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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知锦华_167

    手指甲掐在栗子壳里,一片惨白,声音有些小心翼翼的柔且涩:“你且容我些日子,可好?”
    他像一只翅膀单薄的鸟雀,硬生生背着另一只更小的,咬着牙挣着命,飞过涛涌浪急的海面,终于回到了树林里,缓过一口气来,有了家人有了伴儿——这样的日子,能过一天都是难得的福气,穆子石不惜为之自甘软弱的出言相求。
    当然,只要齐少冲狠下心肠不答应,自己便不能心安理得,太子殿下尸骨虽寒了阴魂可不远,一念至此,穆子石凝望着齐少冲的眼神,已满是浓烈的哀哀企盼之意。
    这样的眼神于齐少冲不啻醋汁冻成的冰棱子透胸穿心,又凉又酸,尖锐无比的疼痛,定了定神,却起身大着胆子摸了摸他的头发:“子石,我早说过,你该顺着自己的心意,活得自在才好……你想在哪里都行,我怎会逼迫你?若有一天你肯跟我回京,定然也是你心甘情愿,而不仅仅为了我死去的四哥。”
    说罢深深看他一样,把剥好的两枚圆滚滚的糖栗子放到他手心,掀帘便下车上马,动作一气呵成,绝无半分迟疑。
    陆旷兮温和的说道:“少冲为人厚道,你为人虽不怎么样,待他却是难得的厚道,不管那位太子殿下对你有多大的恩德,你这些年为他做的……也足够了。”
    穆子石敏锐的蹙眉反驳:“什么叫做我为人不怎么样?难道我对你不厚道么?”
    陆旷兮对他的感情很是奇特,既敬佩又有几分畏惧,既心疼又微微的嫌恶,但无论如何,经过了那样朝夕相处相扶相依的几年,却早已亲近如家人了,因此陆旷兮想了想,坦言道:“你对我很好……可你对别人着实不怎么样。”
    穆子石下唇撇了撇,倨傲得刻薄:“难道我还得对哥舒夜破好?对林神爱好?”
    陆旷兮干脆揭破了讲:“总之你别对虞王妃下毒手。”
    穆子石静默片刻:“先生,我不会伤虞小姐哪怕一根小指头……我不能让无伤讨厌我。”
    一到射虏关,齐无伤次日一早便上了城头,巡视至正午,与军士同食一顿,后回帅府,召见军中诸将各职,掌握军中要务,整饬军营城防,一连数日,几乎与穆子石不着一面。
    穆子石也忙,邱鸣西年岁渐老,军中诸般繁杂之事颇使得他殚精竭力,已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此时凭空出了个穆子石,由齐无伤亲自连夜引见,几日一试,果然是个足堪大用的奇才,聪明细致不说,处置军务一点即通,上手即熟,完全没有初沾此道的生疏滞涩。
    邱鸣西激赏之余,不免问了问他的来历,齐无伤正听几位镇抚将军说到拔海王近日动作频频,当即朗声道:“子石曾是慧纯太子的伴读,自小宫中长大……也是我能交付性命之人。”
    有了这句话,邱鸣西对穆子石更是悉心调教,将这几十年的经验倾囊相授,而军中钱粮人事,另有一本暗册,绝不容朝廷知晓,竟然也是全盘托出。
    他这番掏心挖肺的举动,穆子石不喜反惊:“邱大人,子石初来乍到……”
    明亮的牛油灯下,邱鸣西脸上的皱纹尤显深刻,一边指点粮饷中沟壑枝蔓之处,低声笑道:“小王爷看着不是个精细的人,实则从无疏漏,眼光更是准而毒,他既说对你能以性命相托,那自然是不会错的……我须发已白,将来小王爷身边,还需你这样的人才辅佐襄助啊。”
    穆子石略一思忖,低头笑了:“既如此,那子石便以大人为师。”
    过几日,天降大雪,天气越发寒冷了起来,齐无伤知他身体不好,府中他所住的屋子里银丝炭供应丰足,御寒衣物更是各式各类,陆旷兮原本有些不放心,特意从军医营中回来看了看,进得屋来只觉温暖如春,穆子石穿着件雪白的镶毛束腰长衫,如缎黑发随意束起,正伏案理事,手边一盏姜汁奶茶,一碟热乎乎的枣泥饼,炭炉上还烤着几只小蜜橘。
    迎着风走了一路的陆旷兮登时既羡且妒,一赌气吃光了他桌案上所有的点心和茶,看穆子石时,见他嘴唇嫣红眸光有神,心已是放了大半,再搭了搭脉,虽还有些涩而缓沉,好在算得上平和,已无心神俱损堪堪将断之险。
    当下问道:“饮食如何?睡得可安稳?”
