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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第43章 你想桃子
    海浪翻涌起来了,豪华的不来往号在洁白浪花的簇拥下徐徐前行,邮轮越往上的甲板越是被挤得水泄不通,各国语言的喧嚷堪比掀翻邮轮的巨浪。
    一个法国人合上言辞浪漫的诗集,摊着双手和友人交谈:“真是不敢相信,不来往号的名称本身就为这艘邮轮带来了不可逆转的晦气。”
    邮轮的工作人员倒是对这种场面数见不鲜,纷纷指挥着三层及以下甲板的乘客往上面躲,随后关闭电梯运行。
    薛寻野终于从邢嚣的吼叫中缓过神来,炽烈的信息素自腺体内迸发,他用枪管朝白骼的腹部狠劲儿一捅,白骼被他轻松掀到了一边,后背重重摔向了地面。
    嵌在那道吓人深疤中央的眼睛还是浮着那股散漫的神情,当白骼抄起掉在地上的枪械跃起来正欲朝薛寻野扫射时,薛寻野就近踹起一张圆桌,阻隔了白骼瞄准的目标。
    “走。”邢嚣背贴地面横卧着滑过来避开郑恢弘用左手持枪打出的子弹,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板,推了把薛寻野的后背匆匆寻路撤退。
    暗红的血珠接连不断砸向甲板,郑恢弘捂着受伤的右臂蹒跚到检查指缝擦伤的白骼身后,抬脚蓄力毫不留情地踹向养子的膝弯,白骼闷哼一声跪在地上,类似这样泯灭尊严的动作他已被迫做过不下几百回,早就对钻进膝盖骨的疼痛习以为常,却还是倔强地让一边膝盖免触上地板,力气全部施加到另一边的膝盖上。
    “废物!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郑恢弘绕到白骼正面,肮脏的鞋底蹬上对方的胸膛,在白骼逆来顺受仰躺在地时,他用前脚掌碾在那道丑陋的刀疤上,“因为你,整个计划都乱了!”
    白骼微眯着眼,左侧脸庞被踩得变形:“抱歉,父亲,他真的很强……”
    “以及,我是畏火的,您应该清楚我和一个拥有烈焰信息素的同级alpha抗衡的胜算。”
    整艘邮轮的电梯都停止工作了,这不妨碍薛寻野和邢嚣通往三层的脚步。
    许多娱乐场所之间都有互通的道路,薛寻野踩着旋梯扶手借力,伸手攀住二层的建筑护栏翻进二层,邢嚣跟在他身后,两人敏捷的身姿穿梭于灯火辉煌的场所之间。
    “刚才是怎么回事,”邢嚣问,“那姓白的信息素和你相克?”
    “……也算不上,现在很难解释。”薛寻野扶正脸上的防咬器,“他的攻击力很弱,也可能是我的错觉。”
    他按住通讯器叫了声“韩云”,对方没有回应,倒是檀宥先出了声:“我找到舱房预订记录了,郑恢弘那帮人住在3018~3021号双人海景套房,3018和3019之间为了顺从内部格局,实际上是打通的,四个顶尖级alpha就住在这里。”
    而裴医生之前让下属送gcm注射剂到3018不是因为景桉住在那里,而是察觉到被跟踪而顺水推舟把他们往郑恢弘的计划里牵引。
    薛寻野加快步伐,从杂沓的枪声和疲惫的粗喘中辨认程谓的声音:“程谓!程谓你那边怎样!”
    “别嚷嚷,不是什么大事。”程谓在被两人逼进浴室的前一刻勾住门的上沿单臂引体向上,衬衫下可见手臂肌肉有力地鼓起,双脚奋力踹出去正中一左一右两个alpha的下巴,右手顺势扣扳机扫出一颗子弹打中最外面那人的颈部动脉。
    一对多时一旦被逼进狭隘区域就等于没了退路,程谓为自己劈开道路,脚下踩着满地血污闯到3019的阳台,撑着护栏翻进3020号房间,争取时间为枪支推上新的弹匣。
    左脸没避免的枪弹擦伤渗出的鲜血滑到嘴角,他胡乱用指腹一抹,呼叫着檀宥询问:“景桉在哪个房?”
