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妄笑了笑,答道:“其实事情说起来也没什么,我只是在地狱深处沉睡了一百年,醒来之后又在那里参悟洗业一百多年。也亏得当年与魔族一战我们胜了,因此我为自己攒下了不小的功德,否则,我怕是真要因为这一身孽业而永世不得超生了。”
“你是说……你消失了之后便堕入了地狱?你……怎么会下地狱呢?”风湮骇然问道。
苍妄伸手捉住了女子停留在他眉间的柔荑,放在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笑着答道:“大愿地藏王菩萨曾有言:我不入地狱谁如地狱,你就当是我是心怀大爱,想要效仿菩萨普度众生便是了。”
风湮无奈的将手抽了回来,重重的在男子的额上点了点,嗔道:“我可是在与你说正经的,你这些年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苍妄又一次捉住女子的手,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忽然猛的一翻身反过来将女子给压在身下,淡淡笑道:“不是都与你说了么,就是去了一趟地狱,在优昙婆罗树下清心明性。只可惜我没有什么慧根,所以足足花了一百三十五年的时间才终于重获新生。”
男子越是轻描淡写,风湮便越是觉得心疼。她是洛河神女,不是无知少女,她心里十分清楚,普天之下最难闯的地方便是地狱,最难度化的对象便是自己,地狱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晶莹的泪光在风湮的眼中闪动着,一不小心便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
苍妄低下头来轻吻着女子的眉眼,吻干她眼角的泪,轻声安慰道:“湮儿别哭,一切都过去了。在这天地间,唯一能给我带来痛苦的事情便是与你分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其他的一切苦难都不值一提。”
风湮努力的压抑住内心的疼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再追问了。我们都曾对彼此自作主张了一回,如今也算是扯平了。不过你得答应我,剥夺记忆这种事,你以后绝对不能再对我做,否则,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苍妄闻言挑了挑眉,苦笑着摇头道:“我就是想做也再没有机会了。”
“此话怎讲?”风湮疑惑的问道。
苍妄叹了口气,“其实我现在同你一样,神力时有时无的。不过我比你更惨一点,无论我的神力有多强,都无法再犯杀戮或者做些平添孽业的事。除非你自己愿意忘记,否则我的力量对你无法造成任何影响。”
听得苍妄如此说,风湮不禁蹙起眉来,沉吟了片刻后问道:“让自己体内的力量绝无影响到三界气运的可能,这便是你为了脱离地狱而必须付出的代价?”
苍妄扬了扬嘴角,在女子的红唇上啄了一口,笑道:“湮儿真是聪慧。”
然而对于他的夸奖,女子并没有露出欣喜的神色,反倒是神情古怪的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最后闷闷的问了一句:“你说除非我愿意,否则你的力量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影响。那这么说来,你一个多月前天天在我的梦里作威作福,难不成还是我自愿的了?”
“那是自然。”苍妄理所当然的答道。
“不可能!我当时明明抗拒得很,但是你的力量太强了,我无法抵挡又捕捉不到,这才被迫在梦里一次次被你欺负!”风湮不满的嚷嚷起来。
见女子一脸气鼓鼓的模样,苍妄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蛋,笑道:“傻丫头,你抗拒的只是那种陌生而不容你掌控的感觉,又不是真的在抗拒我对你所做的事情。再说了,我只是利用术法将我们共同经历过的往事幻化为记忆幻境,让我们一同重温旧梦罢了。对于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怎么能算是我利用法术对你造成的影响呢?”
“记忆幻境?”风湮愣愣的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脑海之中忽然想起自己还尚未回归神格之时,曾与同样没有回归神格的苍妄一同进入了自己的残念营造的记忆幻境。
那时候苍妄便说过,有朝一日要将他们共同经历过的每一件事都利用术法制造成记忆幻境,这样闲暇之余便能够一起重温过往。
没想到这个男子为了唤醒自己因他而丧失的记忆和感情,竟然真的兑现了当年看似随口玩笑的一句承诺。
见女子愣神,苍妄自然知道女子心中想到了什么,于是又补了一句:“待我们成婚之后,我们可以一同游历三界,去那些我们曾经一同去过的地方,好好看一看曾经的我们是什么模样。当然了,我修罗界的海底秘牢是一定要先去的,那个地方一定会让我们非常的有感觉。”
“海牢?海牢之中阴冷潮湿,能有什么感觉?”风湮一脸嫌恶的说着,刚说完她就感觉有些不妙,因为她发现男子正一脸色|眯|眯的盯着她。
风湮心思急转,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猛的一扬手,狠命将男子从自己的身上推开,嗔道:“你可真成了色中饿鬼了!折腾了一天怎么还能有这种心思呢!”
