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负责开罐头吧,分工合作不是挺好的嘛。”
话音未落,她就已俯身过来吃掉了勺子上的李子。
他顺着她的动作看去,自己正举着一个勺子,怀里是一罐水果罐头。
“我都帮你上机油了吃了你一勺李子怎么了……”
语气颇为委屈巴巴。“都快生锈了,你的脑子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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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头看着她,那种出现了多次的微妙感觉再次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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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着黑色的九头蛇作战服,自己也是。他别扭的想要站起身来,可她却一把摁住他的肩膀。
力气不大,可态度不容拒绝。
“唇膏草莓味,我现在是李子味。”
呼吸打在脸上,带着一股难耐的、潮湿的闷热。
他的眼神动了动。
可她却没了接下来的动作。
沉默变作一种逆向的无言。而他也第一次觉得等待的确难熬。
她弯了下嘴角。
“你在等什么呢?”
是啊,自己在等什么呢。
毫无意义的漂泊中,目的又是什么呢。
又或许意义这个词本身就没有什么意义。
“你是要送我巧克力吗?”她出声提醒。
顺着她的目光向下看,手上的罐头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
盒子上的词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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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你要送我吗,巴基?”她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如果你这次送我,我肯定当面收下。不用再多一首普希金的诗,哦不,不是的,多一首也可以。我会收下,我都收下!”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
“你要送我吗,巴基。”
眼神中一阵迷茫。
“不……你不是。”她苦笑一声。“你没有思想自然也就没有情感。士兵啊,你的渴望在哪里啊……还是说——”
她顿了一下。
“——渴望这种东西对你而言,根本就没有意义?”
“意义本身的意义又是什么?”
身体里一个声音在问。
可他还是忍不住回想她说的那个词。
他是否能够作为一个人,拥有属于自己的渴望。
不,这个问题对于现在的自己还是太难了。
渴望,жeлahne
太难,也太远。
“所以……”再抬眸看向他时,眼角带着微红。
“再说吧。”
话尾轻微的叹息。
场景抽离,世界翻转变换。
*
凌晨的广场上,鸽子呼啦啦的飞着。
洁白的羽毛,红色的尖喙。
万物都是冷色调,世界被一种冷清的灰蓝色包裹着,
只有一点是红的。
手里的购物袋随着身体摆动幅度轻轻敲打着小腿,他一步一步的走向长椅边卖花的老妇人。
戴着黑色卫衣兜帽的她蹲在一个花桶前,痴痴的望着那束花。
“我要玫瑰,红的。”
鬼使神差之下,他就买了那束花。
卖花的老妇人用罗马尼亚语报了价,还说了一句,你女朋友长的很好看呀。
而她接过了花,转头等着他翻译。
嘴角的弧度似乎预示着她能理解那句话的意思,可记忆中的某一个片段,却是懵懂的。
“谢谢你的生日礼物啊。”
她甜腻腻的一笑。
“这是你的……生日?”
“我说是就是咯,具体哪一天谁又在意呢?”她毫不在意的撇了撇嘴。
“祝我生日快乐,士兵。这算是一句指令。”
“生日快乐,医生。”
脑海支离破碎的最深处传达的指令使他下意识服从。
可听到了自己想要的话的女人却好像并不开心的样子。
她微笑的弧度像是僵硬在脸上。
“毫无作用是吗?”
“什么?”
“没什么。”她随手把买来的花扔到了长椅上,自己也坐了过去。
然后突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笑来。
“原来如此。”
她兴奋的挥挥手示意他坐过来,刚刚碰到椅面,她就迫不及待的抱住了他的手臂。
视线所及,左手上依旧是那个黑色的手套。
他不敢摘下来看一看,似乎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
心里一阵没由来的失落。
“这是……你第四个……对这是你的不是我的。”她好像在自言自语。
“所以对你而言最……啊我知道了!”
吻如雨点般落下,目的性极强的举动让他微微错开了身。
“一个问题一个答案。”她说。“猜猜?”
“你要做什么,为什么会——”
“不是这个。”
“——为什么我会在这。这又是哪里。”
“也不是这个。”她看起来有点气急败坏,就好像那个答案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她的态度让他有些不悦,抬手捏住了她的肩膀。
“你到底要做什么?”
