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四周已然爆发出一阵惊呼,慕元眸色一僵,他听不见夏浅薇与慕珑渊说了什么,却能看见那少女脸颊那不知何时已经飞上的两片红霞。
然而,众人只看见慕珑渊又露出了一副阴冷至极的表情,牢牢的钳制住那有些错愕的永乐县主,这架势哪里像什么你情我愿,反而有种强人所难的味道。
四周很快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夏浅薇瞬间就明白了慕珑渊忽然变脸的缘由。
“皇上,您看,幽王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胁迫了永乐县主,若是传扬出去,恐怕百姓会说我们皇家仗势欺人。”
皇后压低了声音在辰皇耳边说道,却不想这时,夏浅薇突然迎上了她的目光,连慕珑渊都感觉到她身上气息陡然一变。
在皇后逼她认命,要将她赐给魏鸿杰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任何的情义可言。
她从来都只是自己,为了达到目的才选择站在太子的阵营,而皇后显然看错了她。
夏浅薇不是任何人的棋子,又岂会任由摆布?
其实皇后说得对,太子太过冲动,在他将与皇后多年的布署告诉她的时候,夏浅薇的手里就已经有了致胜的王牌。
她从未想过坐以待毙,这两日的安分守己不过只是想给皇后一个机会,爱子心切人之常情,可一旦冷静下来之后还是打算赶尽杀绝的话,那她们之间就再无合作的机会。
但显然,哪怕就在方才,夏浅薇也已经看见了她最不愿意看见的结果。
皇后眉头一蹙,那个丫头的眼神是何意思?
众人只见夏浅薇忽然展露了一道灿烂的笑颜,顷刻间哪怕是周遭的绚彩华灯与满天星辰,也瞬间黯然失色。
“臣女本已决意长伴祖母与父亲膝下,却不想幽王殿下抬爱,承诺愿以东海夜明珠,苍山还魂草,曾侯乙编钟以及红潭血珊瑚为聘,诚意可贵,臣女受宠若惊,在此谢主荣恩。”
她的声音清澈得如同林间山泉,透着一股隐隐的愉悦,丝毫没有任何被胁迫的样子。
话音刚落,四周原本寂静无声,可下一秒又传来一阵阵惊呼。
“……”此时慕珑渊的嘴角似有几分僵硬,这丫头,论趁火打劫的本事简直比他还高,他何时说过有那些聘礼了?
夜明珠和血珊瑚也就罢了,那苍山还魂草生长于绝壁之上,且二十年开一次花,据说花开后方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而那曾侯乙编钟,出自两百年前的铸造大师鲁氏之手,可早已因为各国动荡被沉入了海底!
她是真的想嫁他吗?
第五百零九章 贞妃被贬
方才原本忐忑的贵女们此时心中除了嫉妒再无其他,幽王为了娶一个被退了婚的小县主,居然那么大的手笔!
每一件聘礼都是价值连城的稀释宝物,有的更是闻所未闻,只是听周遭那些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她们才知道幽王允诺的东西是何等旷世之物!
夏浅薇她何德何能?一个被镇国府冷大少爷丢掉的弃妇,居然能让幽王殿下这般另眼相待?
“你这丫头,也是爱自寻麻烦。”
慕珑渊再看向夏浅薇时,脸上已然展开了一道足以与日月争辉的笑意。
成为幽王的未婚妻子,等同于昭告天下,他们有了新的报复对象。杀不了幽王难道还杀不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
所以他才要做出那副冷酷的模样让众人以为,夏浅薇是因为害怕他的暴戾所以才不得已答应这门婚事。
没想到,这丫头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变成了一个痴心男儿,顺带狠狠的讹了他一笔!
“我不过是不喜欠人情罢了。”夏浅薇感受着那股温暖的眸光,两人四目相对,这世间果真无常,她努力了这般久只想离幽王远远的,可到头来,还是站到了他的身边。
可让夏浅薇惊讶的是,这种感觉居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
就在这时,席面上的金国王居然大笑出了声,他的心情好似瞬间变得愉悦至极,待一阵畅快淋漓的酣饮之后,他已然看向心情复杂的辰皇。
“此等良辰美景,夜下璧人,孤王真想多留几日,好见证我这幽王表弟的大婚之礼!”
