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瞬间,懿王脸颊便破开一道浅浅的伤口,血珠沿着刀刃,逐渐下滑,滴落在地。
    懿王浑身一寒,再不敢乱动。
    虞华绮放下茶盏,看向付畴,“没吃饭么,力道这样轻。”
    懿王不敢动,吓得尖声道:“你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他的手臂便被狠狠划出一道口子。
    “啊!!!”懿王哪里受得了这个罪,霎时痛呼不已,眼底甚至还有泪光闪烁。
    虞华绮嫌恶地蹙了蹙眉,扔给付畴一瓶药粉。
    付畴不想帮懿王疗伤,但虞华绮的命令,他又不能不听从,只好打开药瓶,敷衍地给懿王洒了些药。
    哪成想,懿王的痛呼声瞬间高昂了四五倍,整个人宛若发疯一般,剧烈地抖动着,挣扎着,顷刻间,便出了一身冷汗,眼泪鼻涕落了满脸。
    良久,等懿王终于平静下来时,他双目失神,呼吸几不可闻,仿佛濒死的鱼。
    虞华绮冷漠地坐着,对此无动于衷。
    她把玩着手心的暖珠,语气寒凉,“给懿王泼盆冷水,叫他清醒清醒。”
    秋日天寒,一盆冷水下去,足以让懿王活生生被冻醒过来。
    他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从嗓子眼里挤出怨毒的声音:“最毒妇人心!”
    虞华绮将暖珠收拢到荷包内,走到懿王身前,拔出付畴的匕首,倏而往懿王胳膊上又划了一道。
    血溅到她睫羽上,她却眨都不曾眨一下眼睛。
    “这就承受不住了,还有更毒的呢?”
    懿王想不到,这么个小小年纪,看着娇娇弱弱的姑娘,会可怕至此。他惊恐地瞪大双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虞华绮割伤自己,又再次往自己的手臂上洒药粉。
    剧烈的疼痛让懿王不堪忍受,他尖叫着,几乎要咬断自己的舌根。
    付畴眼疾手快,往他嘴里塞了颗软珠。
    待药效终于过去,懿王被疼痛折磨得没了人形,软塌塌挂在铁架上,虞华绮才道:“我问,你答。”
    懿王口里的软珠被取走。
    他面白如纸,呼吸间,喉口冒着血腥气,看着虞华绮手里的刀和药粉,再没有半分曾身为储君的矜贵和尊严,“好。”
    虞华绮问:“这十七年,你共取了闻擎多少次血?”
    懿王喉咙里的血沫越来越多,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个字。
    此时此刻,他终于知道,虞华绮今日所为何来。
    冰凉的刀锋再次划开懿王的手臂,虞华绮命令:“说。”
    懿王害怕地睁大眼睛,慌忙咽下血沫,“我,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虞华绮点头,勾着朱唇,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好,你不记得,我帮你回忆。”
    “自他出生起,每年定例十二次,十四岁后,改为每年六次,其中,你四岁时,曾犯旧疾两次,偶感风寒五次,摔伤一次,五岁时,从马上跌下两次……如此,共三百三十八次,我可有数错?”
    刚才,她听褚鲛每说起一次,她的心就像被尖刀狠狠剜了一次。
    此刻,懿王感同身受。
    他感受着伤口处剧烈的疼痛,听虞华绮报次数,听得心惊胆战。
    虞华绮看着懿王恐惧的神情,乌眸幽深不可见底,“你正值壮年,尚且承受不住这药的烈性,他从小到大,年复一年,究竟是如何忍下来的?”
    懿王听出虞华绮话中含着的杀意,哀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办法,若不如此,我就会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闻擎救了我,除了疼痛,又没损失什么,他不也平平安安长大了么?”
    虞华绮抬手,狠狠扇了懿王一巴掌,掐住懿王的脖子,“闻承章,我杀了你!”
    懿王咽了咽口水,“冤有头债有主,你杀我干嘛?父皇!是父皇!是他非要那么做的,当年我尚在襁褓,做不了决定的啊。”
    虞华绮反手又是一巴掌,“说得可真好,不是你能决定的。闻擎十四岁后,你已不需要再用他的血,可你依旧在用。那个时候,你也不能决定?”
    懿王说不出话,虞华绮猛地把药粉全都怼到他脸颊的伤口上,“剜人肉割人血,靠此苟活到今日,你是最大的受益者!此刻倒是推得干净!”
    懿王痛嚎不已,哭着道:“我知道,是我对不住闻擎。可我也不想的,难道我就该死吗,我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你没有!你生来就该死!”
    懿王哭得涕泗横流,努力为自己求情,“可这些年,除却此事,我一直对闻擎很好……”
    虞华绮打断他,“我也会对你很好,补汤膳药,一样不会缺你的。在你还完三百三十八刀之前,我会让人好好照顾你。”
    懿王听到虞华绮活剐自己这么多刀,终于忍不下去了,吼道:“你这个毒妇!”
    虞华绮不为所动,“哪里比得上你,靠吸人肉吃人血长大,来得恶毒?”
    懿王已经知道,虞华绮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了。他彻底放弃抵抗,忽而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你可知道,我为何喜欢玩弄孩童?”
