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方向可能错了，我不时地打量着那老头儿，他依旧半闭着眼，似在阳光下晒太阳，现在已经进入了秋季，随时，第一场雨下来，温度便会骤然下降，此时的风中已经可以感觉到寒意。
    此时的我正站在永生木器厂的大门口，我突然觉得这些建筑有些不对劲儿，可就是说不上来，我走到了老头儿身边问道：“咱们永生木器厂哪一年搬到了这里呀？”
    “回门主的话，已经有三十多年了。”老头儿低眉顺眼地说道。
    “后来可曾改建过？”我问道。
    “回门主的话，没有大的改建，差不多一直保持这个样子，无非就是加固一下顶子。”
    我点点头，大步地朝着前方走去，到了放着家具的厂房前，我低下头朝着后面看去，这厂房多出了大约十几米的样子，我又跑到旁边放着木料的仓库，同样也多出了十几米的样子，可外围的围墙边缘离仓库还有足足十几米的距离，这个设计非常不合逻辑。
    当年建设的人如果有点常识就应该前后对称，至少空间足够利用，让中间显得空旷一点。对于强迫症的人来看，这里简直应该炸掉重新建。
    除非当年建造这里是……阵法？有了这个怀疑，我开始回到了木器厂的正中间，这是什么阵法？一时间，我的眼前开始了另一种推演，渐渐地我发现了一个有趣儿的事儿，这简直让我有些热血沸腾。
    我突然想起在祖地的某一个小格子中的见闻，那些菱形的小方块中，是每一任鬼王圆寂之地，每一任鬼王会把自己生前最值得留下的东西放在自己身边，在鬼王将死之前，他会独自回到鬼门祖地，用石板给自己落下一个菱形的空间，等做完这些事儿，如果还没有大限的迹象，就可以看看前任鬼王留下的遗宝，等待圆寂。
    可能很多朋友会吃惊，为何鬼门有这个规矩，因为鬼门自古与死人打交道，第一任鬼王说我们都不得好死，与其被天道惩罚，不如自我踏破这苦世，死不入棺，便成了遗训。
    我爷爷是一个例外，因为从祖师爷那一辈儿开始，便由守墓变成了盗墓，祖师爷和我爷爷都觉得无颜面对历代鬼王，所以，选择了不回祖地。
    就是在某一位鬼王的小格子中，我在墙壁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符号，的确是非常地不和谐，这位鬼王的桌前放着一块小石板，上面写着“缺一行”三个字，下面是总纲诠释，大概意思是他认为五行中，如果一开始就认为世间万物奇缺一门，那剩下四门会先产生混乱，但混乱之后便会自然完成和谐，如此，再加入这一门，从而逆天改命。当然，不可缺两门，否则，整个体系就会坍塌。
    当时的我认为这种推演法门有点偏激，就好像我的认知中，无法做到绝对的缺一门，这世间没有绝对，最多就是一门奇差，再加上当时的时间非常紧张，我便没有深究。
    现在看来，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当年给予贼行机关秘术的鬼王就是这位鬼王呢？如果是这样，大可不必将鬼门中的机关术给出，只用将自己发明的机关赠予贼行，便可行，如此一来，自己的“发明专利”换了一种方式在世间继续流传下去。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的这位鬼王倒有点不太要脸，或许他也认为他的这一套理论是一种理想主义，但存在即是合理的，反正是不合情理的推演，送给他人也无所谓的，同时，对鬼门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想到这里，我开始了另一种推演，我将五行中刻意去掉一门，随意地推演起来，我的手在飞快地点着，大脑的飞速运转，让我一度有些眩晕。
    我举个例子，在我的大脑中，就好像这世间没了水，万物开始凋零，地面开始了干枯，人口也以极快的速度消弭，石头因为大地的炙烤开始崩裂，活下来的人不得不转入地下……但一些耐旱的东西开始占据整个地球，他们在以一种人类想不到的方式存活下去。
    一直到某一天，人类开始摆脱了水，为了活下去，人类开始选择沉睡，一直等待水的到来。
