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要离开十天,而在这段时间里,佐助要知道真人和那个诅咒师要如何救出漏瑚,顺利的话,也许还能更多的了解一些对方的计划。
佐助赤脚站在地板上,看着五条悟脚边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又抬眼看看五条悟。
他犹豫了一下,难得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能说什么呢?
他没什么和人告别的经验,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告别的事情,只是十天,随便一个路途遥远的任务就足以让佐助消磨掉数倍于此的时间了。
但五条悟正在看着他,蓝眼睛像忍者某次任务途中见到的山中湖泊,近岸的一圈是浅而通透的色泽,清澈的连水底沙子上的波纹都看的一清二楚,到了中间,湖却猛然变深,变得幽深而宁静,依然通透,却让人看不出来下面究竟是什么情景。
他当时浑身沾满了血,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好不容易摆脱了追兵,为了洗去身上的血腥味,经过那里的时候就一头扎了进去,一直向下探,直到光线在头顶变得模糊而柔和,能看见皮肤和衣物上的血液变成几缕暗色的雾,被看不见的水流挟带着,飘着散着在周围消失不见。
佐助的嘴是紧闭着的,但湖水从四面八方挤压着胸腔四肢,让细小的气泡从他的唇边流泻出来,迅速的变大、上升,最后在离开水面之前碎裂消散。
五条悟的眼睛有点像那潭湖水,或者说,五条悟的眼睛越来越像那潭湖水了。
咒术师用湖水般柔和的、平静的、无可抗拒的视线压迫着佐助的胸膛,让一些他从来没想过要说的言语如同气泡一样,自然而然地离开了他的口唇。
如果有的话,我会告诉你的。佐助说。
他会打电话的。
虽然不算什么奇怪的话,佐助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他感知到伊地知洁高正从不远处走来,有些突兀地提醒五条悟:伊地知来了。
不用提醒五条悟也感觉得到。
五条悟笑了一下:还有一段距离呢,现在出去我还要晒着太阳等他,很热诶。
而且,十天之后,五条悟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继续以现在这种心情看着佐助。
他不喜欢这种含混不清、让他觉得事态不在掌控之中的状态。
所以才需要一个不受干扰的环境和一段没有琐事的时间。
虽然十天不算很久,但完全够他理清楚现在和佐助之间略显混乱的关系、想出一个尽可能合适的解决方法了。
十天啊。
佐助穿着宽松的黑色家居服,颈间和腕上是同样漆黑的咒纹,黑发在头上不安分地翘着他的头发总是这样,五条悟想,摸起来倒很柔软睫毛又长又密,但却只露出了右边黑色的眼睛。
说起来,佐助已经很久没有在这间房屋之外解除写轮眼了。
五条悟伸手拨开对方的刘海,压着行李箱的拉杆端详了黑发少年一会儿: 一直开写轮眼累吗?
伊地知洁高走的还挺快的。
不累。佐助回答。
他体内有千手柱间的细胞,永恒万花筒的副作用也几乎完全消失,只是单纯开启写轮眼的话,消耗的查克拉其实不多。
那就好,五条悟直起身子,把领口的墨镜拽下来挂在鼻梁上,等我回来不,没事。
他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
还是不要说回来就告诉佐助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了吧。
佐助看起来并不清楚他到底在纠结什么。
五条悟看着少年不自觉拧起的眉毛,想起悠仁的变化、惠在某天突然找到他询问的问题,还有很多零零碎碎的小事。
佐助总是把这种动作做的很隐晦,包裹在扎手又危险的外表下,小心翼翼地和别人保持着距离。
怎么?
