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肉虽饱肚子,但嘴巴依旧饿,流霜甚是怀念之前吃到的麻辣兔肉,便跑去扒开门,从门缝里挤出去。
夜里的剑阁一片寂静,连风声都不如白日喧嚣,雪花落得轻柔,流霜走了两步,看见一串还未来得及被雪掩盖去、通往窗户底下的脚印。
他好奇地到脚印边嗅了嗅。
味道有些熟,幼年澜虎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
据他这些年听长老念故事总结出的经验,夜半三更来到窗旁的访客多半不怀好意,小澜虎眼珠子一转,顺着脚印来到窗户下,但他太矮,看不到更多东西。
流霜又钻回去屋内,蹦到桌上。
那扇窗后正好是方桌,香炉贴着木窗摆放,幼年澜虎将脑袋凑过去,猛地嗅了一口,紧接着打出个喷嚏。那香炉恰好被他撞翻,咕噜噜在桌上滚了一圈后盖子掉落,里面只剩一半的香和燃尽的香灰倒了出来。
流霜不懂香,但记得白日房间中熏的是什么味儿,细细比对,确实有些不同。他往那堆灰挪了挪,结果又打出个喷嚏。
夜访者是顾泉,那个救他和江丛云出密林,又带他去丹堂领了一大盘灵果的人。
顾泉相貌清秀,待人接物十分和气,流霜打心底不愿相信他会干半夜来开窗户往香炉里加料的事。
但现在证据确凿,流霜止不住叹气。
与此同时,睡梦里少年被这一连串声响吵醒,他睁眼起身,不着鞋袜、不披衣衫便下了床。
江丛云逐渐走近,幼年澜虎看他眼角微垂,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便知这人是误会了。
不,也算不得误会,打翻香炉的本就是他这只虎。
流霜张皇一望、心念电转,飞速蹿回自己的小垫子里,胡乱将小被子一裹,埋头装死。
借着窗外雪光,狼藉桌面一览无余,江丛云垂眸扫过,抬指轻捻香灰,偏头对流霜道:“若是不喜这味道,你该告诉我,而不是直接将香炉打翻。你是只懂人言的灵猫,当有方法与人交流。”
少年的声音与白日不同,有些低哑,还带着几分软。
装死的幼年澜虎见江丛云并不责备他,也不克扣明天的粮,当即喵了一声示好。
“过几日我会离开剑阁,你去了姨母那儿后,不可再做出这等事。”江丛云又道。
咦???
不带他去吗???
流霜腾地起身,往江丛云那方向跑。
少年低下头,盯着脚边这只幼年澜虎,补充道:“此外,撕衣裳、跳到人肩头这类事也不可做。”
“喵?”
幼年澜虎讪讪地把爪子从江丛云脚踝上拿开,歪着头后退两步。
江丛云冲流霜扬扬下巴,示意他回去窝里睡觉,自己也回到床上,盖好被子再度睡去。
流霜脑袋在被子里拱了拱,听得少年呼吸声变得均匀绵长才出来。
肉垫悄无声息点地,轻轻盈盈跃到江丛云枕旁。
幼年澜虎不打算再睡,且往后的几日都不打算再睡,他得时时刻刻守着,免得两脚兽趁他没醒偷偷离开。
他全然将之前“先挠后跑”的决定抛在脑后,一心一意要跟江丛云下山,去见识见识那个诸子学院。
第二天,江丛云睁眼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幼年澜虎蹲坐在侧,眼睛微闭,脑袋朝前一点一点。
“秃毛?”少年偏转脑袋,轻声开口。
流霜这次可不只是点头了,他整个儿身子往前一栽,啪叽一声倒在被子上。
江丛云看得好笑。
幼年澜虎骤然清醒,他在被子上滚了一圈,踩上少年胸膛。而少年正好起身,他就这么顺着被面滑下去。
嘶——
幸好他抓住了被角。
如此持续了三天,夜夜顾泉都会来到江丛云窗下,往香炉里加料,夜夜都被捱不过去又睡着的幼年澜虎打翻。
这日少年睡醒后便踩着鞋走去打开衣柜,一次性将好几件衣裳取出。
流霜看出这是在整理行囊,他往屋内扫了一圈,发现自己需要带上的只有那床小被子和果盘里剩下的那俩枣儿。
幼年澜虎立马跳过去,先将枣儿丢到被子里,再爪子和脑袋并用,极为迅速地将被子卷成一个条,顶在背上。
江丛云不由得停下动作看他:“你是在告诉我你也要去?”
“喵!”小短腿踮了踮,流霜仰头道。
当然要去啊,我可是肩负着保护你这一重任的虎。
“此去路途遥远,且诸子学院并非随意进出的地方。”江丛云道。
“喵!”我连世界都穿越了,还在乎这短短一个月的路程?而且那地方不是学校吗,身为魔法生物我也需要学习的呀!
流霜又叫了声。
“不行。”江丛云把东西打包好,并换上一件玄色长袍,佩戴好剑。
“喵!”为什么不行!
流霜爪子拍拍地板,背上那堆东西因了震动滑落,他又着急地用前腿蹭回去。
“一会儿有人来接你,听话。”话音一落,江丛云便推门而出,再砰的一声将门合上。
流霜当即追过去,又拍又挠又顶,可就是打不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