    慢慢地世界有了一种全新的平衡，就在这时，天空开始下雨，地球重新有了雨水，那些沉寂的生物再次被唤醒，人类可能在一瞬间呈现出了爆发的态势，万物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在重新进化，那一刻，人类是否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纪元？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身体有些摇晃，我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我突然觉得鬼门的那位老祖当真是一个人才，要知道我借助了多少先进的知识才推演出了他的这一步，而在清末时期，他便有了如此感悟，当真是了得。
    既然这是可以被推演出来的，我便有了信心。
    我重新看起了这里，办公室属金属性，木材加工厂属于火属性，木料仓库是土属性，成品库房是水属性，唯独缺了木属性。
    这是一个很可笑的布局，周围都是木材，缺唯独缺了木属性，这便是布局中常说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那么木属性在哪里？
    老祖的话语里，说有一天当缺一行的属性突现，便是万物开始复苏的时候，便是运势最好的时候。我认为永生木器厂摆出这么个古怪模样，就是迎合了老祖宗的缺一行摆法，不自然就是自然，因为缺了一行。
    有了这种认识，我便开始了寻找，缺一行不代表位置也是缺的，我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在木器厂的最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池塘。我呼地一下跳了上去，中心是一个小喷泉，但我敏锐地发现这喷泉从未使用过，喷头的锈迹都没有，但从外表看建造时间相当的久远。
    这个位置就该是木属性的地方，别忘了，水生木，这意味着有一天，木属性来到之时，有了水的加持便会瞬间成长。
    我绕着边缘一圈一圈儿地走着，我的脚下咯噔一下，我踩到了一块两米左右宽的铁板，这铁板锈迹斑斑，可抓手地方却光滑无比。
    我笑了。
    第674章 玉之碎
    我朝着老头儿招招手，说道：“老先生！来帮我个忙吧？”
    那老者一愣，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他站定，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说道：“请门主示下。”
    我坐在了池塘边上，说道：“你了解缺一行吗？”
    老者摇摇头，说道：“不了解。但我知道门主了解。”
    我笑了笑，说道：“别拍我马屁，打开吧？！让我看看渠道。”
    老者点点头，蹲下身子，呼地拉开了那块铁板，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露了出来，老者说道：“从今日起，渠道归还门主，贼行再无秘密。”
    他说得很淡然，没有丝毫的遗憾或者是不满，我说道：“你不生气？不认为我断了贼行的未来？”
    老者说道：“我从小便被告知守着渠道，我知道贼王所作所为，这不该是渠道的价值，我也知道门主迟早会收回，一直在等你过来。祖上说，这世间只有除了贼行就是鬼王知道如何找到渠道，果不其然。”
    姜允儿在一旁听得捂住了嘴，李 青武带着几个警察打着手电摸了下去。
    我继续说道：“那在过去，除了贼王知道，有没有其他人知道渠道在这里？”
    老者说道：“贼行的秘密外人不可知晓，我只管包装和运输。”
    “哦？你们的运输就这么安全吗？”我问道。
    老者说道：“我们从清朝就开始运输，只是时代不同了，运输还是那条路，又怎么会不安全呢？”
    我说道：“老师傅，从这里出西境要多久？”
    “三天！到甘地瓜州。”老者毕恭毕敬地说道。
    突然，地洞里冒出了一个人头，正是姜允儿，她说道：“师傅，您下来看看吧，我们有些不明白。”
