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不知他是否真的悲伤失去爱子了,那个男人会有心吗?
要说痛失爱子,悲恸欲绝的那该是皇后了,毕竟那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是她拼了命才留下的孩子。正因如此,她身子伤了,不知现今可好?
阿丑本以为,皇后就算不得皇帝宠爱,那也是一国之后,太子的生母。就算被冷落了,也知道该抓住的是什么,只是或许没有情爱,没有疼惜她的人了。
可王爷提醒了阿丑,就算她得皇帝宠爱,也不一定再有子嗣。阿丑不明白王爷为何这样说,后来猛然惊醒,皇帝伤好之后,虽自理朝政,可他那伤就不只好全了没有。没好全,只怕真是废人了。
跟着王爷进了宫门,一路来了御书房,自然是只有王爷进去了,阿丑留在外头候着。
冷风冰寒,刮着人的脸面,有些刺痛。阿丑抬头瞧了瞧天色,又看看扫尽了积雪的台阶,冰凉湿润的石板映着梁上的漆红,心里道这皇宫就是不一样的,连走的路都这般亮着,干净无比了。
恍然回忆起曾经同那少年进宫,到了东宫,那地面也是亮锃锃,照出了人的身影。
思绪一下子飘得老远,阿丑尽想着那少年,那时少年不过十二三岁,已是个翩翩公子了。
那时的少年稚嫩了些,可那眸子柔若如水,优雅至极,那唇边的笑也是温情如春风,叫人觉着心头也跟着暖了。
阿丑低着头,就看着那冷湿的台阶呆愣,身后响起了一道柔软嗓音他才回过神。
一回头,就见着了那着一身华美宫装的女子,阿丑立马下跪行礼。
“何须多礼,起身罢!”女子走到他身前,细细看着他,容上有着淡柔的笑。
阿丑起身了,见了女子的笑,心下觉着女子这段时日过得不好。
那面容是白皙的,莹润的,光洁细腻,只是少了血色,如冰雪一般冷。那眉眼还是那般细致,清美如月,就是多了些哀愁绕着,令人想去抚平它。
女子的唇正淡柔地笑着,如娇花的唇瓣色泽鲜亮,美丽是美丽,可阿丑知她抹了深色的胭脂,不然不会这么红艳。
御书房门口的宫人见了皇后想要进去通传,皇后淡淡一笑,说是不急,皇上有事与清王相商,不该打扰了。
闻言,阿丑心头一惊,王爷进宫而来,还不到半个时辰,皇后就来了。
阿丑小心地瞧着女子的神情,那眸子里的丝丝情愁缱绻不去,一瞬间晓知了,眼前的女子曾经许是期盼的,期盼有个爱她的夫君。
她的心底许是有过那人的存在,无奈那人不看在眼里。
“将这汤给皇上送去吧!”皇后不进书房,只对着身后的宫女轻言,宫女得令跟着那太监进去了。
皇后看着那宫女进去,容上再有笑意,轻声道:“你跟在清王身边,有朝一日若是能离去,还是远远地走了好。”
阿丑不明白皇后的话,心里也不想离开王爷,此时也诧异皇后为何同他说这般话语,便没皇后的话。
皇后见阿丑不做声,声音轻柔细腻着,“你若娶妻生子,或是能安稳一生。”
娶妻生子,要是在从前,阿丑怎不想呢?他何尝不想娶个贤惠的女子,生儿育女。可现如今,怕是不能了,若是没有那人,他还是想娶妻的。
阿丑抬头凝望眼前的女子,依稀记得年少之时女子的好,女子的美,还有女子的温柔。倘若阿丑不是奴,倘若眼前的女子没进宫,倘若这女子还留在夏府,也许有些东西就会变了。
只是阿丑终究是奴,这女子早早就进了宫,阿丑心中的美好也早就破灭,不敢再想。
阿丑明白纵使他不是奴,纵使女子没那么早进宫,他也还是他,她还会是别人的,只是那美好停留得会久一点。
年幼时女子待他好,不过是同情他,可怜他,哪里会有别的什么情谊呢?
阿丑心里知道,女子的眼眸虽清明温和,可眼中是没有他的,从前他就知道。
“往后你会明白。”女子移开与阿丑对视的双眼,转身离去。
阿丑见她走了,心中有些不舍,急声道:“娘娘且慢!”
