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我完,楚净川捏着桌子上的茶杯,忽然道:芸瑾,问你个问题。
嗯?哎?牧芸瑾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似乎是理解错了,松了一口气道,师兄尽管问,师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净川没理他那些屁话,只是拧着眉心,声音有些莫名的烦躁:你还没进青峰山的时候,有没有女子
牧芸瑾:嗯?女子干什么。
楚净川顿了一下,换了一种问法:如果有女子对你说非君不嫁,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他自动的把那句非卿不娶省略了。
牧芸瑾道:这个问题简单,只有面对爱慕之人的时候才会这样说。
楚净川表情一僵:爱爱慕吗?
对啊,牧芸瑾挠了挠头发说,寻常人谁会说非君不嫁这种话。他说完,又看向楚净川:师兄怎么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楚净川站起身来,随便编了个理由:戏台子上听人这么唱的。
牧芸瑾是个傻的,抓了抓头发说:我说哪里有这般大胆的姑娘。戏台子上那就正常了,哎,师兄你看的哪出戏?我有时间也去看看。
楚净川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剑都练不会,看个屁的戏。
牧芸瑾:
行吧,是他不配。
他看着楚净川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心想还好逃过一劫。
不过,为什么他觉得师兄的背影似乎有点僵硬。
弟子们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日清晨出发。
天气同样炎热,一路上野草都耷拉着叶子。
牧芸瑾觉得今日的师兄有些别扭。
他在师妹的马车前饶了好几圈,每次抬起手来,须臾,又放下。
如此反复几遍,牧芸瑾跟了上去,师兄,你找师妹有事?
楚净川低垂的眸眼,沉思片刻道:无事。谁知,他话音刚落,便听到牧芸瑾那个小傻子直接敲了敲马车,高声道:小师妹,师兄找你。
楚净川:
他现在非常想掐死这个小傻子。
车帘被撩了起来,路漫漫在里面探出头,师兄,你找我。
楚净川瘫着脸默了一会,道:无事,就是想提醒你别忘了涂药。
路漫漫好看的眼睛微微睁大,疑惑道:药?
楚净川言简意赅,活像别人欠了他八百两银子:止暑。
路漫漫眼睛下弯,眼尾似乎勾着笑意,她开心的说,谢谢师兄。
楚净川看到这个笑,手指动了一下。
他有些不自然的转开头,一言不发的走了。
这岂不是在耽误别人姻缘?
楚净川有些懊恼,毕竟他暂时还没有找仙侣的打算。
第七章
平江府在九州的最南方,背靠天山,东邻黄海,易守难攻,是天然的防御线。
楚净川他们踏进平江府地界,人多地窄,不易骑马,只能牵着走。
师兄,牧芸瑾紧走了几步,跟上楚净川的步子,咱们现在去哪?还是去找个客栈吗?
楚净川手中牵着缰声,左右看了看,摇了摇头,不用,咱们先找当地的入世的仙门。
所谓入世仙门,以往也跟青峰山差不多。只是在仙魔大战之后,日益衰落。而那些后来弟子不愿守着空山,便是那些把门派或府邸建在繁华世中之人。
他们所传授修炼功法,也因为入世而发生转变,成了同凡世紧密相连的的山、医、 命、相、卜,被称为道家五术。
从此不远凡尘,一身红尘。
比起仙门,不如叫他们道门更贴切一些。
平江府的跟青峰山的联络据点是专门的医修,主家姓陈,专治病救人。
不过,这具体位置,楚净川还真不知道。
他抬头仰目,见已时至中午,倒也作吧,先找了家饭馆用膳。
这家饭馆老板娘正在柜台前嗑瓜子,见人进门,她先是随意的瞥了一眼,接着又不可置信的扭回头来,眸中满是吃惊。
接着堆了笑,迎了过来。
这帮小伙子真是仪表不凡,一看就是青年才俊,老板娘眼睛在各个人身上走了一遍,见一个顶一个俊,笑的活像个老鸨,你们都是本地的?
到最后,路漫漫进来,她眼里就更亮了,惊艳道:竟还有个姑娘,美!真美!
