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她弱的跟只鸡崽似的,就是荷鸢一只手就能把她掀翻,她打也打不过,好不容易从阎罗王手里抢来的一条命,胭雪想要好好珍惜。
她惜命,知道荷鸢讨厌她,也不敢跟她置气,于是端着吃的,瞄了眼荷鸢今日的打扮,再软声软气的同她说着好话,“荷鸢姐姐,南院的花开的正好,我回来时折一两枝带回来,送到你房里吧。”
“荷鸢——”
另一头有人叫她,荷鸢答应后,依旧瞪着胭雪,“哼,别以为这样就能讨好我,就是你,本来伺候团主儿的差事是我的。”
那道声音又在喊她快过去干活,荷鸢跺脚,对胭雪恶狠狠的道:“等着,早晚让你还回来。”
胭雪在她背后松了口气,能不在这时期跟荷鸢发生别扭就不发生最好。
她趁此机会端着吃的离开,才小走了一路,就停在路边喘气,“团主儿。”她喊了几次,那只猫还不出来。
“臭猫,到底去哪儿了。”
路过的洒扫下人给她指路,“方才看见团主儿往那边去了,你去看看。”
胭雪道了声谢,又端着吃的寻了过去,路越走越往外,这都要出谢狰玉的静昙居了,胭雪顿住脚步,犹豫要不要出去。
直到团主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胭雪才动了动。
静昙居外,团主儿绕着门口的小池塘,望着里头的红鲤鱼叫唤,胭雪松下心来,走过去嗔道:“好家伙,家里做的你不吃,外头的是不是更香一些。”
团主儿见她过来抬头看了一眼,迈着猫步款款的往另一边走。
胭雪听它叫了声,拿它当人般和它说话,“你走什么呢,欺负我现在身子弱是不是。”
然而团主儿还是叫,胭雪跟了它两步,觉得不对,回头一看,躲在静昙居外的一个面生不认识的小厮在向她招手,方才那几声猫叫,都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你是谁。”
胭雪警惕而疑惑的问。
小厮环顾左右,示意她靠近些,飞快地小声道:“莫怕,我是大公子院里的,替他传话给你。”
第16章 薄待。
谢修宜回去后仔细一想,胭雪中毒的事确实蹊跷,不可能是她自己贪食吃错了东西,必定是谢狰玉想出来的不想还人的办法。
谢修宜甚至为此感到不可思议,他很大方面也是认为,谢狰玉这么做确实是针对他的,他们二人不和,做出这些事情理所应当。
但,是不是可以想一想,胭雪那婢女是不是入了谢狰玉的眼了。
这个想法一窜入脑子里,刚冒头,谢修宜便坚定的否决了,不,最了解自己的自然是彼此的敌人。
他和谢狰玉兄弟多年,他的气性脾气,自然也万分清楚,他母亲先王妃许氏,是镇远将军的嫡次女,后被封为县君,身份何其尊贵,是贵女中的贵女。
他还有一个嫡长姐,自幼与他亲近,是金枝玉叶,天之娇女,他自小眼光就高,格外挑剔,他会看上一个婢女?
谢修宜想想也不可能,其次,谢狰玉喜欢那等品行高洁又英姿飒爽的女人,胭雪那种被吓唬吓唬就糊弄住的小玩意儿,谢狰玉自然是提不起兴趣的。
谢修宜就不同了,他钟爱这类会勾人,会怯生生的像是犯了错,却还不自知的兀自媚妩,透着娇意,又不是不知情趣的小女子。
他承认从在段淑旖身边看到这个丫鬟时,他就冒出过点不一样的想法,于是在胭雪眉目含情看着他时顺水推舟了下去。
谢修宜有着时下男子都有的狂妄自大,哪个世家的男子后宅不是左拥右抱着美人,那叫枝繁叶茂,不叫三妻四妾。
他让人时刻盯紧了谢狰玉的院子,一有风吹草动就来禀告,段淑旖也让人传过来口信,问他和谢狰玉如今关系如何,胭雪那丫鬟是死是活。
她向他抱怨胭雪身世不干净,把她落在王府里,被她娘小训一顿,受了些委屈。说是给王妃和谢修宜添了麻烦,脏了王府的干净地。
谢修宜自然是让人送了小礼物过去,去安慰段淑旖,并说事情他会处理。
然后就去忙他的差事,他其实刚入朝不久,定当奋力向上爬了,至于胭雪,也最多派下人关注着风吹草动。
花园一事,谢狰玉跟谢修宜都各自受了罚,谢世涥罚谢狰玉闭门思过月余,不许他出门。
