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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儿要犯上_41

    他走出去跟一个寻疆弟子打了个招呼,那名弟子只略略点了点头,便低着头扛着箱子只顾往前走,显然对他这个远来之客并不欢迎。
    不过刚才那一点功夫,已经足够左玄歌看清楚那木箱子上刻着的是雎北的通行符节。
    雎北。
    左玄歌摸了摸下巴,从祁云镇一路到乌山城一带的通关符节啊,那封信是随着这批物资一齐送来的,寻疆族在做什么图谋什么,最重要的一块拼图终于被他找到,他眸光炬亮,连轻鬼突然进屋都没有察觉。
    轻鬼拿着一把玉骨折扇在他面前开开合合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这便是你说的好东西?”
    轻鬼拿着折扇翻来覆去地看:“这扇子不好么?”
    “一般一般,勉强可用。”
    轻鬼托着腮:“左玄歌,你好像懂很多的样子嘛,若是你能活着下望归宫,而我又一直没有机会与你决斗,那你带我去中原玩耍玩耍如何?”
    “当然可以。”左玄歌俊眉一扬,而后神情又一滞,“不过,你得再帮我一个小忙。”
    “你说。”
    “帮我把给澍婆婆干活那个大狼给赶下山去。”
    “人家好端端干着活,你干么要把人家赶走?澍婆婆还跟我夸他了呢。”
    左玄歌眉头微微一拧,看似苦恼得很:“就是因着他太能干了,把我在澍婆婆那儿的风头全抢光了,所以我才要赶他走。”
    “好生奇怪啊,不是你说要让他给澍婆婆干活的么?”轻鬼依旧疑惑不解,不过他很快就不介意地笑笑,“不过你既说要赶他走,那便赶他走吧。”
    轻鬼嘴角的笑容未消,人却有些失神地站了起来,高涨的情绪消散下去,他木讷讷地朝门外走,走出几步之后又回转过身,将脑袋探进来,故意拖长了声音道:“我会在子时把他送走哦。”
    他缩回了脑袋,隔了一会儿又探了进来:“你……你若是要与他话别,记得……在这之前。”
    此话说完,轻鬼轻轻叹一口气,消失在门口,没再回来。
    左玄歌心里没来由地有些愧意,就冲着轻鬼待他的真心,日后他必不会与寻疆族为敌叫他两难。
    左玄歌在第六峰待到天色暗了下来,他走在第六峰嶙峋的峰腰上,清风拂过,身侧突然多了一人。
    “师父是如何处理那名寻疆弟子的?”
    “我点了他的睡穴,待他醒转,就会发现盒子已滚落山崖。”
    左玄歌摇了摇头:“师父的方法很拙劣啊……”
    “难道徒儿还有更好的方法?”
    “此地确实不宜久留。”左玄歌整理了思绪,他看着司徒凛月慎重开口,“师徒若带着徒儿一人有几成把握可以不惊扰寻疆族下山?”
    寻疆族上峰守卫虽然稀疏,可是下峰的守卫却严谨,司徒凛月想了想:“不及三成。”
    “若是轻鬼改变主意,则是零。”
    “不错。”
    “那若是与寻疆族交战,师父有几成把握可以突围?”
    这个问题却将司徒凛月问住了。
    他虽然与寻疆族高手有过数次交锋,可是对方并没有哪一次是真的要置他于死地,留有余地势必就不能倾尽全力,所以他才能次次安然无恙,可是这一次若再度交锋势必就是你死我活。
    “还是零。”左玄歌代他做了回答,“所以,师父,你万不可再留在山上。”
    “虽然那封书信会让他们动杀念,却还不是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可是若他们发现你在山上,则完全没有余地了,更何况信匣已丢失,他们短时间内都不会对我动杀心,却很有可能由此事查出你的踪迹。”
    司徒凛月没有说话,寻疆族引以为傲的布防,在他闯上第四峰的时候就已让寻疆族人大为不满,若是现下知道他已经到了第七峰,岂非是自刮耳光?若是传出去还如何在炎北立足,哪怕不传出去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对他们而言也很可怕,到时候他们势必不能留他。
    “我不会走的。”无论左玄歌如何劝服,司徒凛月丝毫不为所动。
    “师父,就算你在寻疆族丢了性命,我也不会去珩羽山继任珩羽掌门的。”
    “那若我们都活着回到了珩羽山,你会跟着我好好修习珩羽武功吗?”
