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家竟然习以为常!
姜弦不敢放松,一直紧紧盯着琼月楼门口,直到一个身影逆着人流走了出来。
他身后是暗伏危险的金玉温柔乡。刚刚经历一场较量,可他的眉目却无比淡然,由着云水蓝的外袍随着春风微微卷起。
“侯爷!”
姜弦小跑着冲到陈淮面前左看右看,直到发现陈淮安然无恙,才舒然松了一口气。
陈淮看得出姜弦的担心,此刻竟然有些不自然。
“无妨。”
卫砚和玄甲军的将士看着眼前的场景,哪敢上前打扰,直到陈淮自己看了过来,卫砚才连忙迎了上去:“侯爷,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陈淮道:“所有的人都撤了,留下暗卫,盯着琼月楼。”
这句话对于卫砚来说再熟悉不过,想来是那个凶手背后还有人。
“侯爷,那我们最晚等到什么时候?”
陈淮不急不缓扣了扣手腕:“明日午时吧。”
“如若没有发现,就没必要留着了。”
长街一道,灯火炫目,可谁曾想这盛世太平下,还暗藏这样可怖的事情。
姜弦看着身侧的陈淮,轻声问道:“侯爷,雪岭蛊找到了吗?”
“嗯。”清冷的声音响起,陈淮道:“在时周的身体里。”
姜弦惊讶地“啊”了一声:“那,那怎么取出来。”
陈淮挑着那块坠子,漫不经心道:“不用取,她死了就可以。”
姜弦听罢便不再说话,只是静悄悄走起路来。
这不短的距离,安静如若夜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姜弦很少这么沉默,陈淮竟然有一丝他都没有察觉的不适。
亦或许是他今日心情颇好,他多问了一句:“怎么,你怕了?”
姜弦小声道:“没有。”
她停了一下,严正道:“时周对自己尚且不知道珍惜,又怎么会爱惜别人的生命。”
“侯爷,你今日实在是太冒险了。”
“你看,你要是觉得我拖后腿,大可不必带我,带着卫将军也是好的。”
“怎么说,这样也安全。”
姜弦略微仰起头,眼睛里满是认真:“侯爷,你得保护自己。”
陈淮霎时间怔住了。
十岁,他自昭阳寺被接回宣平侯府;十二岁,父兄带他入定边军历练;十七岁,丧父丧兄……
北疆风雪夜,十四载岁月倏忽,他自然无坚不摧。
他本打算也这样对姜弦说,可不知为何,先沉默下来。
宝香街的热闹喧哗在此刻仿佛归于平静。
片刻,他轻笑出声,像是根本不在意姜弦说的话:“‘十里春’到了。”
*
染香阁内,刚刚送走陈淮的时周正打开香炉,往里面添香。
她涂着精致的寇丹的手指像是缠绕人的线,曾让她无数座上宾为此折腰。
“主人,您已经不安全了 。”
时周抬眸,她姿容娩媚,云鬓如同小山一样摇摇欲坠,平添几分慵懒。
“为什么?”
归南盯着她,视线如狼似虎,可偏偏压制地极狠。
“刚刚陈淮没有中毒。”
时周自然知道。
她想毒陈淮,不过是赌一把,说不定真的赚了呢?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陈淮会让归南为他掌扇。
呵,也不嫌冻得慌。
如果归南那时候可以出去跟着那个姑娘,他们至少也有一个筹码。
唉,罢了……她报了仇,也该想到一旦被发现是什么结局。
“主人,求您去找王爷,他一定有办法。”
时周看着归南,他是王爷手里最好的一批暗卫,那时候他本来可以跟着王爷,可是他却选择了她,在这腐烂的金玉笼子里五年。
他见过她最大的不堪,陪她成为现在的死士。
时周已经麻木的心生了疼。
她道:“明日我去,今日太累了。”
“你去给我打些水,我要沐浴。”
染香阁净室内,水雾缭绕。
时周闭着眼倚在巨大的浴桶边缘。
隔着轻薄的纱帐,归南在那里等候。
“归南,你进来,给我揉揉肩。”
外面的归南姿势一停,旋即走了进去。
他跪在浴桶旁,别过眼不看时周,却恰好将她肩上的凤翎纹身揉得鲜红/欲/滴。
时周舒服“哼”了一声,随后转过头。
她抚上归南的脸,带着轻轻的喘息,诱/惑似的牵引着归南的手:“向下些……”
归南永远不会违逆时周。
登时,净室内的水像是涨了潮一般在浴桶的禁锢下汹涌澎湃、几欲破裂。
时周命令归南放肆。
如今她能给归南的只有大梦一场。
她被归南抱着出来,几乎拖曳到地上的长发还嘀嗒着水珠。
她心情极好:“真野呐,归南。”
归南不说话,将她放在床上,便要起身。
时周攀住归南:“陪我,好不好。”
长夜漫漫,红帐掀翻。
时周不得不承认,这是最为欢愉的一个夜晚,欢愉到她都忘了自己是将死之人。
她睁开眼睛,缥色的纱帐微微浮动,转眸,便是归南坚韧的面容。
时周忍不住贴近他,用唇描绘着他的眉眼。
她不能去找王爷。
从陈淮找到琼月楼,她就该有一颗死棋的心理准备。
时周换了一身素衣,乌发披散,带着寂然。
她唤了一声,外面便进来了一个婢女。
那婢女看见时周的模样,有些惊讶:“时周姑娘,今天怎么穿的这么素净。”
时周没说话,她捻起香匙往香炉中添香道:“待会儿别让人进来。”
说着,她向床幔之中长久看了一眼:“归南约么午时才醒,他醒了,你告诉他去找该找的人。”
时周一直守着归南,直到时辰到了。
她浅浅一笑,出了染香阁。
琼月楼前,除了卫砚,此时还有刚刚过来的廷尉府的人。
卫砚喝了一口茶,瞥了一眼廷尉正邱执明大人。
按道理,邱大人作为廷尉府二把手,他理应好好和他相处。
可一想起他的独子想要调戏姜姑娘,他就有些硌应。
“这区区小事,怎好劳烦邱大人亲自过来。”
“原是昱川要来,不过他作为是左相大人的长子,这几天太子殿下生辰到了,他自然忙碌些。”
卫砚“呵呵”点了点头,心里呸了一口。
简直是放屁!
想抢功劳?
想拍左相马屁?
害怕他儿子在这里不务正业被他们发现?
……
卫砚乐了,这不都是光头头顶的虱子吗!
他恭敬道:“大人,昨日邱公子带着个小奴也来这里了。”
“您派他探消息?”
邱执明面上的尴尬一闪而过,随即道:“吾儿也只有这不大的本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