多留几日?那还不得闹翻了天?
辰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随后回了神,他分明感受到了慕珑渊的催促之意。
“既然如此,朕允了,不过需待太子大婚之后,再择吉日。”
等太子大婚?
慕珑渊眉头不由得一蹙,而一旁的夏浅薇分明听见他不满的啧了一声,随后嘟囔道,“太子妃都被赐给慕昭了,等到何时?”
夏浅薇从前怎么不知道慕珑渊的耐心只有这么一点儿?谁知,他又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别急,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待王爷集齐了聘礼再做商议!”
慕珑渊眸光一闪,看着夏浅薇那似有些许羞恼的表情,原来她提出那般无礼的要求,竟是为了拖延婚期?
众人此时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疑惑极了,他们的表情明明是相互嫌弃得紧,却非要凑在一块儿,今后的京都怕是不消停了!
然而,却没有人发现太子慕元的眼中已然泛开了一抹阴霾的冷光,原本如春风沐雨般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凛冽。
而对面的卫玄麒,从方才开始便不住的用他的食指来回滑动着杯沿,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不知在想些什么。
……
夜色渐沉,这场风波不断的践行宴终于接近了尾声。
辰皇似是有些微醺,由御前公公扶着回到了他的真龙殿内,却不想,昏暗寂静的长廊里竟是等候着一名久违的妃子。
“贞妃娘娘,这么晚了陛下回宫定是要歇息的,不如您明日再来。”
却不想,贞妃一个冷冰冰的眼刀飞去,这小公公哪里还敢说话,只觉得许久未见,贞妃娘娘还是一如从前那般不解风情难以相处。
要知道这后宫里的女子哪一个不是柔情似水,就像最近得宠的兰婕妤一样,光听声音都惹人怜爱。
可贞妃却永远都是这么一副严肃冷漠的面孔,难怪陛下不喜欢。
然而当辰皇一出现,贞妃不顾阻拦立刻迎了上去,“臣妾参见陛下,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六殿下不能娶云国公主!”
此时众人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贞妃娘娘难道不知陛下的心情不佳?居然一上来便如此咄咄逼人!
“住口!此处何时有你说话的余地?居然想让朕出尔反尔贻笑大方?”原本无处发泄这一腔阴郁的辰皇立刻被点燃了怒火,那个不成器的六皇子也就罢了,连他的母妃也如此不知好歹!
“若那水性杨花的云国公主成了皇妃,那才真会让皇室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
贞妃的眼中跳跃着犀利的火光,一想到这些日子她为了选出一个适合自己皇儿的妃子,可谓是煞费苦心,怎料到头来,陛下居然将一个不贞不洁的女子强塞给了他们!
明明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事情,从今往后他们还要好生照料着那云国公主,将来生下了孩子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屈辱,只怕后半生,他们都无法抬起头来做人!
贞妃一向有着自己的骄傲,可此刻面上满是动容,她咬着牙缓缓跪了下来,“求陛下收回成命!臣妾这是第一次求您,这些年臣妾不争不抢,只希望六殿下成家立业,娶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臣妾定会彻查此事,找出那孩子的生父……”
看着这张倔强无比的面容,辰皇的眼中已然弥漫开一股危险的杀意。
他为了应对四国盛宴,处处忍让,简直将一国之君的颜面都丢尽了,可他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黎民百姓江山社稷!
如今,连一个妃子都敢跑来责难他?他动不了金国王,难道还动不了自己宫里的人?
想到这,辰皇不由得冷笑出声,“好一个不争不抢,你们的尊贵体面是谁给的?竟如此自不量力,来人,贞妃以下犯上藐视皇威,立贬为嫔,且不得踏出宫门半步,直到六皇子大婚为止!”
