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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金枝 第20节

    李瑾煜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煜儿来了,快坐。”
    “母后又在抄佛经吗?”
    “嗯,你皇祖母近日旧病复发,母后抄写佛经为她老人家祈福,希望她早日康复。”
    “母后有心了,但亦要注意歇息,可别熬坏了身子。”
    “嗯,我会的。”皇后钟氏听着自家儿子关心的话语暖心至极,,他什么都好,就是关于子嗣一事,硬是不肯退让半分。
    这让她愁得头发都白了,偏偏又无计可施,她岂会不懂他的心思,他终究还是太年轻了,蓦然想起,自己年少之时,何尝不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可她终究还是妥协了。
    “不知母后传儿臣来,所为何事?”
    “母后没什么事就不能传我儿来说说话吗?”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你此次协助大理寺彻查官员女儿失贞一案,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那淫贼捉拿归案,你父皇龙颜大悦,对你赞誉有加,你果然没有让母后失望。”
    “为父皇分忧,此乃我皇家子弟都该做的事,儿臣不过是做了分内的事。”
    “母后听说,上官姑娘也随行协助你查案?”
    “嗯,上官姑娘作画了得,儿臣请她帮忙画出那淫贼的大致面貌,让儿臣缩小查找范围,儿臣才这么快捉拿那淫贼,说来,她立了大功。”
    李瑾煜说起上官浅浅的时候,眼眸里星光闪闪,嘴角若有若无翘起一些弧度。
    皇后钟氏看在眼里道:“嗯,是个通透聪明的姑娘。”
    “选太子妃的花名册本宫给你父皇呈上去了,你父皇点头,便会通知下去,让各大臣家中在册的女子择日进宫进行甄选。”
    “母后,这么快?”李瑾煜道
    “还快,你看其他几位比你小的皇子子嗣都瓜瓜落地了,你至今还一无所出。”
    李瑾煜一听到自家母后说这些,他就头疼,不过想到上官浅浅也在花名册内,他拒绝的话语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沉思了片刻道:“母后,既然这样,那最后的人选由儿臣来选。”
    “只要你愿意,这有何不可。”
    皇后钟氏的心也算是落下了,她深知李瑾煜的性子,她可不能真的逼他。
    “母后,儿臣听闻父皇给清儿指婚了?”
    “是啊,指婚给石将军家的二公子石言玉,是那丫头自己求的你父皇,你父皇向来又疼爱她,也就应允了。”
    “母后听闻,石言玉才华横溢,年纪轻轻便名满华夏,又是将军府的二公子,清儿嫁给他,倒不算委屈。”
    “母后说得是。”
    “那石言玉有说什么吗?” 李瑾煜道
    “他能说什么,你父皇把清儿许配给他,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福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瑾煜听着,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想必那个姑娘此时一定很难过吧。
    “母后,儿臣还有事,先走一步。”
    “去吧。”
    回到煜王府,李瑾煜坐在案桌上批阅公文,青竹给李瑾煜递过一个信封道:“殿下,这是问月楼那边传来的消息。”
    李瑾煜打开浏览上面的文字,随后道:“高昌海在查上官晋。”
    “他怎么会查到上官大人头上?”
    “青竹,你派人盯紧高昌海,上官晋那边也多留意下,另外,派人暗中保护上官浅浅。”
    “是。”青竹应道。
    “殿下,宫里传来消息,阿旗木昨夜遇刺,重伤头部,险些丧命,所幸被太医救回,但是,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是谁,对自己的事,毫无记忆。”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有可能是打斗的时候,头部受到撞击,导致脑部滞血,伤及神经,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有人耐不住出手了。”李瑾煜道
    “殿下是说二殿下吗?”
    “除了他,还有谁。”
    上官府
    上官浅浅回到上官府后,径直朝上官晋的书房走去,她务必要问清楚,上官家和将军府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爹爹和将军夫人为何如此决绝阻止自己和石言玉。
    走进书房,上官晋正在提笔书写着,她定睛看着父亲忙碌的身影,她突然发现,爹爹似乎苍老了许多,头发也略带花白了,额头的川字纹更加的明显。
    上官浅浅屏退身边的婢女,自己为爹爹磨墨,她小心翼翼看了自己爹爹一眼,没有说话,上官晋哪会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叹了口气便道:“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爹爹,我上官家和将军府以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上官晋放下笔墨,思绪陷入了过去,“此事说来话长,上官家和将军府本是世家,百年交好,后来因一事反目成仇”
    “这是为何?”
    “五年前,你的兄长因被判通敌谋反,死于石明德之手。”上官晋颤抖道上官浅浅闻言,磨墨的手蓦然停下,她看着爹爹眼中的楚痛,一时竟不知如何安慰。
    “爹爹,这其中会不会有误会?”
    “不可能有误会,是皇上下的旨意,说你兄长通敌谋反,石明德明明有机会向皇上说明一切,他却只字未提,最后,皇上派石明德带上数万精兵,围剿了你兄长的军队。”
    上官晋继续道:“他皇命难从,我可以理解,可他丝毫不念我们两家往日的情分,对我儿赶尽杀绝。”
    “爹爹,你相信兄长会谋反吗?”