外地来的,路漫漫未语先笑,谢谢老板娘夸奖,不过能不能先让我们坐下呀。
我说我在这里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俊的,老板娘看着这一大伙人,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哪里有说不的道理。坐!随便坐!坐那儿都成。
她朝着内室喊了一声,陈二皮,快点,来客人了。
话音刚落,从后门帘窜出个矮个子男人,他肩上搭了长帕,嬉皮笑脸的走过来,来了客官,想吃点什么。
这饭馆的伙计最有眼力,一般人只要在他面前走过,他看一眼衣服就知道富或贵。
而今日这一帮人,显然也是一群惹不起的人物,尤其是身后背得剑,显然都不是凡品。
陈二皮又看了一圈,目光落在路漫漫身上时,张大嘴巴满脸惊讶。
老板娘见他愣神,一巴掌就糊了上去,你这双眼睛再乱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狗眼。
我错了,老板娘。
路漫漫很久没看过这种大戏了,笑着看了会戏,才道,老板娘,你们这儿有什么特色菜。
老板娘扭头看着她,脸上的肉都挤出来了,笑的格外温和:有,好多呢。
对伙计却没这么好的脾气了,扭着他的耳朵道:快点,客人要特色菜。
伙计被拧的掉出眼泪,怕这个泼辣的老板娘再使劲,他一口气报出一串菜名。
路漫漫随意的点了几个菜,一双眼睛望向老板娘道:老板娘,借你伙计用用?
楚净川只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便明白了她的用意。
她人长得美,又会说话,老板娘自然乐意。她收了银子,开心的去柜台站着去了。
伙计见老板娘离开,又打开了话匣子,看你们穿着就不是一般人,小人才疏学浅,不知有什么能帮上各位的。
简单,路漫漫捏着茶杯,眼睛看了一眼楚净川,我师她话到嘴边不知道想起什么,眸光一闪,倏然转了个弯,道:我哥哥自小体弱多病,听闻平江这一代的陈先生医术高明,慕名而来,只是却不知他家地址。
谁是你哥哥。
楚净川面无表情十分冷漠。
只是这路漫漫自已演还不算完,还非要带上一个。
她眼睛本来就好看,薄薄眼皮一搭,眼尾都带着深情,显得更加楚楚可怜,抓着楚净川的袖子,抽泣道:可怜哥哥他在路上又染了风寒,病情加重
说到此处时,路漫漫肩膀碰了他一下,实意让他表现一下。
这是唱戏呢?
楚净川装作不知,一言不发。
路漫漫却依旧不肯放弃,见他不言语,脚踢了一下他的鞋子。
楚净川:
没完了是吧。
他转头看向路漫漫,深眸幽深,两个人无声的僵持。半晌,楚净川败下阵来,手握成拳,剧烈咳嗽了几声,嘴唇都显出点病态的苍白。
路漫漫这才心满意足。
楚净川的脸却越来越瘫,不知道她怎么这么多戏。
伙计没看出两个人的小九九,闻言,思索了片刻,你们说的是城东那陈家吧。
路漫漫点头:若是医术很高的话,那就是陈家。
他家在平江府是出了名的,伙计说,不过那家的老头是个怪脾气,一天就看五个人,多了就要被他赶出门去。
牧芸瑾一听,心道这脾气跟我师兄有一拼。
正常,路漫漫点头道:有本事的人都会有点怪脾气。
伙计把城东陈家地址告诉他们,就退下了,拿着师弟们个个瞪着大眼睛看着他。
想来是惊讶于他刚才的表演。
楚净川却被这些目光看的格外不爽,他没好气的道:看什么,吃你们的饭!
城东头离着这家饭馆并不远,不过拐了两个路口,直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牧芸瑾得了令,前去敲门,刚敲了两下,便听到里面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滚开,你们这群兔崽子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说了五个就五个,明早再来吧。
楚净川还是第一次被人骂兔崽子。
看来这陈家老先生脾气确实不太好。
他向前走了几步,对着门里喊道,青峰山弟子楚净川。
门里叫骂的声音停了一下,半晌才迈着缓慢的脚步声前来开门。
沉重的红木大门被打开了,一个白胡子老头从里面探出头来,
他穿着灰色宽袍,形容显瘦,眼眶深深凹了进去,倒是颇有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拧着眉,似乎在试探他们话里的真假,道:你们是青峰山弟子?
