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腻腻歪歪地说了一通孩子气的幼稚话,最后,抓了盛启铭的奸这事儿也就无足轻重了,说出来果真像个笑话。
末了,谢梧没忘了安慰:“两个人的事情,第三个人无论和其中的谁有多亲密,都是没办法插手的。楚文锦那么聪明,她会做出自己内心的选择,你不用太操心。”
蒋锡辰头一次发现这人体贴得这么细致,仿佛发现新大陆,把这话品了又品,最后悄悄折叠起来,垫在了心底深处。那里前所未有地温暖起来。
第二十六章
这么忙里偷欢了一发,谢梧看看时间,直接领着蒋锡辰去会议室了。
澜华话剧院每开排一出新戏之前,都要开个大会。除了主要创作人员之外,其他部门的负责人也会来,共同商讨一个初步部署——什么时候开排,用什么人,多久可以公演,应该做什么宣传,都在这时候定框架。
今天的会议,为的是《低温》。
一进会议室的大门,蒋锡辰就发现了,在座的都特别郑重其事,他们进门的时候,丁主任等几个老派领导还齐刷刷起立了,仿佛迎接什么大人物。结果见是他们,就跟闹了乌龙似的。
丁主任嘟囔:“是你们啊!”
谢梧笑嘻嘻地落座:“不然您以为是谁啊?”
丁主任身边一个小年轻插嘴回答:“我们还以为院长来了。”
“怎么?”谢梧听了,一惊,“院长也会来吗?”
丁主任点点头:“院长对《低温》很重视。”
嚯,这是对戏重视,还是对人重视,还真不好讲。谢梧慢悠悠地“哦”一声,悄悄和蒋锡辰对了个眼神,两人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吐槽。
几分钟后,许伦抱着剧本来了。
他是院里的小年轻,院里十个人有九个都比他大,因此他习惯了待人恭敬。入门之后先鞠躬,为自己比前辈迟来道歉,接着给主创人员一一发了剧本,才在蒋锡辰身边坐下。
紧跟着,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其中一个大家都熟悉,是莫斜阳。另一个,在座的没有人谈得上熟悉,因为他实在太少在剧院里出现了。在许多人心里,他与其说是澜华话剧院的院长,不如说是背后金主。
两人有说有笑跨进门,莫斜阳扫一眼会议室,直接走到了白板面前,没等院长坐下,就开口了:“我看,该到场的人都到了,那正好,不用等了,直接说事儿。”
蒋锡辰上次见这位神秘的院长,只闻其声,外加得见一个轮廓,此刻终于看到完整的了。
年纪看着不到四十,同当时目测的一样,身量高大,身板也比寻常人挺拔,有点军人的风姿。身材好就算了,一张脸还英俊得惊人,斧砍刀削似的轮廓格外清晰,眉眼异常深邃,一眼望去,很难不被他吸引。
蒋锡辰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但像这种浑身上下都写着“优等基因”四个字的,他还数不出几个。非要点名的话,上一个还是他大哥蒋东维。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那位院长偏过头,迎视他,眉眼神情俱是他们这类人天生自带的倨傲,唯有笑容是后天修炼的礼貌得体。
蒋锡辰也回了个笑,算是打了招呼。
那边,莫斜阳在白板上飞快地写了两行龙飞凤舞难以辨认的字,似乎终于想起来这会议室里有的是比他行政职权高的人,毫无诚意地问了一声:“我准备讲讲这个戏了,几位主任有什么要先指示的吗?”
“几位主任”一致望向院长。
院长打了个随意的手势:“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交给莫老。”
莫斜阳就不客气了,甩了满头凌乱银发,道:“《低温》这出剧由我来导演,咱们凌院长亲自监制,舞台灯光服装这些,暂时没有打算从外头请,还是交给咱们院里的诸位专业能人,演员就是在座四位了。”
说着,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四位演员:“蒋锡辰、谢梧、许伦、蒙姗衫,大家也都很熟悉了,该怎么设计造型,还有找宣传点什么的,大家自己挖吧,我就不多胡说八道了。我做戏的,现在来讲讲戏的事情……”
一到这块,莫斜阳就没完没了,一个人说了二十分钟,除了演员认真听教之外,其余部门的人都有点心不在焉,最后还是院长打断他拯救了大众。
“排练的计划就是这样了吧?公演和宣传呢?你们都讲讲。”
他语调不紧不慢的,但话一出口,大家都打起了精神,莫斜阳也总算发现自己该喝水了,默然放下手里的水笔,转到茶桌那边给自己泡了一杯枸杞茶。
白板前换成了丁主任。
这场会统共开了近两个小时,总算把该敲定的都敲定了,散会前,莫斜阳即时对演员布置了作业,然后率先大步离场了,不羁得让在场的几位老派领导脸色很不好看。
本该最感到被冒犯的院长倒无所谓,挥挥手,道:“没什么问题就散吧!”
众人纷纷收拾东西散去,谢梧和蒋锡辰作为唯二知道这里最大八卦的人,跑得比谁都快。两人脚都踏出大门了,听到里头的蒙姗衫一如既往亲昵地拉扯许伦:“小伦,走啦!”
又听见许伦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回答:“师姐你先走吧,我还有点儿事儿跟院长说。”
听了一耳朵戏的谢梧和蒋锡辰一对视,默契地跑得更快了。
莫斜阳给演员布置的作业是研读剧本及和编剧进行表演创作的交流,眼下看来,和编剧进行表演创作的交流是不太合时机了,谢梧回上午工作的排练室转了一圈,看没什么事情,就拉着蒋锡辰转移阵地“研读剧本”了。
“老谢说,今天给你做大餐,咱们这个时间回去,他估计刚好动手。”两人走到停车场,谢梧掏了一下钥匙,问,“坐我的车?”
蒋锡辰想了想,道:“还是我的吧,你的车昨晚刚被偷拍了一轮呢,我这辆是新的,还没那么多狗仔认得。”
谢梧乐得不用开车,果断把钥匙兜回了口袋,感慨道:“我发现你小子挺有先见之明,搬到星光佳园住,进出都方便,哪天被人问了,也可以用邻居搪塞。”
蒋锡辰:“你一开始可不是这样说的。”
谢梧:“我一开始怎么说?”
蒋锡辰:“你那时候觉得我可心机了。”
说着话,已经走到车前,两人各自上车,谢梧才接话:“你可不就是心机吗?你敢说你没想过近水楼台。”
蒋锡辰坦然承认:“想过。”
换来谢梧在他脑袋上一阵揉,今天没有什么工作,头发没有做过,天然软和,揉起来特别舒服。恋爱使人失智又生效了,谢梧揉着揉着很上瘾,跟小孩子玩儿游戏似的。蒋锡辰无奈,偏头看过去,佯做了一个很凶他的表情。
两人笑得像傻子。
气氛真好,叫人想起岁月静好、携手白头之类的词语。
说来也怪,好上之前觉得也就那样——无非是认为对方有诸多好,心里喜欢,想打上个专属标签在一起。好上之后,就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源源不断的柔情蜜意,以前看着好的,现在加了倍的好,以前觉得烦的,现在看着也可爱起来;一旦凑在一起,说的话都是傻话,做的事都是受动物本能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