白发男人突然微微往前探了下身,隔着行李箱拉到最上方的拉杆揽了一下佐助。
这是一个相当克制的拥抱。
佐助的鼻尖碰到了五条悟肩部的布料,但除此之外,他就只能感觉到对方的手绕过自己的后背,在肩膀上轻轻按了一下,让那里泛起一阵热意。
甚至可以说是五条悟最符合社交礼仪的一次举动了。
但咒术师在这个转瞬即逝的拥抱结束之前说:没什么,只是想谢谢你,佐助,谢谢。
不包含任何其他的感情,只是作为合作者、或者说同伴的谢意,从这方面来说,他在这段时间得到的东西,已经远远超过自己所付出的了,五条悟想。
不要催啦伊地知,赶不上飞机绝对是因为你开车不够快哦!他直起身子,提高声音应了一声,又一次笑了起来,手指并拢冲佐助俏皮地敬了个礼,接下来几天就交给你了,有事随时联系。
然后就拎着没装几件衣服的行李箱离开了。
佐助拎着书包走在开了空调的教学楼内,又一次感到那种和他站在玄关时一模一样的、难以控制的燥热。
昨天五条悟倒是走得很干脆。
他却在玄关站了很久,直到五条悟的咒力在感知中消失不见才回了卧室,整理房间整理了一下午,晚上在森林里和白蛇呆了一会儿,早早就回去休息了。
飞机飞了大半个白天加一整个夜晚,好像永远也飞不到头似的。
今天早上,佐助打开冰箱门的时候,下意识想把里面的芝士蛋糕取出来解冻他是从来不吃的,但五条悟总是在他吃早饭的时候抱着蛋糕坐在对面,可怜巴巴地抱怨自己吃不到口感恰到好处的甜点,佐助被他说多了,也就会在做早餐时顺手把这种甜食拿出来放在餐桌上。
但冰箱里空了大半。
伊地知大概在昨天来过了,把里面放不住的甜点都清理带走,只留下了佐助常用的食材,导致他伸手摸了个空。
啧。
他手腕一转,拿起了旁边的鸡蛋和培根,想了想又抓了牛奶出来,用手肘关上了冰箱门。
好像还没落地,佐助想。
他吃过早饭,换上立海大的校服,颇有些不适应地活动了一下肩部。
和专门为了战斗设计的高专|制服不同,立海大的西装衬衫确实不太适合活动,扣子要系到最上面,再加上绷带,总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佐助嘴里咬着一角绷带,一手固定住脖子上的绷带,另一只手绕了两圈,随手在脖子上缠了两下,然后打结、把尾巴掖进去藏好,瞄了一眼镜子,确保那些咒纹都被挡在了绷带之下。
好在最近几天不需要去学校,只要今天大概遮一下就行了。
他系好领带,蹬进只有上学才会穿的皮鞋同样完全不适合战斗把书包甩上肩膀,随口冲背后打了声招呼:我走
佐助把后半截话吞了下去。
他有些烦躁地甩上门走进院子,闭上眼,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开学第一天,好像总有东西提醒佐助五条悟的存在一样。
就连仁王雅治也在提醒他。
佐助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口袋里的手机屏幕,手机好像被他提醒了一样,立刻震动了一下。
是五条悟的短信,看来飞机终于落地了。
他走下楼梯,原本想找个地方直接瞬移回高专,感知铺开却又不自觉地皱了下眉。
神奈川的两个查克拉节点一个在立海大校内,一个在仁王雅治的房间,原本东京也应该有两个坐标,现在只剩下了白蛇一个,还不在高专内部。
七海建人大概带着虎杖出去做任务了。
而另一个隐隐约约的坐标和其他三个查克拉坐标都不一样,是由于佐助和五条悟之间存在束缚、力量产生了联系才能被他感知到的、五条悟自身的咒力。
在过去大半年中,五条悟的咒力一直明亮而恒定地存在于佐助的感知中,就像他那个人一样,根本不会收敛自己的存在感。
这会儿,反倒是白蛇的查克拉变得鲜明起来。接着是立海大的,然后是仁王家的,最后才是五条悟的咒力。
虽说轮回眼在进行空间变换时并不需要佐助真正感知到所有节点,而是直接能看到节点的位置他的感知范围也没有那么大但至少现在,如果不是束缚,佐助怀疑自己根本看不到五条悟的咒力。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大了。
而他至今还没走出去,好像这里真成了什么长期的落脚点一样。
但这种关系总会结束的,佐助想,束缚解除,自己就会离开高专,而五条悟也会继续做他的最强,有没有宇智波佐助这个式神都没什么关系。
他不耐烦地推开教学楼的侧门,走进了热气腾腾的阳光里,白蛇不在,他也没办法直接回去,只能从校园内慢慢逛出去打车。
阳光把佐助的黑发晒得发烫。
他走过曾经被漏瑚一击炸的破破烂烂的小花园,经过了几个之前大概在欺负别人、见他经过就暂时停手的学生,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又停了下来。
挡住眼睛你就和宇智波佐助一样了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吉野顺平被推倒在地上。
这还只是开学第一天, 那些人就忍不住在班会结束之后拦住了他。
是因为一个暑假没能让他跪在地上求饶、没能看见他惊恐的目光,熬不过欺凌他人的戒断反应了吗?还是想尽快捡起这个习惯,为第二学期的生活提前做好准备?