    “没有,翻遍补票和预订记录都没有他的名字。”檀宥的十指速度快得几近在键盘上敲出乱影,“逃票也没有,管理系统把他给漏掉了。”
    3020应该不是郑恢弘的房间,空气中并没遗留下白毒伞信息素,反倒有种淡雅的花香味无形地冲击着他的腺体,令他在一场还未结束的对峙战中就已耗费大半能量的腺体隐隐作痛。
    唯一安抚着他的是通讯器里薛寻野的声音,让他别怕,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接下来的事由他们解决。
    程谓强撑着力气搜遍整个3020房,客厅外和阳台那边分别传来人声,他半跪在卧室门后做了几次深呼吸,握枪的手活动着僵硬的五指,好半晌才从麻木的状态恢复过来。
    瞥见床头柜的细颈花瓶中插了两支装饰用的勿忘我,程谓脸色阴沉,利落地举枪把花瓶击碎,碍眼的花枝卷着玻璃碎碴坠落,掉进柜子与床中间的缝隙里。
    眼不见心不烦。
    “景桉不在3020。”程谓压着虚弱的气息冷声说。
    空气中勿忘我的淡香像一把在他后颈一刻不停做着切割动作的手术刀,他只能不断释放抵抗信息素去抵御这股味道的侵袭,然而这样做的后果是他的腺体能量被不断削弱。
    “奇怪……”檀宥喃喃自语,起身离开座位在套房里溜达了一圈,跑到二号浴室敲了敲墙壁,又拐到隔壁的茶水间打量一番与浴室相对的那面墙。
    这番观察让他发现了异常,明明浴室和茶水间相邻,隔开两个空间的墙壁却不是同一堵墙,它们表面上看是紧挨着的,事实上中间还隔着一个仅能容纳一人的不规则空间。
    他尝试着横向推了推墙壁,没推开,又奔回电脑前从管理系统里搜索关键字查询,对新知识的顿悟使他不自觉地喷出了浓郁的受益匪浅信息素。
    通讯器里电流滋滋作响,失联许久的魏韩云喘着气接入通讯:“景桉就在3020!”
    报完这个消息,他那边重归寂静,檀宥接上话:“程先生,你在3020哪个方位?”
    “卧室。”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程谓警惕地抬起枪口,朝迈进门的腿打出一枪,那条腿立刻缩了回去,飞溅的鲜血染红了门口的那片地毯,铁腥味却并未将勿忘我的香气掩盖多少,不知那两枝花哪里来的那么大股味儿。
    再不离开这个卧室,他怕是要失控得连后颈处这副原本不该属于他的腺体都要毁掉,太疼了,触及到勿忘我的气味,他的本体就不能自已地与这副腺体做着迟来的排斥反应。
    生怕他听不见,檀宥扯大嗓门:“程先生,你去浴室,将墙壁的挂钩往下掰!”
    “那是个机关,控制暗门的,每个房间都有,真的真的,你信我呜呜……”
    檀宥急得带上了哭腔:“景桉可能就藏在那里,你找找……野哥嚣哥,你俩快点,我担心我老大……”
    “哭什么,实习期还想不想过了。”程谓就地滚向另一边的同时朝门缝扫出一枪,子弹刚好和门后循声飞来的一颗子弹相撞,程谓翻进与卧室相连的浴室踹上门,找到檀宥说的那枚挂钩往下一掰——
    随着滚轮碾过滑轨的闷响,位于夹角的一面墙居然像遥控门那样自动开启,里面呈现一个形似单门衣柜般的暗格,一具倚墙而靠的躯体没了支撑点而向外倒去,被程谓眼明手快地接住。
    湿润腥咸的海水气息涌进怀中,景桉脸色苍白,脑袋无力地歪在程谓的肩窝里,整个人呈意识涣散的半昏迷状态,紧闭的双眼里不断流出的眼泪将双颊快要干涸的泪痕又一遍遍淌湿。
    程谓顷刻间就忘了在知道景桉和薛寻野的关系之前自己是如何对景桉抱有敌意了,当景桉没有任何防备地靠在他臂弯时。
    因为知道这是薛寻野的弟弟,他累得快要抬不起来的双手又好像重新有了耗不完的力气。
    程谓远不如薛寻野那样熟知一切哄人的方式,他挤压出一丝安抚信息素缠在景桉身上,握枪的右手想帮景桉把脸抹干净,但随即他又意识到自己戴着粗糙的半指手套,指腹还覆有并不滑腻的枪茧,只能屈指用指关节轻轻刮掉挂在景桉睫毛上的泪珠子。
    程谓腾出手点了点通讯器,向队友们报上自上邮轮后的第一个好消息:“景桉已找到。”
    听觉捕捉到两道熟悉的脚步声闯进屋里,紧接而来的是三个ss级alpha被枪击中的惨叫声,邢嚣的脏话此时显得过分悦耳:“淦,咱们几个大佬级人物是你们这帮龟孙子能惹的吗?”
