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让大家稍稍安心的是,驸马爷和太上皇的关系看起来真是很融洽的样子……
“多谢父皇体谅,不过‘差遣’二字真是说重了,哪能劳动您老人家呢?只要您坐镇在此,便是定海神针了,大家伙儿的心里有底了,砍杀燕贼的时候手上也更有劲了,那便足矣!”说到这里,齐靖安朗然一笑,伸手往城门一指,“走,咱们进城罢。”
驸马爷对太上皇的表现真是满意极了,老人家在历经几场“大劫”之后,越发的开明而洒脱了,这将会给他和他的心上人带来多少好处,那还用得着说么?
车轮辚辚,驶入城门。在太上皇的车架后面,还有另一辆车,若妍怀抱着自己软软小小的儿子,撩开车帘一角,看了亲自为太上皇的车架牵马的齐靖安一眼,感慨一叹,旋即由衷地笑了起来……
就这样,驸马爷得到了太上皇这张王牌,还附带着两张小王牌,更兼陈淑瑶等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永定关内。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秦连横虽已圆满完成了任务,“王牌”们也都入了驸马之手,可并不代表永定关的十万将士就完全被摆平了。
——皇帝举朝南迁,对将士们的影响毕竟是太大了。
尤其是皇帝在临走之前还委派了枢密院“对永定关守军做出妥善调配”,而枢密院则是一如驸马所料地下达了“且战且退”的指令,这让许多将士都很纠结,真不是一般的纠结。
要知道,京郊大营的这批人,本就是枢密院的嫡系,将领们甚至大多都跟枢密院的那群人沾亲带故的,士兵们也有不少是出身于那群人名下的佃户家庭,所以即便是齐靖安仗着太上皇在手,把他们统统强留了下来,也无法留住原先的士气了。
“这群人真是他娘的麻烦!”
这天傍晚,打扫完战场、清点了损失之后,秦连横暴躁跳脚道:“话都跟他们说得那么明白了,弃城而逃就是个死,连太上皇都给抬到高台上鼓舞士气了,可他们还是不安分、不专心听你的号令……看看这两天,才两天就死了三万人!都赶得上之前五六七八天的折损了!真堵心啊!”
“好了老秦,消消火。”齐靖安的涵养真是没得说的,在这样的情境下还能安慰旁人,“他们已经算安分的了,要不然,光是逃兵都能让我们杀到手软。若是骚乱起来,更是不得了。”
没有出现骚乱,也没有几个逃兵,全是得益于齐靖安在先前的那段时间里的优秀表现,将士们对驸马爷已颇有认同感了,否则当前的状况绝对会让他们更加头痛,甚至导致城关被破、一败涂地!
事实上,对于士气不振的这码事,齐靖安也是有心理准备的,“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想想吧,他们的家人,很可能都已经跟着朝廷南下了,而且枢密院的命令在他们心目中的分量肯定比太上皇要重得多……我玩这一手,他们肯捏着鼻子认了,已算是很给我面子了。若是还要强求他们心甘情愿、斗志昂扬,换了老秦你,你能做到吗?”
秦连横憋红了脸,“我确实做不到,那可怎么办呢?且不说这两天瞅着姓郑的那得瑟的小样儿直恨得我想要吐血,就说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顶不住了啊!”
“顶得住,当然顶得住,”齐靖安笑笑道:“老秦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壮丁都陆陆续续来了近二十万了,再训个一两天就能上城墙了,只要在这两天内,正规军的人数不至于跌到五万以下,问题就还不算太严重。”
士气跌落了,想要再涨回来,总是要花点工夫、费点时间的,而在这个过程中,折损肯定是难以避免的,作为统帅,如果齐靖安连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住,他早就不用混了!
再者说来,守城一方的优势本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趋渐小,伤亡也会越来越大,这不仅仅是士气的问题,而是必然……
“驸马,老秦,好消息——你们快猜猜看,是谁来了?”
便在气氛比较低迷的这个时候,陈淑瑶清脆的声音乍然响起,随后她的人就如一阵风似的冲进了这个设立在永定关内的“临时指挥部”,而后飒爽回身一指门口,只见跟在她身后跨进门里来的,赫然正是——
纪彦平!
“表哥?”齐靖安讶然唤了一声,心念一转,便算清了对方在路上耗费的时间,从而推算出了纪彦平从镇北大军出发的时间点,却还是对他的来意感到有些迷糊。
“你?你小子不跟着镇北大军一鼓作气拿下燕贼的王庭,跑回来做甚?!”秦连横大步上前,大力一掌拍在纪彦平的肩上,发问道。
若是以纪彦平原来的小身板,非要给秦连横这一掌拍到地上去不可,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在北部战场待了一年有余的纪彦平显然已是今非昔比了,只见他肩膀往下一垮、卸去大半“来袭”的力道,紧接着手肘一抬,反把没有准备的秦连横给撞出了好几步远,然后下巴一扬,回应道:“当然是有重要的事,特别重要!”
说话间,纪彦平已来到了齐靖安跟前,伸手就将一件物什递了过来,“喏,就为了把这个给你——”
齐靖安定睛一看,霎时恍然,随后便是大喜过望,原来纪彦平竟是把陈老侯爷生前掌握的那半块虎符给他带来了!
“来得正好!”齐靖安一手接过虎符,另一只手臂抬起来就给了纪彦平一个热情的拥抱,欢喜道:“我们正愁士气不振,表哥你就从天而降了,真是让我不得不相信——天意助我!”
纪彦平奋力地从驸马爷的臂弯中挣脱出来,神情略有些复杂,还小小心地瞅了陈淑瑶一眼,才轻叹道:“天意助不助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陈老侯爷肯定是站在你和公主这一边的,无论是生前的他,还是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齐靖安闻言一顿,而陈淑瑶则是一下子就“晴转小雨”了,她眼里含着泪,哽咽道:“我爷爷他……可交代了什么吗?”
纪彦平顿了顿,说:“老侯爷忠心为国,直到最后关头,说的也是国事……”
陈淑瑶连忙道:“那你也说说啊,只要是我爷爷说的话,我都想听,还有这个虎符,又是怎么一回事?”
纪彦平点了点头,缓缓说来:“早先我们镇北军的援兵被挪用时,他老人家就很不高兴了,曾对我们说过他迟早要跟公主联手,把枢密院那个毒瘤给拔掉;后来帝位更迭,老侯爷更是忧虑,说大魏正处在转折关头,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新帝恐怕撑不起这个担子;再后来,他老人家突发疾病,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把虎符送到公主或是靖安的手里,否则家国危矣……”
“老侯爷真是目光如炬啊,”秦连横大声感慨道:“表哥你还不知道吧,你的表弟已经逃啦,灰溜溜地逃到南方去了!本来吧,他逃就逃呗,结果却还让枢密院下达了一个去他娘的烂命令,搞得我们这里士气大跌,真可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