还有刚才经过的宇智波佐助。
吉野顺平觉得, 漠不关心是人类应有的美德,最好不要有人关心他人的爱与恨、不要有人关心他人的快乐与悲伤, 大家平平淡淡、安安静静地过完这一生不好吗?
宇智波佐助大概就是那种完美践行了漠不关心这一词的人。
不关心身边围了多少男男女女,不关心社团的同学是否在比赛中取得了胜利, 也不关心别人对他究竟是什么评价。
但就因为这位转学生长得帅、学习好、体育又很厉害,所以他的一切不合理他身上的绷带、他挡住的眼睛、他无视日本等级制度, 从来不说敬语的举止。还有那种冷到了极点的性格, 都被人当做一种很酷的表现。
就算这些人当着他的面霸凌另一个人, 这位立海大的风云人物也只是轻飘飘地扫过来一样, 脚步都不带停地离开了现场。
还真是彻头彻尾的漠不关心,吉野顺平讽刺地想。
小翼同学只是因为告白被拒绝了所以才想在我身上发泄的吧?他冷冷地盯着抱胸站在后面的女生,知晓自己即将遭受一阵猛烈攻击的恐惧与发泄怒火的快感交织在一起, 让吉野顺平的表情扭曲了起来,宇智波佐助根本看不上你这种人,其他人也只是想和你上床才捧着你的*。
宇智波佐助根本谁也看不见。
他就是这种冷漠到了极点、目中无人的人, 根本不会在意其他人的事情。
开学第一天,送你一个礼物怎么样?
吉野顺平睁大了眼睛。
不。
不要。
喜欢这种东西的话, 自己拿回去不好吗?
但他的四肢被压住, 他的下巴被人用力的掐着, 嘴被迫张开,眼睛几乎要生生瞪出眼眶。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 越来越
你们几个, 拿着我的名字当理由, 就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吗?
那只虫子在他鼻尖前停下了。
佐助不太明白, 同样是高中生,为什么仁王雅治似乎就可以无师自通的明白恶作剧的底线在哪里,这些人却沉溺于这种无聊的游戏之中,享受这种失控和恶意带来的快感。
不过他这会儿心情不太好,不打算深入思考这些问题佐助早已经知道了,人类无法根除与生俱来的劣根性。
他曾经以为只要进行革命,将所有的黑暗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就能改变忍者的悲剧。但很快,佐助就意识到,人的幸福与所处的环境有关并非假话,但不论环境如何,大部分人依旧会觉得自己是不幸的,本质上,人就是由源源不断的负面情绪与正面情绪交织在一起的产物。
不过是有人多些,有人少些,有人学会了控制,而有人被它支配罢了。
他看着那个头发染成金色的高二学生把手上的甲虫往后藏了藏,脸上露出了有些勉强的笑容:宇智波前辈,您怎么回来了?
大概是之前被他教训过吧,但他不记得自己有对普通人动过手,佐助漫不经心地想,可能是因为他高一级?
普通人的社会和忍者社会其实也区别不大,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有弱肉强食,只是普通人给这种弱肉强食披上了一层聊胜于无的外衣,试图让这件事听起来温情一些罢了。
他扫了一眼那个坐在地上的学生。
但食物链并非不可逆转,人类想要改变可比动物要容易多了。
所以佐助对这种一直忍受着他人欺凌、却迟迟不想办法改变的人并没有什么兴趣。
他可以改变环境,但不会救每一个人。
你们是觉得我这个名号很好用吗?佐助冷淡地问,背着我用的挺开心的嘛。
不、不是的,那个男生把藏在他们身后的女生扯了出来,因为小翼觉得这家伙每天阴沉着脸,模仿您的样子很碍眼嘛。
小翼似乎并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这么不讲义气,冲对方翻了个白眼:事实如此嘛。
吉野顺平碍眼,宇智波佐助虽然帅,但也让人心情烦躁她当初可是在其他人面前丢尽了面子。
佐助不太记得这个女生是谁。
不要让我再听见你们用我的名字,他说,听懂了吗?
学长,您是不是稍微有点过分了。小翼说,旁边一个学生也跟着点头,怎么连名字都不能说了?
就是,你不就是比我们高一级吗?摆什么威风?
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被砸进了地上,顺便带倒了另一边的小翼。
黑发少年俯下身子,手指揪住那个男生的衣领。
吉野顺平瞠目结舌地看着宇智波佐助把人提到了半空中,还随意晃了晃:现在听懂了吗?
就算那家伙瘦得像麻杆一样,这也有点太过分了吧?
听、听懂了。被佐助提着的人脸涨成了猪肝色,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