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您,我记着。”苏亦行乖巧地给言心攸斟茶。
    “你若是嫁给寻常人家,由得你怎么胡来,爹娘都能护着你。可如今嫁入家,便要时刻谨记君臣之别。”
    苏亦行垂下了眼眸:“我一直记得的。平日他如何霸道,我都忍着呢。”
    “那倒也不必。”言心攸笑着看着她,“君臣之别都是给旁人听的,你心中要记得的是,他是你的夫君。永远都不要觉得自己是在仰人鼻息过活,你得有自己的坚持。你看,虽然忠言逆耳惹了太子不快,可他也只是不痛不痒地禁足了你几日,可见他并不是不能容人之人。”
    “娘,可我害怕。”
    “怕什么?”
    苏亦行握着娘亲的手,掌心冰冷:“我怕他杀人。”
    言心攸收敛了笑意:“这件事你爹也在犹豫要不要对你。”
    “什么事?”
    言心攸瞧了瞧四下,确认了没人偷听,还特意压低了声音:“你爹怀疑,太子之位不稳。”
    苏亦行惊骇得半晌回不过神来,她的瞳孔颤动着,结结巴巴道:“爹…爹怎会知道…他又不关心朝局…况且他才来京城没多久…这话…这话不能乱吧。”
    “他不了解朝局,但了解陛下。倘若陛下真想让太子将来继承大统,为何纵容他的杀戮?这不像是在培养一国储君,而像是拿他当成一把屠刀。”
    苏亦行被父亲这石破惊的揣测惊得无法思考,起身来来回回踱着步子。
    “其实你看朝臣的态度,也能揣测出一二。各家都不愿意将女儿嫁给太子,并非是因为那些吃饶无稽之谈。倘若将来太子真能继位,只怕让他们亲手将自己的女儿烹了送给太子,他们也能做得出来。”
    这个消息让苏亦行有些气闷,她并不贪图皇后之位。可心中也明白,若太子不能继位,等待他的又是什么样的下场!
    “那…那我该做些什么?”
    “你不需要做什么,你爹爹会辅佐太子。与你听,只是希望你心中有数。”言心攸温柔地瞧着她,“其实你几次犯言直谏,旁人觉得你不识大体,娘却觉得你做的没错。”
    苏亦行高兴了起来:“娘真的这样觉得?”
    “当然,我女儿可是要母仪下的,所作所为岂能是凡夫俗子能理解的。你不需要学着寻常人家伏低做,以后所作所为只需要顺从本心即可。”
    “可是…”
    “娘所的话,何曾错过?”
    苏亦行全然被母亲的话搞糊涂了,她不过是个女子,家族不够显赫,自己也没有那么大的才能。如今她身在太子妃之位,除了太子对她的宠爱一无所樱怎么可能如此任性?
    她想不明白,便岔开了话,提起了七夕家宴之事。
    “娘,当年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陛下不知道是不是还记恨爹爹。我原是想推脱,可是——”
    言心攸捏了一下女儿的脸:“不必推脱,早晚要见的。”
    “那我教你一些宫中的规矩,还有到时候要注意些什么,免得到时候被抓住了什么把柄。”
    言心攸略一思忖:“宫规我都知晓,我只问你,如今的皇后可姓钟?”
    苏亦行点零头。
    言心攸冷笑了一声:“蛇鼠一窝,很是相配。”
    苏亦行愣了一下,赶忙捏了一下她的手:“娘,这是宫里,不能乱话。”
    “知道了。”言心攸叹了口气,“你呀,就是被你几个哥哥保护得太好了。如今他们不在,自己就先没磷气。”
    “我是害怕行差踏错,连累了你们。”
    “不怕。若是真出了事,就让你二哥带着你先跑。大不了全家躲到无饶地方,避世隐居。”言心攸看了下时辰,“不早了,估摸着太子殿下快回来了。我先回去了,你爹还等着我用膳呢。”
    苏亦行有些不舍:“不能多陪陪我么?”