楚净川道:正是。
老先生这才把门完全打开,一躬身作辑道:不知青峰山弟子前来,老身失礼。
楚净川还礼:是我们叨扰了。
不叨扰,我没想到这么大岁数了,还能见到青峰山的人,他的双眼浑浊,似乎有些激动,手轻轻颤动,进来了吧,快进来。
老人领他们来到院子里。
两侧立着木架,里面晒了很多草药,一股药的清香扑鼻而来。
一个小男孩从旁边花丛里蹦了出来,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着,看着他们满是好奇,奶声奶气的问道:爷爷,他们是谁?
陈老牵着小孩的手,免得他冲撞了贵人,只是说:这些是青峰山的仙师,快来行礼。
大哥哥好。小孩很是听话,眼睛却盯着楚净川身上的剑。
陈老闻言,脸色一沉,呵斥道:不能叫哥哥,叫仙师。
小孩无缘无故被训有些不服气,他指着楚净川道:可他就是大哥哥。
对不住,陈老脸上有些尴尬,小儿陈阿桃,年龄小不懂事,仙师莫怪。
楚净川摇了摇道:无事。
牧芸瑾凑热闹,来,叫我一声哥哥听听。
小孩抿唇,不说话。
陈老碰了他一下,小孩不情不愿:叔叔。
牧芸瑾:
怎么我就成叔叔了。
也行吧最起码占便宜了。
路漫漫从身后走进来,看着这个还不如她腿高的孩子,指了指楚净川,又指了指牧芸瑾,最后指着自己道:他是大哥哥,他是叔叔,那我呢?
陈阿桃向陈老身后藏了一下,露出半张脸看着她,有些害羞道:神仙姐姐。
路漫漫当既笑了,半蹲下身子,不知从何处,变戏法一样摸出一个裹着的花纸,笑着说,真会说话,这个给你。
陈阿桃扭捏的接过,惊喜道:小糖人。
路漫漫眸眼含光:别忘了把糖纸剥开。
楚净川闻言扭头,看了她一眼,从他的方向能看到满含笑意的眉眼,他愣了一下。
不知仙师们下山来,陈老请人进了大厅,问道,可为何事?
毕竟青峰山仙师们都避世不出。
也没什么大事,楚净川没说九州大陆变化的事,只是问道,陈老可曾听闻,平江府可有什么异事发生。
仙师唤我成轩就成,陈老思索片刻,眉心倏然松开,前几日天气干旱,平江府有几只旱魃作乱,不知这算不算仙师说的异事。
旱魃?楚净川疑惑。
陈成轩道:嗯,抓伤了几个人,送我这儿来医治。不过,据说那只旱魃死了。
楚净川眸中沉沉:死了?
不应该是旱魃,旱魃只是最低等的僵尸,伤害度极低。
嗯,陈成轩走几步,闷声道,昨夜,被一城的百姓拿着黑狗血打死的。
闻言,牧芸瑾呀了一声,很是惊奇,黑狗血?还有这功效?
对付低等僵尸,多用黑狗血和桃木枝便可驱逐。楚净川手指捏着茶杯,眸色沉沉。
不。
他拿茶的手一顿。
九州大陆的异相,肯定不是单指这件事。
第八章
陈成轩家的院子挺大,他们一帮人住下来错错有余。
楚净川被安排在西院的主房,其他师弟们就被安排在客房内,青峰山来的仙师,陈成轩不敢懈怠。
楚净川所在的房间和师弟们的房间隔了一道拱形门。
石门口斜倚着几道翠竹,一条青石小道通其中,两边种着绿植,像是药材之类。
檐下放着一口大肚缸,缸里飘着几朵白莲。
楚净川踏过青石路,顿觉清幽,他走过拱门,想去看看师弟们安顿好了没有,却见墙后堆了一群灰衣男子。
他们争前恐后的向里探头,七嘴八舌,把那股小院的那股清幽气被搅得一清二净。
唱戏的来了?这般热闹。
楚净川疑惑,却也没多看,直接迈进院子。
刚进门,见院内景色,终于知道这群人在看什么。
路漫漫一身红色宽衫,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她翘着二郎腿,无所事事的折着纸。
她的身边,是陈老爷子的孙子陈阿桃,他睁着大眼睛,看着路漫猫上下翻飞的手指,很是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