前方的女子停了脚步,阿丑上前去,言道:“娘娘不该劳神伤心,好生休养歇着,调理身子为好。”
阿丑说得是真心话,也真心希望女子再没什么哀愁,也盼女子养好身子,不再如此虚弱苍白。
女子转身来,轻柔一笑,“本宫甚好。”
阿丑面上一怔,没再言语了,只觉得皇后这一笑,美则美,就是有点像这寒冬的雪,有一丝冰凉凄艳。
“本宫没了孩儿,你说本宫该不该劳神伤心?”女子淡淡笑着,眼中闪过些冷意。
“身子要紧,皇后娘娘……………”
“你也记着本宫的话,若哪日你像本宫的孩儿那样没命活,莫怪本宫没提醒了你。”皇后说罢,看着阿丑的面色有变,再言道:“梓晏喜欢你,来求了本宫,本宫也允了他,可惜你竟没看他在眼里。”
阿丑听她言说,刚要回话,身后响起了开门的声响,阿丑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皇后倒是镇定,看着有人朝这儿走来还是那样轻笑着,只是低声细语了,“你若将命都给他了,本宫今日的话你大可不必记着了。”
言罢,皇后转身离去,阿丑愣愣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只觉那身姿还如从前那样美丽纤柔。
“皇后虽美,瞧瞧就行了,怎看直了眼?”
身后传来幽幽话语,阿丑立马回身过去,抬头就对上那妖治的眸子。
阿丑望着眼前的男子,心头一阵暖意,上前握住了男子的手,摸着男子的指骨,开口道:“王爷!可是要回府了?”
阿丑心里清楚,他喜欢的是何人,在意的是何人。
年少时的悸动就像夜空里划过的星明一般,瞬间即逝,痕迹也淡,最终什么也没留下。
回府的路上,皇后的话犹然还在耳边,阿丑没有忘记,也没有死死记在心头。他有些害怕,怕那些话一直留在他脑海里,总想甩开那些言语,可下一刻又回浮现心头。
“可是病了?”殷子湮察觉阿丑的不适,再看看阿丑面色有变,眼中也无光,心中担忧,拉过阿丑靠在胸前。
阿丑仰起头,望着殷子湮,眼中只有这男子的存在,低了头言道:“王爷若要拿我的命,我也甘愿了。”
阿丑话落,下巴一疼,唇上压来温暖软柔,口中尽是熟悉的气息,只叫他沉溺了。
好一会儿,他才喘息气啦,双手紧抱着王爷的腰身,就想这样再也不分开。
“本王若再听见此话,可就真的不饶你了。”殷子湮拥着阿丑,双臂环在他精瘦的腰肢,直感叹怀里的这具身子,越发离不开了,抱着他就觉着舒服,觉着温暖。
听阿丑应声,殷子湮缓缓笑了,在阿丑耳边低声道:“本王护你都来不及,你还不明白?”
阿丑沉静下来了,他怎会不明白呢?他只怕别人有心,王爷也有护不住他的时候。
冰雪还在飞飘,悠悠扬扬地坠在地上,风还是那样刺骨,冰寒冷冽。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阿丑先下来了,撑起纸伞,正等候着王爷。
可阿丑也没忽略了大门口站着个清丽的少年,那少年裹着狐裘,只露出一张白皙明媚的脸。手上撑着一把伞,雪花在他周围飘落,纯净得无暇,就像少年此刻的笑容一般,澄净清明。
走近了大门口,见那少年唇边扬着点笑,眼中明丽亮泽,怎么看都是个漂亮的玉人。别人许喜欢这少年,阿丑对他喜欢不起来,少年并非像他面上的笑那样纯净。
“王爷!”少年一见王爷回府,立马迎上去,只是王爷和阿丑撑着一把伞,他近不了王爷的身。
眼光落到了阿丑身上,里头隐着些寒意,他明知这丑面的男子得王爷宠爱,还是心有不甘。这男子年岁太大,看着也有二十了,哪里适合做男宠娈童?身子既不纤细,也不柔软,虽是修长壮实,可在床榻里能伺候好王爷吗?
再者那丑陋的面,王爷怎喜欢了?不厌他么?
这男子若再床榻里呻吟,那嗓子恐怕也粗糙,哪里有像他们少年人这样细腻呢?
墨笙正寻思着,进了大厅,眼也还在阿丑身上,直到王爷命他去传饭,他才移开了眼。心有不甘地离开,到厨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