“松手。”她的脸色以目光可及的速度冷了下来。“我说松手。”
“你先给我一个答案——”
“我说松手!”她想去掰他的手,可他的左手直接握住了她的两只手腕。
捏得她骨缝都咯吱作响。
她疼的五官都要扭曲了,可没有一声叫喊。
“如果这是我的记忆,那你一定是在毁了它。”
厌恶,溢于言表的厌恶。
她愣了一下。
“一九一七,你的出生年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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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抬起头看着她。
“他们把这些词拆的可真是够碎的。”
明黄色的光从她腰间一点点溜走。她擦掉眼泪,笑了笑。
他握着她肩膀的手一点点收回。
“我都不会俄语,这也太复杂了吧。”
“抱歉……”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厌恶但我的感受居然是恐慌……我居然很害怕你讨厌我……巴基。”
她垂着眼睛,似乎又回到了一种自言自语的状态。
“一个问题,一个答案。”
再抬头时,眼神里带着一种决然。
她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长椅上的红玫瑰被她冷漠的扫到地上。
“不会再有一点点拖延,我会让你自由。”
“抱歉,我不是——”
“我说到做到,先生。”
世界再一次开始扭曲,她展开双臂向后仰倒。
那是一片无尽深渊。
【一个问题,一个答案。】
声音魅惑的塞壬在潮水声中拨响琴弦。
*
“我看得见幽灵。”
她从窗台上跳了下来,走到自己面前。眼神冷漠,嘴角微笑的弧度透着一股虚伪。
“我看得见所有愿意在我面前出现的幽灵。”
这是一间不算大的公寓,厨房操作台上摆着烤盘和蔬菜水果,透着一股舒服的日常气息。
可和她的神情却是格格不入的。
“你知道我见过多少吗?”她自问自答,打断了他正要道歉的话。
“在伦敦塔的每时每刻都有他们的哀嚎。在前线的每一天夜里我都看得见那些浑身是血的战亡士兵。他们围在我身边,向我诉苦,说他们不想死,只想好好活着。我假装若无其事,可我实际上对死亡怕的不得了……你知道我又有多少年没见过幽灵了吗?”
她比了个手势。
“七十年,足足七十年。”
她勾唇一笑,补上了后半句。
“直到我再次遇见你。”
“我想遇见的那些已经亡故离我而去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哪怕是以幽灵的形态。我知道,他们是不想打扰我的正常生活所以哪怕是也……很想见到我。”
她抽噎一声,又笑又哭。
“自从再次遇见你我就又要开始被你杀掉的那些人包围了。可是尽管如此,尽管我怕的要命我还是想要和你在一起。可我没想到,你是有这么的,讨厌我。”
“你还记得霍华德·斯塔克吗?”
一个名字牵连起许多记忆。
“你杀过的每一个人我都见过!你记得他们所有人我也是!可我没见过霍华德!”
“我宁愿霍华德来找我怪我!可是他没有!”
“巴基·巴恩斯。”
她身上的微弱光芒不断黯淡下去。
“我怎么也没想到,在所有我爱的人里,最不爱我的人是你。”
绿色的眼睛中渐渐凝成一种黑,泪水浸透也无法冲淡半分。
“一个问题,先生,以何种身份存在的意义。”
她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他伸出手想要搀扶她,却被推开。
“一个答案,有关于你,无关于我。”
“猜猜吧,这是我能给你的全部提示了。”
世界开始旋转,眼前景象犹如梦幻泡影。
轻轻一碰就碎掉了。
他有一句抱歉,被说出口无数次。
可抱歉是无效的。
她知道,现在他也知道了。
*
北风卷席着雪粒从人暴露着的肌肤上割过。
冬季的西伯利亚冷的可怕。
远处有火车拖着鸣笛的声音缓缓驶来。
雪落在她的黑发上,一转身,绿眸红唇的女人眼神里透着荒凉。
是那种,越过无数时间才会有的荒凉。
许多日子,那些孤独等待煎熬的年岁并不是一场大梦。
他们是真实的经历过。
“士兵。”
列车停在面前。
“乘着这辆列车,你就可以回家了。”
是你,不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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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听什么样的歌当bgm就写什么样的文啊
【人间一梦恍恍惚惚影影绰绰,红尘三千丈】
【梦里与君相决绝,落花已成霰】
中文bgm写综英美,厉害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