说着,风湮就准备起身去穿衣服,她想赶紧远离这头喂不饱的猛兽的魔爪。
然而她才刚坐起身来,男子便一把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腰,轻轻一用力她便一下子又摔进了男子的怀里。
男子没安好心的狠狠揩了一把油,故意阴测测的笑了几声,说道:“现在才发现,是不是晚了点?放心吧,在我们回到海牢重温你我第一次共赴巫山的美好记忆之前,我会先让你彻底迷恋上这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说罢,新一轮的饕餮盛宴又开始了。
……
三日后,烈阳宫、文昌宫、镜屏城以及斩魔宗都收到了一份红底金边的婚礼喜帖,发帖人是风湮,其上内容却是让收到喜帖的人都感到一头雾水。
只见喜帖之上寥寥数笔,写着:明日酉时,敬备喜宴,恭请友人,铁共山一聚。
收到喜帖的人虽然不多,但是无一例外的全都炸开了锅。
“翎儿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敬备喜宴?她要和谁成亲?这世间除了阿念哥哥还有谁能配得上她?!”
这般不淡定的必然是青辞无疑,他一大早醒来就在屋内发现了这张来历不明的喜帖,若非帖子上的字迹确确实实是出自风湮之手,他一定会以为是谁吃饱了撑着戏耍他。
然而又正是因为这帖子上的笔迹的确是属于风湮的,所以此刻的他才会几近暴走。
安如月在一旁看着也是颇为无奈,她想安慰一下青辞,让他不要这么激动,或许事情并非如他们所以为的那般。可是风湮是什么性子他们都很清楚,如不是经过深思熟虑,她必然不会无端端的送来一份喜帖邀请他们去参加婚礼。
思来想去,安如月只得说道:“青辞,再怎么说这也是神女的大婚之喜,王上已经离去两百多年了,我们不可能因为这样就强迫神女必须要孤独一生吧?只要她与新郎官两情心悦,般配与否并不重要啊。”
青辞狠狠的皱了皱眉,心中有团火想要爆发,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什么立场去生气,只得颓然说道:“你说的我也明白,我当然希望翎儿姐姐过得幸福。可是……想到她要嫁的人不是阿念哥哥,我这心里就是感觉不舒服。月儿,你说这世上怎么可能还会有一个男子同阿念哥哥那般深爱她呢?”
安如月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青辞这个问题,他们曾是一路相互扶持并且绝对信赖彼此的伙伴,他们都很清楚苍妄与风湮之间的感情历经了多少艰难的考验。
可以说眼看着那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他们可比失去过往记忆和情感的风湮更加揪心。如果可以,他们宁愿折损自己的寿元和修为,去换那个男子一次重生的机会。
“爹,或许……翎儿姑姑是真心喜欢现在这个即将成为她夫君的男子呢?您不是常对孩儿说,感情之事讲究一个缘分,缘分来了,就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吗?翎儿姑姑已经失去一次了,现在她好不容易又有了喜欢的人,难道你想看到她再失去第二次?”严诺在一旁小声的劝说着。
这些道理青辞怎么可能不明白,可是明白是一回事,看不看得开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他现在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不弄清楚风湮究竟抽的哪门子疯他心里就不得安生。
他不耐烦的站起身来径直朝屋外走去,丢下一句话道:“月儿,我先行一步,去铁共山一探究竟。你和诺儿明日再来吧。”
与此同时,文昌宫中的大司命空离神君眼下也是坐立不安。
他自然也是三界之中那极少数的收到了风湮喜帖的一份子,这张喜帖上邀请的是他和霜染衣二人一同前去。
不过此刻霜染衣并不在宫中,空离可是连个探讨的对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