    我点点头，钻了下去，下面不愧是贼行的道，不但连着一根地下电缆，每一根分叉都有灯光，还有油灯的凹陷口，从使用程度看，最初这下面应该使用的就是油灯，到后来通了电，便开始使用电灯。
    我的头顶上还有一条通气孔儿，隐蔽式的拳头大小的空儿直通外面，往前走了不到三米，是一片很大的区域，大概有二十多米长宽，一个角落堆砌着各种造型的木料，另一边是泡沫塑料，还有的是固定的木架子和钉子。
    另一侧则是工具桌，放工具桌的地方在更低的地面，地面还铺了一层水泥。
    李 青武说道：“银珉，这里就是渠道？我们就算是发现了这里，也没办法给他定罪啊？不过是一个加工厂而已。”
    我走到一堆木材边，拿起四块造型独特的木板，对姜允儿说道：“蹲下！”
    接着我将四块木板拼接了起来，盖在姜允儿头顶，我又让警察给我取来了另外几块木板，一个造型优美的古典方桌的一部分便形成了，我继续对姜允儿说道：“身体往后靠。”
    姜允儿的双脚从缝隙间伸了出来，我继续让警察将不同的木板拿过来，尝试之下，用了五分钟组装好了一张桌子。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你可以打开下面的门看看。”
    旁边的警察拉开了门，里面确是一块木板，根本看不出里面装着一个人。
    我将姜允儿放了出来，拆下木板，继续开始了拼接，很快，原来的那些木板被我拼成了一个凳子，而凳子的中间从外面看，几乎是镂空的，实际上却可以藏一个篮球大小的东西。
    我看着两块刻好凹痕的木板，将之所有对齐，用力朝下一磕，便组成了一张板子。
    李 青武看着好奇，问道：“这有什么用啊？”
    我笑了笑，说道：“盗窃来的首饰可以全部放进去，还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如果我在上面钉上几枚钉子，你的金属探测器都没用。”
    李 青武说道：“哦！那这里就是一个给文物装外包装的地方呀，那渠道呢？”
    我说道：“允儿，去把那老者请下来，我们继续朝前走。”
    前方是一片狭长的区域，我一边朝里走一边打量着周围，这里很奇怪，感觉曲里拐弯地，就好像一条蛇一般，为什么不修成直的呢？
    老者被带了进来，他走到我身边说道：“门主有什么问题吗？”
    我一边带着警察往里走，一边问道：“这里怎么这么别扭？”
    老者微微一笑，说道：“门主，这也是鬼门赠送给贼行的礼物，您知道吗？”
    我皱眉，心却已经开始了寻思，在我印象里，只有一个阵法和这个很相似，那就是“玉之碎”，其实最初这个阵法叫“鱼之碎”，就好像一条鱼死亡之后，沉入底，它会被其他鱼慢慢地吃掉，只剩下一副骨骼，但骨骼会在某一天整个碎掉。后来，鬼王觉得这个名字不吉利，鱼为什么要碎，就算是吃也是一块一块地好吃，所以，改成了“玉之碎”，取自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意。
    但改了之后，反而失去了鱼之碎的味道，这个阵法很简单，在墓穴的甬道里，用大腿粗的石柱支撑，这石柱上下两截，层层落起，这种石柱一般是左右两根，前后大约有十几根，人是无法进入甬道的，要想过去，必须拿掉石柱。
    可盗墓贼往往想不到，其实石柱很脆弱，一碰就倒，这时候，顶部的泥沙便会落下，封死甬道，盗墓贼也只能另打盗洞或者放弃。当年发明这机关的鬼门老祖不得不说是天才，不过，这方法有破绽的，假如后来人带着加粗的钢钎，以钢钎替换掉石柱，依旧可以进入墓穴的。
    这是题外话，眼下却不是这么回事儿，没有石柱，那会是什么呢？
    我一步一步地朝里走去，我打量着墙壁的上下，如此地怪异，甚至转身都需要挪动身子。
    突然，一股寒意从我的背后升起，我的手都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我突然说道：“姜允儿，李 青武，按住这老头儿。”
    “什么？”李 青武还没有反应过来，姜允儿是反应过来了，她反身一把将老头儿按住，接着脚下一扫，老者倒在了地上，我吼道：“李 青武！你还愣着干嘛，控制住他的脚！”
    李 青武也反应了过来，双手抱住了老者的脚。
    姜允儿知道我很久没叫过她的全名了，这样叫出，势必代表着事情非常紧急和严肃，而且刻不容缓。她做的很好。