    “给,你的命根子急需一颗子弹,不谢昂。”
    “哟,还睁着眼呢,来我帮你闭上。”
    “啊哈?饶命?你想桃子。”
    程谓松了口气,托着景桉的颈部检查了下他的腺体,那片白嫩的皮肤爬了两条红肿的缝合痕迹,周围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粗大针孔。
    和他小时候站在镜子前费劲地扭着脖子看到的画面一模一样。
    程谓垂了垂眼,将通讯器摘下来关掉,把景桉往自己怀里拢了拢,单手将他托起来,右手紧握着薛寻野交给他的手枪。
    “小叔子,你安全了。”
    第44章 我宝贝儿
    卧室地板横陈两条尸体,其中一个半张脸血肉模糊,另一个裤裆被染成了黑红,都是邢嚣的杰作。
    薛寻野也没仁慈到哪去,瞅着还有个alpha拖着受伤的下肢朝门外蠕动,他对着那人的后腰打出一颗子弹将人钉在原地,大跨步上前搭着膝盖蹲下,用枪管子顶起对方的下巴:“就你们仨吗,是不是还有个叫周六的,躲哪去了?”
    那人已经奄奄一息,一张嘴就吐出口污血,吊着口气说:“没了……”
    “啊?嗝屁儿了?是我宝贝儿干的吧,真棒。”薛寻野用臂弯勾住对方的脖颈一拧,“你也陪陪你哥们去,一家子就要整整齐齐的。”
    从阳台灌进来的腥咸海风吹散满室浓稠的血腥,邢嚣把三具尸体踢一处,揪下被子将几坨血肉盖住:“绝了,不都是顶尖级吗,怎么能弱到这个地步。”
    薛寻野没太大感觉,在他眼里跟自己敌对的都一个鸟样儿,哪分什么强弱。
    他拧拧浴室门把,一边试图跟断了讯息的魏韩云接上线,但没成功。
    门甫一打开,他就被挤满浴室的海洋信息素给逼退小半步,这股人为释放的气息和自然海水的味道给他所带来的威力是全然不同的,薛寻野能对自然海洋面不改色,但与自己相克的信息素无疑会大量消耗他的腺体能量。
    程谓正在盥洗台和没放水的浴缸之间来回走动,扫一眼进来的人,又忙活着掏出腰间的抑制项圈给躺在干燥浴缸里的景桉戴上:“别进来,等信息素先散一散。”
    叠好用冷水打湿的毛巾搭上景桉的额头,程谓揉了揉自己胀痛的腺体,牵扯出所剩不多的信息素能量安抚着昏迷的景桉,好让他赶紧从噩梦中醒来:“他有点低烧,好像是……”
    他不说话了,薛寻野承受着与自身相克的海洋信息素踏进浴室,视线落到蜷成一团的景桉身上。
    景桉被程谓照顾得很好,眼皮红红的,但脸庞没半点干涸的泪痕,估计是被擦干净了;身上套着他亲手给程谓披上的夹克,夹克领口沾着星星点点暗红的血迹——
    薛寻野猛地拽住要朝门外去的程谓,把人拽到身前又松了点力道:“让我看看伤哪了。”
    “一点擦伤,多大点事儿。”说是这样说,程谓还是在薛寻野面前放松了神经,把枪支随意往后腰一插,下颌让薛寻野捧在温热的掌心中,对方释放的安抚信息素让他没理由拒绝。
    “景桉被换腺体了,s级alpha腺体,海洋信息素,我不懂郑恢弘这样做的意义。”这场邮轮上的对峙还未结束,程谓暂且不敢贪婪地索要太多薛寻野的安抚信息素,何况现在薛寻野的腺体同样被景桉的海洋信息素压迫着——程谓摘下粗糙的手套,被汗水浸润的手心搭在薛寻野的后颈处,那里果然滚滚发烫,是抵御信息素侵袭的特征,“郑恢弘是想利用你的亲人要挟你吗。”
    “alpha,alpha……”薛寻野扶着后颈在浴室里不安地走来走去,即使对程谓预料过的结果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在面对事实时还是难以接受。