他本想将贞妃打入冷宫,可很快又想到云国公主即将与慕昭完婚,眼下不合时宜,否则,就该杀鸡儆猴,看看还有谁敢无视他的威严!
“陛下!”
贞妃哪里肯死心,她早就料到了最坏的结果,但宁愿死,她都要为自己的皇儿讨一个公道!
但很快,便有数名侍卫无视她的挣扎把人从地上拖了起来,辰皇的眼中毫无半点儿怜惜,他危险的环顾着四周,“若让朕再看见她,你们都提头来见!”
第五百一十章 夜探真相
此时凤殿之内,亦是一片寂静沉重的氛围。
“送去东宫的口信,还是没有回应?”皇后的眼底凝固着浓浓的阴沉之色,脑海中不住的琢磨着夏浅薇与慕珑渊的事情。
她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唯一想到的,便是太子瞒了她!
徐公公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他更不敢告诉皇后,方才前来复命的人说,太子殿下回宫之后便独自一人坐着,不论旁人说什么都置若罔闻。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皇后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她原本并不是真的想要夏浅薇的命,倘若当时,那个丫头肯跪下来求饶,求她网开一面,那么皇后定会饶了夏浅薇这一次,并且想办法帮她摆脱魏鸿杰!
可就因为那个人说,夏浅薇此人不服管教,且不是诚心想要投靠在太子之下,稍加试探之后,皇后突然觉得甚是有理。
臣子就该有臣子的模样,那般倔强不肯低头,将来若真成了太子的人,只怕还会左右太子的决断。
皇后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才一怒之下决定弃了这颗无法掌控的棋子!
可着实没有想到,夏浅薇居然这般恩将仇报,回头就忘了太子对她的信任,转而投奔了幽王!
“皇后娘娘,方才陛下龙颜大怒,将贞妃贬为嫔了!”
听见这个消息,皇后立刻蹙了眉头,“本宫早就知道她不会乖乖就范,但没想到还是这般耐不住性子,也难怪,会把儿子教成那样。”
听这语气,徐公公就知道皇后不打算插手,只能让贞妃娘娘自食其果了。
这一夜,多少人辗转难眠。
云国公主的行宫里,原本好不容易在一阵忐忑中沉沉睡去的夏柔萱忽然睁开了双眼,“翠儿,快,快唤御医来……”
腹中再次袭来一阵隐隐的疼痛,夏柔萱知道,这个孩子如今是她保命的关键,倘若孩子没了,她就更加一文不值了。
这时,紧闭的宫门幽幽打开,夏柔萱一抬眼,差点没惊叫出声。
“怎么了?妹妹这是睡得不安稳?托你的福,本太子妃今夜也合不上眼呢。”
夏柔纯的脸上带着妩媚至极的笑,可在夏柔萱的眼中看来,却如同在黑夜中寻找猎物的毒蛇,残忍而狰狞。
只听扑通一声,她惊惧的跪了下来,眼泪瞬间溢出了眼眶,“姐姐饶命啊!萱儿知道错了,萱儿再也不敢了……”
“这是做什么?处心积虑要保的孩子,不怕跪没了?”夏柔纯渐渐收敛了笑容缓缓靠近,她的手中竟还捧着一碗药汁。
夏柔萱瞳仁一缩,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这幅狼狈的模样,让夏柔纯觉得可笑至极,她也知道怕?
重重的将手中的药碗放在桌面上,那毫无温度的视线落在那忍不住往后退缩的夏柔萱身上,“这个孩子……是四皇子慕严的吧?吃里扒外的东西!”
她就觉得奇怪,为何之前某一日,夏柔萱突然领着辰国的四皇子前来,说要与他们合作,原来那会儿就已经勾搭上了!
而且这个贱人明明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做掉这个孩子,却非要留到今日丢人现眼,差点坏了大事!
夏柔萱的目光闪烁不已,她不安的看着桌上的那碗汤药,而夏柔纯自然明白她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