    第675章 贼行别了
    老者并不挣扎，反而是在被姜允儿抱住的一刹那，自己蹲下了，他说道：“不要紧张，小老儿经不起折腾。”
    这下弄得李 青武有点无所适从，却也是按住了老者的双腿，我气喘吁吁地说道：“你们所有人听好了，这条道儿就是机关，不要触碰周围的任何东西。”
    我看向了老者，他淡淡地说道：“门主，如果小老儿想做什么，你们下来的时候，我便做了，那高出地面的地方下面有一层钢化玻璃，里面全部是王水，为的就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被发现的时候，打开缺口，毁灭证据的。”
    我半蹲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两边的墙壁磨损严重，搬运的东西在墙壁摩擦，有深深的一道沟壑，不过，我在侧面较为宽敞的地方发现了诡异之处，头顶有一截突出的小木头，木头凿穿，有一根小拇指粗细的铜丝，这截铜丝又插进了墙壁里。
    我说道：“把他带到尽头。快点！”
    姜允儿和李 青武两人扛着老者跟着我加快速度朝前走，我没想到这通道居然有三十多米长，这个距离已经出了永生木器厂。
    李 青武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他们真正的渠道不在永生木器厂，在永生木器厂旁边的民宅里。”
    果然，出口是旁边一处低矮民宅的屋里，这屋里只有一个承重墙，一些简单的家具。墙壁上有一副看上去年代久远的字画儿，上面写道“贼行永生”。身后从隧道里走出的警察开始对这间屋进行了搜查。
    老者说道：“这是我的家，也是渠道的第一站，永生站。”
    我松了一口气，说道：“放他下来。”
    老者整理了一下衣服，站在了我的旁边，说道：“门主，小老儿只有一件事儿拜托您。”
    我看向了他，突然，我发现这小老头儿有些古怪，他的胡子居然掉了一半，他也发现了，自己将胡子重新贴了回去，此时，姜允儿和李 青武正在院子的前前后后搜查，没人跟着我，我说道：“你说。”
    “贼王最后一批货要想顺利到瓜州，还有十一个小时三十七分钟，剩下的站点就在这幅字画的后面。”老者伸出手抚摸着那副字画，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他接着说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五分钟后，隧道也将不存在，从今日起，贼行渠道还给了鬼门，还希望鬼门不要将贼行驱逐出三十六门。”
    老者一边说一边将桌子上的杯子端到了我的跟前，从屋角拿起了一瓶开水，给我倒了一杯，我还在琢磨他胡子的事儿，想着怎么让他露出真面目，他将开水瓶放好，走到了窗口的角落，呼地一下，地面裂开了一个口子，老者掉了下去，地面在下一秒又重合了。
    我站在原地，根本没反应过来，不过，也只是几秒，我竟然有些苦笑，我说怎么从地下进来之后，感觉这小屋周周正正，完全符合风水格局，只是因为事发突然，未及多想，老者消失的地方却是八卦图中生门。
    好一个贼行渠道，交了渠道不交人。不愧是我西境三十六门之一，就算是到了山穷水尽之时，还有后手，更可笑的是为了迷惑我，还给我倒杯水，换个角度还不得不让我承认贼行很有礼貌。
    我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了屋门，带着凉意的风扑在我的脸上，很是舒服。
    姜允儿走了出来，却不见老者，忙问道：“那老者呢？”
    我说道：“没有什么老者，刚才他在出来的时候，胡子掉了，我怀疑他使用了易容术，现在他具体的年纪我们都不知道了。”
    “什么？人跑出去了吗？”李 青武在身后问道。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快！叫那洞里的人全部撤出来，包括永生木器厂的人也全部撤离，还有几分钟就要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