如血,映照着天空格外沉闷。
那时候的云尘生同如今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浅色眸子不似如今这么冷淡。
只见他手拿长剑,一身白衣已经破了,风若云表情严肃皱着眉守在一侧。
而他们对面,身穿黑衣的男人瞳孔血红,以剑撑地,吐了一口血。
风若云声音暗哑,说:屠灵,回头吧。
屠灵听着他们说的话,似乎觉得很是可笑。他哈哈大笑的呛出血来,一字一句道:不可能。他的目光似乎贴在云尘生身上,情绪复杂: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