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雪乖觉的摇头,面对危险,她表现的十分温顺服从,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透着浓浓的求生欲,神色乖巧道:“奴婢浅薄,不知道世子用的什么香。”好像这样表现,就能让谢狰玉晚点弄死她一样。
“是用人皮,尤其是剥了容颜靓丽年轻女子的皮,浸泡在香液中,再晒干做成香烛点的香。现在,你还觉得香吗。”那双乌黑幽深,好似黑洞的眼睛看着她,谢狰玉脸上笑容越发妖异,由他口中说出来的话,胭雪不得不信。
一想到这屋里和他身上熏的都是人皮烧成香味,腹中空空未沾米水的胭雪一下捂着嘴,干呕了出来。
而谢狰玉神情愉悦的看着她吓的发抖的样子,“蠢货。”
一条白帕丢过来,砸到胭雪头上,盖住了她的脸,谢狰玉的声音让人咬牙切齿的响起,“过来给本世子擦脚。”
胭雪哭哭啼啼的跪着爬过去,生怕慢了一点,谢狰玉就要把她剥皮点香了。
谢狰玉沐浴完没穿鞋,赤着脚踩在脚踏上,胭雪干的活里就没伺候过男人,谢狰玉的脚露出来,她只觉得好大好长又好白,区别于她在段府,见过的粗活下人。
那些男人不管是有没有干完活都是臭的,行迹粗鄙,还经常爱把脚丫子露出来,他们有固定活动的轨迹,是去不了主子面前露脸的,臭也是臭着府里同样的下人。
谢狰玉就不同了,他是锦衣玉食出来的,一看就是男子的脚,脚背白皙冒出青筋,指甲也是干净的淡粉色。
胭雪抽抽噎噎的拿着帕子擦拭,擦着擦着就收声了,引得谢狰玉朝她看过来,一脚蹬在她肩膀上,眯着眼危险的问:“你在想什么腌臜东西?”
胭雪茫茫然的抬头,“什、什么……”难道谢世子听见她心里腹诽他的脚比女人的都白被发现了。
谢狰玉仔细打量她眼中的神色,没发现什么猥琐想法的踪迹,冷哼一声,“你记住,本世子不是你能肖想的,若是让我知道你有半点不敬的想法,我就让最好的庖丁,剥了你的皮……”
什么啊,她看着他的脚就肖想他的人了吗,胭雪心里偷偷啐了口,呸,她喜欢的也不是谢狰玉这样太过俊美的男子。还是个可怕的疯子。
胭雪水波盈盈乌黑发亮的眸子怯生生的抬起来,细声细气道:“奴婢万万不敢的,求求世子,不要将奴婢剥了皮,奴婢身上没几两肉,一身全是骨头,皮剥下来也没什么看头。”
她说自己没几两肉,但其实身板子自身条件好,衣服遮掩的地方都鼓囊囊的,因为不敢对着谢狰玉卖弄姿色,小心翼翼的答话,跪的离谢狰玉近了,线条也就看的更清楚。
美色是什么,就连谢狰玉也不得不承认,这贱婢很会勾引人的手段,她生了张好脸好身段,可她一个奴婢想爬主子的床,那就是自甘下贱。
她对着谢修宜自甘下贱,在谢狰玉眼中,那是罪无可恕。
“没眼光的东西。”
胭雪委屈,她什么都没做,怎么莫名其妙又被这人骂了,她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跟个受气包似的,默默帮谢狰玉左脚右脚都擦干净,还要再帮他套上白色绸制的短袜。
第8章 嫩豆腐。
谢狰玉上下都收拾通透了,诠释了什么叫用过就丢,“滚一边儿去。”
胭雪委委屈屈的答应,“是。”
她晒了许久太阳,又在屋里跪着伺候谢狰玉,答应了以后却还是不肯起来,谢狰玉朝她看来,胭雪抿着唇眼里水光盈润剔透,透着细细的哭腔向谢狰玉道:“世子,奴婢膝盖疼,要、要起来的慢些。”
她怕谢狰玉凶她,抽着气磨磨蹭蹭站起来,两条细细的黛眉因疼痛而蹙起,嘴皮一抖,“啊”,她因用力过猛撑起膝盖,半道扑进谢狰玉怀里,焉巴巴的小脸惊恐的与他对视,“奴婢错了,奴婢不是故意的。”
谢狰玉朝她微微一笑,眉眼含情,鼻梁挺秀,伸出一根指头在被迷惑住的胭雪额头上,轻轻一点,“贱婢,想死直说啊。”
他将胭雪从怀里无情的推了出去,手在碰到那一团软绵绵之物时,不易察觉的动了下眉头,接着跟碰了脏东西般在衣服上擦了擦手。
