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先是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想自己昨晚是不是对人态度太冷淡了,是不是打击到了小朋友自尊心……想完又觉得,蒋锡辰那只深不见底的不明生物,哪有这么容易被伤到?遂安心几分。
可还是在这排练室里溜达了一圈又一圈,溜达一圈看一次手表。
“阿辰跟我说了,他上午有点事儿,晚些过来,让我帮他在莫老面前挡一下。”正看着表,身边突然钻出来个许伦,说道。
谢梧:“……”阿辰?哦,蒋锡辰。
其实许伦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称呼蒋锡辰了,可不知怎么的,他过去听着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现在忽然有点不习惯。阿辰阿辰的,这俩小孩儿平时关系看着是挺融洽,但有这么好吗?
许伦看谢梧走神,提了提声量,道:“师父?”
“嗯,我听到了。”谢梧听了,佯装自己一直在状态,同时脑子里思路一跳,蓦地发现许伦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十分暧昧。
他皱了皱眉头,摆出师父的姿态:“脑子里整天想什么呢?年纪小小的,别跟着那群思想龌龊的乱八卦,我跟小蒋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
许伦抿抿唇角,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哦。”
谢梧就喜欢他这副置身事外、冷冷清清的样子,跟那些热热闹闹、跟风八卦的猴儿们一点都不一样。他满意地拍拍许伦的肩:“好好磨你的戏去,我下午再过——来。”
“来”字十分明显地停顿了一下,声音也弱了下去。许伦抬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蒋锡辰站在排练室门口。人与他们相距不过一丈,想必刚才的对话都被听去了。
许伦:“师父,我明白了,您跟阿辰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我走啦!”
谢梧:“……”呸,算他瞎了眼,许伦和那些上窜下跳恨不得天天看八卦更新的猴儿们没有任何区别!
这猴儿走了,蒋锡辰走过来,淡淡地打了声招呼,就擦肩而过往排练室最里面那排桌子走去。
谢梧想了想,跟了过去,讪讪问:“睡得不好?”
蒋锡辰放下包,从里面拿了瓶矿泉水,放在桌上:“昨晚喝多了,头疼。”
“那今天精力能行吗?”谢梧看了两眼那瓶矿泉水,还是拿过去替他拧开了,然后递回去,“上午去看医生了?自己去的?”
蒋锡辰的视线落在被打开的矿泉水上,少顷,又看向谢梧。这目光一如既往专注,也一如既往带着一股克制的味道,而且显然已经摸清楚谢梧对自己的承受能力,在对方表露不适之前收回目光,接过水,又翻出一个塑料药瓶子。
“楚姐让人陪我去的,我哪里敢自己一个人去啊。药也配了,喏——”他倒了几粒药在掌心里,故意伸到谢梧面前,“我吃了,马上就好。”
谢梧无语,看着他把药和着矿泉水一起吞了,本来已经翻过自省这一篇的心,忽然再次泛起几分心软。不得不说,蒋锡辰长期对外树立的乖宝人设是非常成功的,他随时随地都能让人对他产生一种类似疼孩子的情绪,忍不住什么都对他妥协。
“昨晚我态度不好,我道歉。”
蒋锡辰笑了,点点下巴:“我接受了。”
“但是,”谢梧抬手悬在他额头上方,手指扣起,眼看又是一记栗子,“你老实跟我说,找那房子,到底知不知道对面住的我?”
蒋锡辰:“本来不知道,昨天决定搬进去的时候,就知道了。”
谢梧:“那是什么时候?”
蒋锡辰:“过来录节目之前呗。”
谢梧:“也就是说,你是中午前后才决定搬进去的?”
蒋锡辰点点头。谢梧一叹:“那你昨晚东西搬了多少?”
蒋锡辰:“什么都还没,楚姐今天才开始帮我安排搬东西。”
谢梧:“……你怎么睡的?”
蒋锡辰:“前任住户有些没带走的东西,铺一铺,将就睡了。实在很不舒服,热水也没有,所以我一早就去外面酒店洗澡了,然后去了躺医生那里……”
“你当时为什么不把这些跟我说?”谢梧打断他。
蒋锡辰撇撇嘴角:“告诉你,你就让我住你家吗?”
谢梧:“反正不会让你睡地板。”
“……好吧,我错过了大好机会,我的错。”话是那么说,蒋锡辰脸上笑得更灿烂了。
这下谢梧那股自省变成了自责,堵在心口,令人冲动,嘴软道:“晚上请你吃个宵夜吧,算是对你赔礼了。还有,要是今晚家里还没收拾好,可以来我这边凑合一下。”
闻言,蒋锡辰一愣:“那我,我让楚姐先别给收拾了?”
谢梧悬着的栗子,终于毫不犹豫地照着这小子的额头敲了下去。
第十三章
有当红流量担当的《桃城》,场面就是不一样。
上个星期收到的花篮还没来得及撤下,四面八方送来的新花篮就又塞了澜华剧院大厅一圈,外面还有一群一群试图蹲到蒋锡辰的粉丝,试图安排短采访的媒体则直接找到丁主任办公室去……好在丁主任还是以戏为重,没有松口答应演出前的采访。
但楚文锦这边考虑到蒋锡辰的形象和名声,还是和他本人及剧院商量,安排了一个简短的演出后采访。蒋锡辰对此没有意见,这种临时安排的事情他已经习惯了。
他也明白,楚文锦这是为他着想,多多搞好和媒体的关系,也让外界看到他的成长和更多可能性,有利于他工作室独立以后的运营。
这天晚上的演出十点钟结束,蒋锡辰没有换服装就去外面大厅接受采访。
“唉,你,十点半能结束吗?”谢梧喊了他一声。
“啊?”蒋锡辰回过头。
谢梧:“宵夜!”
哦。蒋锡辰想起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点点头,快步出去了。
谢梧在后台卸了妆换了衣服,又跟其他人闲聊了半天,离十点半还有五分钟,大厅那边还是没有结束的意思。明明说好“简短的采访”,这未免太长了。
最后一个演员也撤退之后,他一个人百无聊赖,便绕到大厅采访区后的一个演出厅,拉开一条门缝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