谢修宜因为是朝廷官员,就剔了他院子里的月银以示惩戒,说来还是他吃亏的更多,于是在下人观察打探许久,得知胭雪活下来后,便派人私底下与她接触。
“大公子问你近来可好,有没有人薄待了你。”小厮让她和他到一处假山后,鬼鬼祟祟的悄声说话。
胭雪大难不死,见谢修宜的人来找她,就觉得自己必有后福。
这个有没有人指的是谁,胭雪心知肚明,她看了看周围,见没什么人发现他们,从听见谢修宜有话要对她说时,心里就浮现各种心思。
她还未发话,两眼一酸,泪珠便落下。
她一哭眼皮就会变成胭脂色,艳丽动人,小厮看痴了。
明明胭雪什么都没说,小厮就自认为她这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应当是过的不好的,在世子的院里肯定是吃了不少苦。
“你放心,大公子会救你的,只是王府里都知道世子霸道,背后有太后和圣上撑腰,大公子不好与他硬碰硬,只得暂时委屈你在世子院子里待着,寻着机会便救你出去,送你回段府。”
小厮安慰她。
胭雪心里一呸,谁要回去段府,她是疯了才想回去,面上她又伤心的抹泪,也不说话也不点头。
她其实想去谢修宜的院子,她已经不敢留在谢狰玉身边了,一想到这个人,她就浑身发冷,仿佛回到那天夜里,在床上快被他掐死一刻,她又是咳血又是浑身疼的厉害。
谢狰玉捏着她的脖子,只要再用点力,就能把她折断了。
这些天她除了养病做点小差事,也躲在下人里面不敢随意走动,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生怕哪天四臧会把她拎到谢狰玉那儿去。
好在这么多天她并没有见到谢狰玉,对方像是将她遗忘了般,一直没来找她的茬。
胭雪每天都在胆战心惊,在想办法怎么脱离苦海,没想到机会这就送上来了。
从小厮那儿得到谢修宜没忘了她的消息便够了,她演完一出可怜,见好就收。
“你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说,我会向大公子禀报,能帮得上的便帮。”
胭雪摇头,以退为进,她善解人意的道:“不敢劳烦大公子,本就因我的事与世子闹了不和,还要麻烦小哥替我带句话,就说胭雪心里日日记着大公子的恩情,只等有机会再报答大公子。”
接着,她似犹豫了下,从身上卸下来一个香包,“这是我常用来安神的,请小哥带给大公子,还妄大公子不要嫌弃。”
小厮本以为她会哭诉一番,结果沾满馨香的香包让他看胭雪的眼神略有变化。
胭雪擦了擦已经干了的眼角,微微笑了下,暗示道:“若是有机会,我还想当面和大公子说说话。”
小厮很快就领会了,原来这是个心大的。
胭雪当然不介意对方知道,知道了才好替她将这份心思传达给谢修宜,才会让对方想起他俩人之间的关系。
她既然一时无法从谢狰玉这里离开,总要做点什么,不能白白浪费了在王府的机会。
相比较在段府的段小娘,她其实比她更能接触到谢修宜,就让她在这段时日里,背着其他人与谢修宜偷偷来往,一面钓着他,一面让他吃不着,才会舍不得把她送回段府去。
胭雪提着裙摆,小碎步追着团主儿离开,刚才见过的人说过的话,仿佛都不存在。
行至中庭,一支穿云箭破空而来,带着死鸟的尸体,擦着她的脸,落在地上。
胭雪抱着盘子,腿一软便跪在地上,接着摸着差点就毁容的脸,脸色苍白的看向出现在堂阶前的谢狰玉,他身后是一座观景阁,与胭雪之间隔着空庭小桥。
四臧慢他一步从景观阁里出来,谢狰玉方才大概就是站在观景阁上面射的鸟。
胭雪心里发毛的朝他背后偷偷瞄了下,那个高度足以看见整个静昙居的景色,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上去的,又在上面待了多久,更可怕的是,她在静昙居外和谢修宜的小厮接触,谢狰玉到底有没有看见。
她越想脸色越白,肤色剔透的如有一种脆弱的琉璃质感,而谢狰玉走路却听不见什么脚步声。
他正一步步朝胭雪的方向走过来。
第17章 色胚。
赵荣锦从观景阁慢悠悠的下来,走到四臧旁边,手上的扇柄咄了下他,眼中掩饰不住好奇的问:“怎么回事?”