胭雪被推倒在地上,唉叫一声,前胸后臀都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可见谢狰玉有多不怜香惜玉,用力之猛。
她因小日子快来了,身上一直不爽利,胸脯更是这几日轻碰不得。谢狰玉不小心碰到了,立马应过来,像摸到脏东西般,推开胭雪。
胭雪乌黑眼珠湿哒哒的,无辜的看着谢狰玉,小脸羞愤且一片通红,“世、世子……力气真大。”
她也不敢怪谢狰玉,只是习惯性的,拿他当谢修宜对待。
以为她稍微撒撒娇,谢狰玉就能怜惜她。
结果谢狰玉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冷笑一声,“来人,把她带下去,放干她的血,剥了她的皮。血拿去浇灌后院的花,肉和骨头留下喂狗,皮便留着制香。”
胭雪背后光线一黑,脖子一紧瞬间就被四臧从身后提起来,“是。”
胭雪花容失色的跟谢狰玉求饶,眼神恐慌,“奴婢错了,再也不敢了,世子没有碰我,是奴婢自己碰自己。”
她把勾引谢修宜的招数用在谢狰玉身上,那就是错了,她媚他嫌脏,她娇滴滴他不解风情酷若冰霜。
她那点小心思人家看在眼里,贵为世子,见过贵女不知凡几,怎么会看上她这样的奴婢,胭雪后悔了,也再也不敢对谢狰玉有勾引之心了,她现在畏他如蛇蝎,已经被谢狰玉说的话,吓的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奴婢真的知错了,求求世子饶了我吧。”胭雪抱着门框哭的梨花带雨,对四臧的触碰也非常抵触,殊不知对方也根本没有使出多大的力气,不然怎会放任她伸手就碰到门,还不将她拖走。
胭雪抽抽搭搭,眼皮红透像极了水色的胭脂,明眸水润为了活命,薄红的小嘴不住的往外吐着好话,“奴婢没见过像世子长的跟神仙似的人物,奴婢一时猪油蒙了心,贪世子好看,世子是京都最惊才绝艳的人,谁都比不上,在奴婢眼里旁人都是臭的,唯有世子是极好的是香的。”
谢狰玉从榻上下来,踩着木屐朝门口走来,抬手,盖住胭雪抱着门框的手,一边问,一边缓缓地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头,恶劣的问:“是吗,那谢修宜呢,他也是臭的?”
胭雪脑子一懵,不知道谢狰玉提谢修宜是什么意思。
然而求生欲让她毫不犹豫的点头,眼神祈求的望着谢狰玉,希望他不要扒自己的手指了,她害怕。“谢、谢大人怎么能跟世子比呢,奴婢刚才说了,世子是神仙般的人物,谢大人就比不了啊,臭的,谢大人是臭的。”
谢狰玉盯着她樱红的小嘴幽幽的问:“那若是待会谢修宜过来,要帮段府要你回去,你怎么说。”
胭雪打了个寒颤,凭着直觉回话,“奴婢会、会说,想留在世子身边,给世子当丫鬟。”
谢狰玉松开掰她的手,刻薄的道:“想给我当丫鬟,也要看你配不配,没规矩的东西。不过,等谢修宜来了,记得你刚刚怎么说的,就怎么告诉他。”
他放了胭雪一马,四臧这回没再停留,拎着胭雪走了。
谢狰玉神色莫辨的望着他们的背影,抬手放在鼻尖嗅了嗅,有股淡淡的馨香。
后来又想起胭雪不久之前刚给他擦过脚,顿时脸色一变,拿出帕子嫌脏的擦了擦手,朝外面一丢。锁眉冷哼,这贱婢,果然有些手段。
四臧沉默的看着胭雪哭了一路,“护卫大哥,我是不是这就要死了。”
“……”世子也是,竟然会跟一个婢子计较这么久,还允许她在屋内哭啼谄媚。这婢子以为世子真要杀她,却不知若是真要杀她,怎么还会与她废话,不过是吓唬吓唬她罢了。
胭雪就是后悔,自己仇还没找段夫人段小娘母女报,就从一个狼窝掉进了另一个虎穴。
四臧:“你若死了,还怎么留在世子院里干活。”
风一吹,胭雪哭红的双眼微微眯起,鬓边的一缕发丝轻轻飘荡,看上去有些迷糊,怔怔的问:“那就是不杀我了?”
