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过,老早就背了,经常背,从来没有把我扔下来过。”
“只是背的动你又能怎么样?他还能比你爸对你更好?”唐寅想想就来气,“你在家里什么活都不用干,跟他在一起以后呢?他也能让你过那样的少爷生活?”
唐远把手放在他爸的背部,上下抚了抚,“爸,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把我当孩子养着,还是那种瓷娃娃,就为这事,我跟他没少发过脾气。”
“我上网搜了,两口子年龄差大,都有类似的现象,年纪大的会下意识去当爸爸妈妈。”
唐寅沉默着前行了一段路,说,“受欺负了就回来,爸养你。”
唐远低头,下巴搁在他爸的肩膀上面,吸了吸鼻子,“不要你养,我很快就有工作了,自己能养活自己。”
唐寅笑出声,自己养活自己?小东西这话说的轻松,工作上半年估计就说不出来了,他的眉头懒懒的抬了一下,“好,那爸就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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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唐远带丹尼尔去街上转悠,四处转,晚上十点多才回来。
他告诉丹尼尔,明天他爸要跟裴闻靳爸妈见面,吃饭,就是中国一段婚姻里的传统习俗,见家长。
丹尼尔不懂,上网搜了以后大开眼界,“似乎会很可怕。”
“唐,”他握住唐远的手,给予朋友的力量跟祝福,“上帝会关照你的。”
唐远心想,指望上帝,还不如指望我爸。
只要我爸肯说两句话,基本就不会出现什么不能收拾的状况。
没有任何意外的,唐远失眠了,尽管他跟裴闻靳没断过联系,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各种画面都往他脑子里窜,甚至有跟事故有关的画面。
原因在他上厕所的时候,无意间刷到了一个新闻报道,一家四口只是出去吃个饭,没了三,剩下一个生死未知。
一场意外就能轻易吞掉一个人的一生。
第二天醒来,唐远的额头冒出来三个痘,眼睑底下也多了层乌黑色阴影。
焦躁了一整个白天,到了晚上,唐远反而平静了下来,就跟站到悬崖边上的人一样,已经退无可退,就那么着了。
两家人约在饭店碰面。
尽管唐寅有意穿的很休闲,一身行头的价位非常普通且接地气,手腕上连块手表都没佩戴,可他那身久居上位的气场跟威势依旧藏都藏不住,以他为中心往四周扩散,很快蔓延至整个包间。
吃饭的地儿活脱脱成了会议室。
裴父裴母都非常拘谨,他们家的情况比较特殊。
儿子一心要跟一个豪门的小少爷生活,小少爷他爸是儿子的顶头上司,更是他们一家的大恩人。
菜上桌,服务员掩门离开,酒菜的香味弥漫而开。
桌上的两家人谁都没动筷子,氛围似乎结成了一层冰,需要有个人敲出条裂缝。
裴闻靳充当了那个敲裂缝的人,他起身给喝酒的倒酒,喝果汁的倒果汁,完了回到座位上,那层冰碎的差不多了。
唐寅抿着的唇角带起一个弧度,“老哥,老姐。”
裴父裴母都一脸难以置信,没想到只在电视跟报纸上见到的人这么平易近人。
唐远也吓一跳,他把放在桌上的手拿下来,在桌子底下偷偷攥住裴闻靳的手,给自己壮胆。
唐寅屈指敲点着桌面,“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可以先说。”
他对上二老疑惑的目光,很抱歉的笑了笑,“你们不说,我就要说了,等我说的时候,恐怕你们插不上话。”
裴父的声音有点发干,“唐先生,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唐寅的眉头一挑,“那行吧。”
话音刚落,他便端着酒杯起身,“老哥,老姐,我敬你们一杯。”
不止是裴父裴母,连唐远都惊的合不拢嘴,他爸什么时候这样过?
在场的几人里面,裴闻靳的反应最小,但也有反应,说明这一点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裴父布满风霜的脸上写满复杂之色,他是个好面子的人,好了大半辈子,酒桌上别人这么对他,肯定是要起来的,可他虽然得到了最好的治疗,现在还是不能行动自如,站起来也很吃力。
坐他旁边的裴母被他拍了下手臂,猛然回神,准备把他扶起来。
唐寅出声阻止,“老哥,你身体不便,别站起来了,我说几句话。”
当惯了大企业的掌舵者,言行举止充满了气势,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裴父无意识的坐了回去。
“二老想必多多少少也知道,我家跟其他大家族不太一样,我就小远一个孩子,外面没有私生子。”
唐寅扫了眼垂着头,一脸紧张的儿子,忍不住抽了下嘴角,眼里却尽是宠爱,“小远他妈妈在他一岁的时候就走了,意外身亡,走的匆忙,没留下一句话,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只顾着用工作跟应酬麻痹自己,他就是那时候开始学会了独立。”
唐远密长的睫毛快速眨动,渐渐变得潮湿。
裴闻靳安抚的捏了下他的手心。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早年去世的小儿子,裴父裴母脸上都涌出了几分悲伤,二老静静的坐在桌前,没出什么响声。
包间里只有裴闻靳一个人的声音。
“再后来,企业的规模不断扩大,我越来越忙,习惯了工作跟应酬,一个月回家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虽然我不回家,但他的生活大小事我都知道,会有人跟我汇报,我管他管的很严格。”
唐寅不快不慢的说,“我能给他的就是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用最好的,只要他跟我开口,不管他要什么,我都会给他弄来。”
“我是个独裁惯了的人,不允许有人批判我的教育理念,哪怕是他也不行,直到等他再长大一些,我才意识到,作为一个父亲,我算不上称职。”
裴父裴母没发表任何看法,这个报纸上被说成传奇的人太爱儿子了,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