    “他不可能会谋反,功高盖主,有人容不下他罢了。”上官晋叹了口气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室中人,果然凉薄。”上官浅浅道“浅浅,爹爹绝不可能让你嫁入将军府,那可是没有半点人情的地方。”
    “浅浅今日去了将军府,将军夫人似乎对我们上官家很是仇恨。”
    “你哥哥走后不久,石明德家的三公子也死于非命,石明德一家,都认定是我上官家所为,为你兄长报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上官浅浅看着窗外的落叶道。
    她和石言玉还有可能吗?皇上赐婚,家仇,这一连串的事情横跨在他们中间,他们要怎么跨越,从前她觉得,纵容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如今,这山之高,海之阔,她该怎么填平?
    第20章 红妆湿
    浅月阁
    上官浅浅站在书架前,看着眼前的一本本诗集,抬手取下《十二诗品》翻阅着,读着读着,眼眸瞬间染上了一层迷雾,不久后化成泪珠滴落在泛黄的书页上。
    她不记得这本诗集是何时买回,却清楚记得,读时如万千花朵盛开般的美好,陪她渡过了三载或明或暗的时光,少女情窦初开的那份悸动也藏在无数个捧书阅读的日夜了。
    她取下石言玉曾经送她的丹青《黛》,指尖划过画上的一笔一划,昔日的情景历历在目,不曾想已到了曲终人散之时,回想当初和他在花前月下的许诺,如今真的要说再见了吗?
    她不想就此放弃,她眼眸瞥过案桌上的宣纸,她提笔写下:“心有千千结,望君解惑,傍晚时分于碧心湖候君,不见不散。”
    “曼珠,送到将军府,务必亲手交到石言玉手中。”
    “是,小姐。”
    上官浅浅看着曼珠远去的背影,再回头看着沙漏,她真希望傍晚时分来临,碧心湖是他跟她告白之处,那里有着他们很美好的回忆,因此她选了此地。
    日落黄昏,斜阳西照,窗前的月季也染上了一层金黄,美丽而耀眼,远眺山水,忽然生出无限的感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她眼眸的水雾更甚方才,不知不觉化成水珠直流而下,红妆湿,谁人怜?故人欲去,留下之人将何从?
    上官浅浅稍作收拾便出发碧心湖,主仆二人坐在湖边的凉亭处,等候石言玉的到来,可天色已全黑,还不见石言玉来,上官浅浅越等,内心越沉,她等不到他了吗?
    “曼珠,你的信确定已送到言玉手中?”
    “送到了,是奴婢亲自交给石公子的。”
    “那他怎么……”上官浅浅哽咽着,眼眶也逐渐微红。
    “小姐,也许是石公子恰好有事耽搁了,我们再等等。”曼珠安慰道将军府内,石言玉眼眶也微红,手中攥着上官浅浅给他的字条,打开又合上,重重复复,字条已被折得痕迹斑斑。
    他的内心在挣扎,到底要不要赴约,他深知,若他踏出将军府的大门,他此前做的努力将白费,他竭尽全力远离她,不曾想,她的一张字条把他积攒多日的决心瓦解得一干二净。
    他紧握拳头,即便如此,他也要重新积攒,他想要她幸福,想要有人护她一生周全,而那个人,不是自己。
    爱之深,当需要离开之时就有多绝决,他绝不允许有人破坏她的幸福,就算自己也不可以。
    他把字条放进抽屉里,抬眼瞥见案桌上的诗集《十二诗品》,诗中每一个字都是这三年来对她的思念,他翻阅着泛黄的书页,往事如潮水般袭来,耳边响起她的话:“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的心再次抽痛,有时候心中的念想,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终究是感情战胜了理智,他破门而出,欲赴碧心湖之约,将军府夫人苏研的声音响起:“站住。”
    脚步在这一声响后戛然而止,苏研看着自家的儿子,她怎会不知自家儿子的心思,只是这孽缘她必须斩断,她缓步走到他面前道:“你如今已是有婚约之人,你要去哪里?”
    母亲苏研的话如一盘冷水,浇落在石言玉的身上,凉透内心的每一个角落,也把他不该有的念想全部浇灭。
    是啊,如今他是有婚约之人,他还有何身份到她的身边。
    苏研继续道:“若你为她好,就狠心斩断情丝,你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我将军府的大门绝不允许上官家的人踏进半步。”
    石言玉突然觉得内心抽痛得厉害,他快速捂住胸口,谁料一口鲜血喷至地面,瞬间天旋地转,跌落地上,苏研大惊道:“来人,快扶公子进屋,请大夫。”
    夜深,月光洒落在上官浅浅主仆二人的身上,格外的冷清,微风吹过上官浅浅单薄的身姿,梨花色襦裙随风飘荡。
    曼珠道:“小姐,这么晚了,石公子想必有事耽搁了,我们先回去,改日再约好吗?”
    “说好不见不散,我们再等等,相信他一定会来。”
    主仆二人继续在清冷的夜风中等待。
    太子府,李瑾煜正在作画,画中之人,一直都是同一人,夜深之时,所有的想念都倾泻而出,不知为何,今夜的他,似乎比平日更加的忧愁,内心深处无端生出些许的疼痛,他也不知这是为何,只能用手中的笔一遍一遍得诉相思。
    青竹走到李瑾煜跟前道:“殿下,属下有事禀报。”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李瑾煜此时心情杂乱,无暇顾及其他,况且,夜已深,他只想让自己脱下太子的身份,静静得感知内心的世界,入骨的相思,是欢喜也好,楚痛也罢。
    “事关上官姑娘……”
    李瑾煜作画的手停顿了一下,抬眼道:“她怎么了?”
    “据她身边的暗卫来报,上官姑娘在碧心湖,此时还未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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