    “不会。”左玄歌硬起心肠,绝然地看着他,“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我左玄歌这一辈子自由洒脱,绝不会被一个名门正派束缚住手脚。”
    “徒儿不想成为一个坦荡的人?”
    “我左玄歌,就做我自己,一个坦坦荡荡的自己,这便足够。”
    “好。”司徒凛月望着夜色笑了起来,“很好。”
    “师父还想带我回珩羽派吗?”
    “想。”司徒凛月凛然看着他,“只要我活着一日,便不会放弃这件事情。”
    “就算我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恶事做尽你也不放弃?”
    “我会阻止你,若阻止不了,便带你去赎罪。”
    左玄歌冷笑:“师父您还真是冥顽不灵顽固不化啊。”
    两个人突然谁都没有说话,良久,司徒凛月才轻轻地道:“你还在叫我师父不是吗。”
    就拿这命陪你赌一把,赌你也同我一样,在心底已经认了我这个师父。
    左玄歌拂袖而去:“随你的便,任由你被寻疆族杀掉我反而自由了。”
    他潇洒地留了一个背影给司徒凛月,可是行至铁索前却又不得不停住了脚步,不会轻功,果然帅不过一瞬间啊。
    司徒凛月在背后低声偷笑,左玄歌没好气地回过头:“笑什么笑,当一个被徒弟利用的傻瓜师父很得意吗?”
    “至少我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左玄歌别过头没有说话,司徒凛月变本加厉地凑上前来:“徒儿被师父说中了?徒儿可是从小就没有什么被利用的价值?既是如此,不如乖乖地跟着为师回去。”
    左玄歌恨得咬牙切齿:“师父说笑了,用兵刃的人,和成为别人兵刃的人,孰优孰劣不是一目了然吗?玄歌自认没有成为一把好兵刃的能力,所以从小就立志要当一个最会用兵刃的人。”
    司徒凛月伸手揽过他的腰,左玄歌的脸色顿时剧变,嚣张的气焰一下子熄了下去,飞在半空还不忘声讨:“师父,你非得用这样的方式吗?”
    司徒凛月淡定望着前方,一双深黑眼眸如珠如玉,丝毫也没有不自在:“顺手。”
    子时一过,左玄歌便偷偷溜进了后厨,没想到厨房里还亮着灯。
    “澍婆婆?”左玄歌掀开门帘进去,看见澍婆婆正揭开一个木桶,端了一个白瓷碗出来。
    澍婆婆眉开眼笑地瞧着他,声音慈爱温柔:“是玄歌啊,快来尝尝婆婆做的蒸酥酪。”
    “嗯。”澍婆婆盛情难却,左玄歌伸手接了一碗。
    “澍婆婆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厨房?”左玄歌咧嘴笑道,“该不是哪个小混蛋这么晚还要加餐吧?”
    “不是不是。”澍婆婆摆了摆手,她佝偻着腰背颤巍巍地扶着墙坐下,“他们哪会让我老太婆那么劳累啊,只是澍婆婆已经习惯这个时辰来做蒸酥酪啦。”
    左玄歌听出了一点玄机:“既然他们不会,那婆婆这习惯肯定是因另外的人养成的了?”
    “是啊。”澍婆婆笑起来的皱纹里添了一丝淡淡的哀伤,“天沧那孩子以前最喜欢吃婆婆做的蒸酥酪了,他每每处理完事务都到了这个时辰,我若是早早地把酥酪做好了,那不都不新鲜了么,所以便习惯了这个时辰做蒸酥酪。”
    天沧。云天沧。是寻疆族的前宗主。
    左玄歌歪了歪脑袋,看来这寻疆族的宗主确实不易当,单是处理族内教务就得忙到这个时辰,也真是劳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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