“世子没再吩咐。”
胭雪被四臧带到管事面前,告诉他这是新来的丫鬟,便什么都不管就走了。
“姓名。”
“胭雪。”
“哪里人,原先是做什么的。”管事妈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胭雪发现这院子里伺候的下人,要么姿态高傲,要么就是和管事妈妈一样,没什么人情味。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京都人,我原是吏部令史段大人家的婢子,给段小姐做梳妆丫鬟。”
管事妈妈没有露出半点讶异不妥的神色,甚至连多余的问话都没有,知道胭雪来路和会些什么以后,也没说要给她安排什么活计。
只让她先熟悉一下环境,告诉她哪些地方没有吩咐不许乱逛,哪里是下人待的地方,便去忙别的去了。
肚子空空的胭雪早已饿得筋疲力尽,她想问人找点吃的,可那些下人都拿她当陌生来路不明的人,不等到她靠近就退避三尺,不爱搭理她。
她只有自己去找点吃的,殊不知一举一动都在下人们监视的眼里。
穿过那缀满花藤的如意门,寻着味儿找到厨房附近,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墙上蹿下来,踩着胭雪的头,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浑身柔软的毛发如同波浪般舒展,好肥好富贵的一只壮猫。
被踩懵的胭雪身形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她透过朦胧的泪眼,仿佛看到那只肥猫对她轻蔑的嘲笑。
虎落平阳被犬欺,她如今也落到了被只猫给欺负的田地。
胭雪小声骂道:“臭猫。”
那只猫跟有灵性般,回头冲她咧嘴叫唤,胭雪吓的捂嘴,唬过她后,白猫摇晃着尾巴朝她走过来。
胭雪看到了它爪上尖锐的指甲,想站起来,又听见一声威胁的猫叫,她便不敢动了,识相的告饶,“猫猫大人,奴婢有眼不识泰山,你可千万不要挠我呀。”
白猫翠色透亮的眼珠盯着她,慢悠悠的绕着胆战心惊的胭雪走了两圈,仿佛被她身上的什么东西吸引,凑上来嗅了两下。
胭雪一动也不敢动。
白猫嗅过之后,浑身竖起来的毛发也落了回去,它转过身,一步并两步,便跳跃上了石台。
胭雪起身,目光追随着白猫,等看见它几番起跳,落在一张石桌上时,眼睛一亮。
那上面放着三叠点心,白猫正趴在其中一盘吃着。
胭雪挪步过去,小心翼翼的咽着唾沫接近,趁其不注意,悄悄的从其中一盘里偷拿了一块,见这只白胖肥润的猫爷只是懒懒的看她一眼,没有冲她龇牙咧嘴,也没有伸爪挠她,便跟它一起围着石桌吃起点心来。
直到背后一声惊呼,“你怎么敢吃团主儿的东西。”
“团主儿?”胭雪错愕的望着朝她走来的丫鬟。
“是你。”对方仿佛认识她,“先前在世子院子,我见过你,你是别府的丫鬟,怎么还在这里。而且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跟团主儿抢东西吃。”
胭雪想起来了,她被提到谢狰玉的住处后,他去沐浴,有丫鬟进来,看来面前的就是谢狰玉近身的侍女。
胭雪解释,“我,我不知道这是给团主儿吃的,我饿了一早上,实在没忍住……”
“团主儿可是世子看重的宠物,平日脾气大的狠,你敢吃它的东西,它竟然没有挠你?”荷鸢斜眼看着胭雪,然后试着去拿一块点心,正吃着东西的白猫立马抬头冲她凶狠的叫唤,吓的荷鸢缩回手。
胭雪想不到一只猫的来头那么大,亲眼见到荷鸢在白猫那儿受挫,又被对方瞪了一眼,语调软和无辜的道:“我也不知道,我遇到它时,还被它从墙上跳下来,踩了头一脚。”
她头上发丝鼓起,看的出像被什么拨乱了似的。
胭雪舔了舔嘴皮,尝到一股吃过的花糕甜香味儿,这明明就不是该给猫儿吃的,猫吃鱼吃老鼠吃肉,吃花糕做什么。
而且她和一只猫分吃点心,发现除了白猫吃的那一盘,其他两盘都不动。
看面前丫鬟的样子,好像这只肥猫很不同寻常一样。
胭雪向面前的丫鬟打听,“这位姐姐,这团主儿竟然这么尊贵?”
荷鸢一副看乡巴佬的表情,露出轻微的不屑,“那是当然,你吃的那些东西,可是厨房专门给团主儿做的,它的地位堪比我们院的第二位主子。”
胭雪咋舌,看着桌上吃的狼吞虎咽的壮猫,一脸羡慕,眼珠一转,问道:“那平日都是荷鸢姐姐照顾团主儿吗。”
荷鸢顿了顿,不大甘心的望着壮猫,神色就像不受宠的怨妇,“不是。”
“你问这个做什么?”她不悦的道:“团主儿挑的很,可不是谁都能伺候的,得它看的上才行。”
这狗脾气,到让胭雪想起一个人,不正是和今天对她说过差不多话的谢狰玉一样吗。
胭雪掩饰住心里的真实想法,糊弄过去,“我看团主儿身边没有人,便问问。”
荷鸢警惕的道:“你最好是。”
石桌上一声脆响,吃完食物的白猫抖了抖毛发,跳下来威风凛凛的迈着步子,从胭雪身边走过。
“团主儿。”
荷鸢撇下胭雪,跟着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