    穆子石合上卷册,笑道:“谨遵先生的叮嘱,少食多餐……睡得也好,不过无伤就住我隔壁暖阁里,有时候他回来已是半夜,脚步又重,会吵着我。”
    陆旷兮蹙眉道:“那让他搬得远些,府中房屋这么多,哪里就没地儿安置了?”
    穆子石笑了足足半天,道:“好啊……先生,你可真老实。”
    陆旷兮方知他说着玩,瞪他一眼,指了指桌上卷册:“也别太累着自己。”
    穆子石连连点头,道:“这样的日子我很喜欢,想活个七八十年呢!”
    陆旷兮又交代些养生之道,唠叨了个足,这才施施然离去,路上心中暗想道,穆子石若能常留齐无伤身边,大概不会过早病夭了。
    天气不算太冷的时候,齐无伤便带着穆子石夜上城头,居高临下看看这射虏关的地势,穆子石裹得严严实实,只露着一双眼睛,见军营如星斗撒开,暗合阵势,十分整肃森严,而关外草原无穷无尽,亦有些村庄田地。
    穆子石心中不解:“关外大宁子民为何不搬迁入关,以免蛮族劫掠残害?”
    齐无伤穿着一身铁甲,不畏寒冷,闻言沉声道:“关外亦是大宁之地,不过当年关防只修建到此处而已,往西、往北、往东每百里,都有驻守堡垒,只年久失修罢了。”
    穆子石思忖片刻,道:“大宁立国便以仁政治国,重文治而慎刀兵,蛮族原也不算大患,也是这二十来年慢慢壮大起来。”
    齐无伤道:“但蛮族如今已是边境顽疾,竟建了三个王庭!这些年来咱们的子民,屡屡被骚扰被屠杀……壮丁妇女,财物牲畜,不知多少被他们掳掠而去……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齐无伤必要清剿蛮族王庭,让他们永退阿里答河外,永不敢觊觎我大宁寸土!”
    这夜正是望日,星辰如链,月明如昼,城头战旗被风吹得啪啪直响,穆子石抬眼,伸出手握住他的,道:“我要陪着你,帮你。”
    齐无伤低下头,唇角的微笑如冰雪消融,眸光更是暖而热烈如骄阳。
    待来年开春,战事已起。
    蛮族最为强盛的拔海部,由拔海王长子领着族内一骑人马悍然南下,从南柯山小路突袭夏州边镇,掳掠数百男丁妇女,数十车财物粮食,扬长而去。
    齐无伤获悉战报,勃然大怒,亲率两千轻骑连夜出关,疾驰往浑罗山,拟在拔海王子回程的必经之地截杀之。
    他盛怒之下,不失章法,行军之前,令镇抚将军戴西辉次日领两千人马接应包抄,穆子石以主簿之职,编入戴西辉军中随行。
    103、第一百零一章
    齐无伤到了浑罗山后,便有快马探到拔海王子暮时应至,当即令雍凉军除去马踏痕迹,伏兵山丘后,待敌兵驰入,出其不意掩其不备,先以箭弩射杀,再冲锋而下。
    两军初一交锋,拔海王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快马重刀还未找到用武之地,已然死伤过半,可谓一接则溃,他见势不妙,忙迅速摘去金盔,闷头逃窜,回家找爹哭去了。
    这位王子一边逃一边暗骂,齐无伤太不是东西了!自己巴巴的绕过他的射虏关抢些东西还要被追着砍,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看来必须整顿兵力,好好打一打射虏关,杀得这帮宁狗心惊胆战,夺下雍凉二州,才算是天神庇佑的拔海王子!
    戴西辉的军队到时,正是次日清晨,但见满地簇新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在数十堆未灭的篝火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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