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任衡自懂事以来就厌恶着司燕。
幼时,宫人们觉得他还小,所以聊天时总没有避讳,那些内容遂一字不漏的传进他耳中,成为了心头刺。
人们都说摄政王比皇帝更优秀出采,说皇帝没有资格坐在那张龙椅上。无论人格魅力、处事手腕,皇帝样样不及摄政王。
但在他心目中,个性温柔的父皇才是能指引国家走向富强、使百姓安居乐业的明灯。
后来,每当看见父皇对皇叔万般迁就,而后者不仅毫无感激之情,还更加霸道无礼,他就不禁想,为何父皇会这么懦弱,明明皇位已受到威胁,还是这么好声好气的对待皇叔?
情绪积累太久,他萌生了将摄政王拉下马的念头。
于是他培养一群有志之士,想要靠自己开辟一条道路,好让父皇的帝位坐得更加安稳,可是朝廷实在太多司燕的人,他只能暗中搜集讯息、一步步做准备,只求有朝一日能清君侧,实现美好愿景。
……但现在,他得知了真相。
司任衡还维持着跪姿,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对着将满朝文武骗得团团转的两人苦笑。
「那我苦心谋划数年,究竟是为何……」他捂住脸,无法直视他们。
「你所为并非徒劳,至少我看见你的杀伐决断,你确实有些潜质。」司燕边说,又拉两下司隐的袖子,示意他坐下。
司隐轻笑,从善如流的落坐。
「这么多官员遇害,可都是你授意杀之?」见司任衡情绪稍稍平复,司燕话锋一转,直切重点。
司任衡欲言又止,直到司燕将邢戒的玉牌丢到他面前。
「你欲对我的人动手,以动摇我在朝中的地位,此时他主动找上你,由于短期目标一致,所以你便与他合作。」
见司任衡脸色一白,司燕接着道:「但此人野心太大,你又无法与他抗衡,导致现在骑虎难下,不知如何收场。」
「这段期间你心思纷乱,加上我带走你在乎的女人,成为压垮你情绪的最后稻草,你再无力装作从容,才有今日这一幕。」
「任衡,我说的可都对?」最后,司燕抛出问句。
司任衡咬牙道:「皇叔既然都知道,何必再问姪儿?是嫌姪儿还不够丢脸?」
他的回答让司燕摇头。「看来你若要成为杰出的帝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话锋一转再转,着实让司任衡不明所以。
「衡儿,你可知五皇叔直到刚才都还仅是怀疑,可你被这一句句反诘泄了口风,证实他的猜想。」见到儿子露出呆愣的表情,司隐不禁失笑。
司隐的话点醒了司任衡。他看着喜怒不形于色的摄政王,还有总是温柔浅笑的帝王,蓦地想起从小到大,被司燕逼着读过上千遍的帝王术的内容。
一国之君,应多疑多思,以保持警觉、规避危险。驭下之道,在恩威并施,既要心狠手辣,也需温和宽厚。
眼前两人都懂权术,但一人狠不下心,一人做不到宽厚。若将国家完全交由其中一人都会导致颓灭,所以明皇暗帝的安排是必然。
叁言两语间,他也明白为何司燕明知他有野心,却选择到现在才揭发。
朝中局势多变,如今多一人进局操弄,对于吓阻拥异心之人更有奇效。
总归一句,司燕看的比他长远,且始终以社稷为重。
司任衡心服,在端正仪容后,朝司燕行叩首礼。
整整叁声,声声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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