    指尖捻着从程谓脸上揩下来的血丝揉开,薛寻野用冷水冲洗几下,又把淌着水的手掌贴在眼皮上逼迫自己冷静。
    海洋信息素在项圈的有效抑制下被阻隔,薛寻野扑到浴缸前,在裤腿上蹭掉了水,用手背碰了碰景桉的脸。
    睡梦中的景桉却抗拒地把脸偏到一边躲开了他的触碰。
    “怎么会这样。”薛寻野不敢碰了,怕弟弟生着病还要受刺激,求助的眼神投向站在自己身后的程谓,“他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扒着浴缸边缘的薛寻野像极了一条无助的大型犬。
    程谓轻叹,缓缓俯身撑住浴缸壁,右手帮薛寻野摘下防咬器挂在尾指,托着薛寻野的下巴让他抬头,程谓从他上方埋首在他嘴唇亲了亲,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个方式安慰这个alpha:“更换腺体后的不良反应而已,能恢复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
    他六岁那年从病床上醒来似乎没有这种反应,他认得很多人,拿着册子帮他做各种指标检测的邓叁、和他一同被更换腺体的小孩、以及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又匆匆离去的母亲。
    但眼下能抚慰薛寻野情绪的方法有限,他只能选择说谎。
    正打算起身,薛寻野抓住他撑在浴缸沿的手。
    程谓垂着眼问他怎么了。
    薛寻野还是那样自下而上地看着他,高等级的alpha很少会用这种仰视的姿态看别人,可在程谓面前薛寻野从来都会可以服软。
    “我不该向你抛出这个问题,太心急了我,智商都掉坑里了。”薛寻野压下程谓的脖子,碰了碰他的嘴唇,“宝贝儿。”
    “要调情回家再调,活儿还没忙完。”程谓直起身理了理领口,“郑恢弘听到动静肯定要追过来的,我到外面看看。”
    “别,”薛寻野立马叫住他,“你守着寻桉,我去看。”
    邢嚣一直在客厅门后单膝点地端着枪,从瞄准镜里观察是否有可疑身影。
    檀宥为他实时报着目标的位置:“目标离3020还有233.8米,正从放映厅的方向移过来。”
    听到脚步声,邢嚣掏了掏兜,把带有转接头的u盘反手抛给身后的人:“手机有电么,给檀宥传一下资料。”
    薛寻野接住,边传文件边再次向魏韩云发起通讯请求,这回对方好歹接了,但气息听起来很不稳:“小野,你们那边怎么样?”
    薛寻野:“还算顺利,解决了那四个alpha,寻桉目前没大碍。”
    魏韩云:“那就好,他没事就好。”
    察觉到对方又想切断通讯,薛寻野急得骂了脏话:“操,别搞失联,你他妈人呢?被那姓裴的暗算了?”
    魏韩云苦笑了声:“哪有,我从他嘴里挖了点信息,他想咬舌呢,我把他给敲晕了。”他喘了口气,“有些话他肯定还没说完,我把人从医灯室弄出来了,结果半路碰见了老郑头和他那养子。”
    “白骼听了老郑头的令,要把我和裴医生一块儿弄死,我拼了老命拎着裴医生从二层凌空跳到一层了,掩体没找好,被那姓白的击中了肩膀,但我怎么看都觉得他那一枪是朝着裴医生的脑袋去的。”
    檀宥的声音忽然穿插进来:“目标离3020还有37.6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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