一颗心高高提起,随着谢狰玉的靠近脊背发凉的胭雪霎时顿住,肩头停止了颤抖。
谢狰玉无视掉她,直接从她身边经过,拿她当不存在似的,握住箭羽,捡起地上被一箭射穿死掉的飞鸟。
在他眼中,胭雪这个人都恍若无物。
胭雪一口气紧张的憋在心里,对谢狰玉畏惧的同时,又因为他没有质问自己,对她视若无睹的行为,脑子变的茫然,心里不上不下,呆呆的看着谢狰玉的背影,目光不由自主的跟随在他身后。
她才看见多了个人,有些面熟,仔细一想,才回味过来是在珍宝阁门前见过。
世家子,纨绔子弟。
谢狰玉没找她麻烦,胭雪愣怔过后,急急忙忙站起来,好在怀里的盘子没碎,而团主儿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围着谢狰玉打转,还跳起来,用爪子去抓那只死掉的鸟。
她朝着谢狰玉和赵荣锦的方向,欠了欠身,逃命似的在谢狰玉没反悔之前赶紧离开。
赵荣锦望着她捂着心口,连走带跑,落荒狼狈的样子,看不懂的问谢狰玉,“那不是你院里的丫鬟吧,我记得她说自己是段府的丫鬟,怎么出现在你这儿,见到你,还跟后面有狗追似的。”
他听起来感兴趣极了,对盯着胭雪背影的谢狰玉,开着戏谑的玩笑道:“该不会见人家长的不错,就把人从段府掠过来了。”
谢狰玉不咸不淡的斜他一眼,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赵荣锦笑容一僵,继而眼神闪烁着兴味,试探道:“不会是真的吧,我说对了?”他仔细观察谢狰玉的表情,发现丝毫未变,赵荣锦一下便哑然了。
没记错的话,段府和端王府已经交换了庚帖,再过不久谢修宜就要迎娶段淑旖了吧,结果呢,谢狰玉在做什么。
动了自己嫂嫂身边的丫鬟?
他怎么想的?
赵荣锦狠狠一惊,一面又敬仰佩服的看着谢狰玉,啧啧的道:“我就不信了,谢修宜谢大人没被你气死。”
他对此事万分感兴趣,方才就觉得奇怪那丫鬟有几分眼熟,想起来又不知道她怎么在这里,问四臧,他是谢狰玉的护卫,没主子发话自然不肯都跟他说。
赵荣锦光知道谢狰玉发疯当着众多世家女的面给谢芝微难堪,并不知道其他事,茶花会那日的事情早已经通过世家女的嘴,满京城闺阁私底下传了个遍。
她谢芝微一个庶女,是因为王府里没再出嫡女才有几分尊贵,多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才给她留了几分薄面,没大肆宣扬已经是好的,赵荣锦的表妹也是那日过来玩的其中一个,回去后便找他亲妹妹当笑话说了这事,后又从他妹妹传到他耳朵里。
赵荣锦第二日就想找谢狰玉打听消息,想知道是什么情况,让他跟着乐一乐,结果他的人刚到王府门口就被打发了,说是王爷发了话,不许世子出去。
赵荣锦咋舌,这肯定不仅仅是因为谢芝微的事才被禁足的,原因当时不明,现在上门一看,赵荣锦便明白了,事情不一般。
还牵扯到了谢修宜跟段府,原来如此。
谢狰玉把箭上的死鸟抽下来,伸手向四臧要了一把匕首,赵荣锦一下就跳远了些躲着他,看谢狰玉三两下用一把匕首,就将麻雀剖了个干净,提出其他内脏,只保留了心肝,丢给他脚下的猫吃。
赵荣锦眼皮直跳,忌惮的盯着吃的,沾了一嘴鲜血的猫,讷讷的问:“不不是该喂鱼儿吗。”
谢狰玉看废物似的看着他,神态冷冷的,倨傲且不好招惹,“我喂什么它就得吃什么。”
赵荣锦怕他,他确实是个废物,不然也不会喜欢跟一帮纨绔混在一起,而他不明白,谢狰玉为什么要跟他们混在一起。
赵荣锦虽然是个纨绔废物,但他不傻,他接触谢狰玉的时间一久,加之谢狰玉没不耐烦他,便多少能感觉得出他与他们不同,他们是一群真的羊,谢狰玉则是一只伪装的很好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