    “褚鲛割闻擎肉,放闻擎血的场景,父皇一向是不许我看的。直到那一年,我偷偷看到,八岁的闻擎被割开手臂,血潺潺流出,他却连眉眼都未曾动一下。”
    “真是太倔强了。他为何不喊疼呢?他若是喊疼,求我救他,该是多美的一副画面。”
    虞华绮握着刀柄,直直刺穿了懿王的前胸,“你说什么!”
    懿王痛得龇牙咧嘴,但经历过药物的剧痛,这点疼痛他还能忍受。
    “我玩弄幼童的时候,总是在想,若闻擎也露出这般神情,该有多可爱。”
    虞华绮怒到极致,倒感觉不出心底的痛来。
    她随手拾了块石头,猛地一砸,砸碎懿王两排牙,“闭嘴。”
    懿王满嘴的血肉模糊,地上滚落了他四五颗牙,痛得说不出半个字。
    虞华绮命付畴好好看着懿王,三百三十八刀,全部落实之前,她不许懿王死。
    付畴领命。
    虞华绮拿帕子擦拭干净指尖,转身出了地牢。
    付畴跪在地上,恭送虞华绮离开后,去端了碗吊命的滋补汤药,给懿王灌了进去。
    西郊山庄,地牢门口。
    闻擎来接虞华绮,见到守在地牢外的凌致,冷冷扫了他一眼。
    凌致怎料闻擎会突然出现,当即跪下,“属下罪该万死。”
    “你有何罪?”
    “属下,属下不该瞒着您,藏起懿王。”
    “你还知道不该?”闻擎鹰眸微敛,“长本事了?真以为自己能瞒得住?莫说我,你们连懿王的死士都瞒不住。几次三番,若不是我派人绞杀,懿王早被人劫走了。”
    凌致跪在地上,脸色很难看,“是属下的错,属下自负了。”
    好半晌,直到凌致出了一身的冷汗,闻擎才开口。
    “也算你们错有错着,懿王死士原本藏得很深,难以铲除,你们拿懿王做饵,倒让我有机会将其赶尽杀绝。”
    凌致仍跪着,应道:“是。”
    闻擎理了理衣裳,道:“行了,别跪着了。我知道是阿娇让你们绑的人,也是她不许你们告诉我。她是主子,你们听她的命令,没有做错,我不会罚你们。”
    凌致起身,小心翼翼道:“您让凌厦注意着朝臣的动静,凌厦发现,淮阴侯怀疑懿王未死,一直在追查懿王的下落。”
    闻擎沉吟半晌,道:“我记得淮阴侯有个寡居的长女,养了几个面首,其中一人曾做过山贼。你派人去捉拿,给淮阴侯找些事情做,让他早些告老还乡,少在朝中给我添堵。”
    凌致闻言,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底,立刻领命。
    闻擎听着地牢内惨叫的动静,道:“我给你们出个主意,此处并不算安全,你把懿王挪到暗卫司的玄铁牢里,到了那里,他便是插翅,也难飞。”
    凌致哪晓得还有这样的好事,顿了顿,问道:“属下要告诉虞姑娘,这是您的意思吗?”
    闻擎道:“不必。你知道该怎么说。”
    凌致颔首,心内震惊不已,饶是已经知道主子有多溺爱虞姑娘,还是不由为之心惊。
    因为藏起懿王这件事,惹出了这许多风波,其中但凡没有虞姑娘参与,他和凌厦早就人头落地了。
    但此事一旦有了虞姑娘的踪迹,主上便宽容了许多,非但不责怪,还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不仅帮他们善后,还给他们出主意。
    说不得,待会主上到了虞姑娘面前,还得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第64章第六十四章
    虞华绮走出地牢。
    她冷着脸, 眉眼间仍存着几分残酷和喋血, 见凌致静默地垂首恭候在地牢门边,寒声道:“走吧。”
    怎料没走几步, 迎面遇到了闻擎。
    虞华绮心口一紧,无来由生出几分心虚来。
    她那样残忍地折磨懿王,让懿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让闻擎知道了, 定会觉得她心思恶毒。
    虞华绮收敛了心神, 酿出一个清甜的笑, 乖巧上前, 挽住闻擎的手臂,“闻擎哥哥,你怎么在这?宫里的事已经处理完了?”
    闻擎伸手,抚了抚虞华绮细腻若雪的脸颊, 不动声色地帮她把溅在脸颊的几滴血拭去,“尚未,只是此刻无事而已。我听闻阿娇来了山庄, 特来接你。”
    虞华绮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闻言颔首道:“那咱们走吧。”
    闻擎从善如流, 牵着虞华绮往前走, “阿娇怎么突然想到来此处?”
    虞华绮没有想过, 会在这见到闻擎, 只能胡乱地扯着谎, “我,我落了块绣帕在这。”
    闻擎闻言,也不问是什么稀罕的绣帕,要劳烦她亲自跑一趟,仅温声问了一句,“那绣帕找到了吗?”
    虞华绮心虚地垂眸,“找到了。闻擎哥哥,咱们走吧。”
    闻擎薄唇微微勾起,没有拆穿她,扶着她上了回齐王府的马车。
    虞华绮坐在闻擎身旁,饮了一口他递来的温茶,逐渐回过神,才有心思问道:“闻擎哥哥,你午后还进宫吗?”
    “是。”闻擎握着虞华绮的手,往她掌心涂祛疤的膏药,“午后便是我的继位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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