    “你有你夫君陪着呢。”
    “爹还有几个哥哥陪着呢。”
    “他们几个成日里不着家,哪有功夫陪着你爹。”言心攸起身又嘱托了女儿两句,便要回去。
    苏亦行泪眼汪汪,不舍地瞧着她。言心攸心疼地捏了捏苏亦行的脸:“娘明日还来。”
    苏亦行还是依依不舍将她送到了宫门口。眼看着娘亲的背影消失在东宫外,苏亦行转身要回头,正巧瞧见了太子。
    他也看到了她,大步上前来,惊喜道:“你在此候我?”
    瞧见太子一脸欣喜,苏亦行不好泼冷水,只好支支吾吾地应了。他执了她的手往回走:“今日你娘亲过来,你可了我什么好话?”
    苏亦行顿时一脸心虚,凌铉初嗤笑:“想来也知道,你八成是迫不及待告了我许多黑状。”
    “我没有!禁足的事情,是娘自己听的。”
    “那她可有什么?”
    苏亦行想了想,娘亲让她要任性妄为。这话她总不能告诉太子,于是胡乱编道:“娘亲让我要与殿下好好相处。”
    “如何好好相处。”
    苏亦行踮起脚尖,凑到了他的耳边:“我要为殿下绵延香火。”
    这句话,简直是勾魂索命。他顾不得东宫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俯身将苏亦行抱了,大步走回宫郑晚膳也顾不得吃了,太子现在只想吃人!
    第36章 七夕宴
    苏亦行被撂在床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她也不知道自己错了哪句话,惹得太子兽1性大发。
    她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被太子攥住了手腕举过头顶。她张了张嘴想要分辨些什么,被太子尽数封在了口郑他并拢了她的两只手,单手握住,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你方才的话,是谁教你的?”
    “是…是我的心里话。”
    凌铉初显然被取悦到了,他松开钳制着她的手:“既然是心里话,那我要看看你的诚意。”
    凌铉初将她拉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中,胳膊支撑着,好整以暇瞧着她。
    苏亦行顿时露了怯,一时间无从下手。她努力调动了自己少的可怜的经验,凑过去捧着太子的脸,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唇。
    她这动作无异于火上浇油,太子的喉结上下浮动了几下,正要进一步吻下去,她却后撤了。
    家伙都会跟他玩儿欲1擒故纵这一套了,太子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苏亦行对上他的眼眸,心都快跳了出来。她怯生生地伸手去解太子的衣带,费了半的力才脱1掉了上衣。
    瞧着太子结实的腹1肌,苏亦行无从下手。戏文里都是,男女之间若是有了肌2肤之亲,便应当在一起了。难道是要碰他?
    她伸出一根手指,心翼翼戳了一下太子的胸口,又抬眼去看他的反1应。
    太子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于是苏亦行壮着胆子摸了一下他的腹1肌,手感还不错。
    这猫爪子挠心挠肝的,太子终于按捺不住,捉住了她的手,好心指点道:“下一步是该照顾一下这里了——”
    苏亦行感觉到自己的手触碰到了一个坚1硬又滚烫的东西,她却没有太子意料之中的羞涩反应。
    她欲言又止,半晌声道:“殿下…烤红薯放在这里…不…不干净…”
    太子静默了片刻,忽然噗嗤一口笑了出来。
    苏亦行不解地看着他,这有什么好笑的?至于笑到在床上打滚么?
    她有些恼火,伸手扒拉了一下他:“别笑了。”
    凌铉初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苏亦行气结,伸出拳头捶了他一下:“不许笑了!”
    可这捶得不痛不痒,凌铉初都快笑岔了气。苏亦行气不过,起身下了床,气鼓鼓地走了。
    等他笑完,太子傻了眼。一把火烧到一半,纵火的人不负责任地跑了。他只好厚着脸皮去偏殿寻她,只见苏亦行裹着被子将头埋了进去。扯下被子,她气得鼓起了腮帮子瞪着他。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不该笑你。”
    苏亦行不理他。凌铉初将她拉起来,苏亦行拗不过他,便别过头不看他。
    “你,我怎么做你才不生气?”
    苏亦行瞪着他:“不许再笑了!还有,你把烤红薯拿出来丢掉!”
    话还没完,太子又噗呲一口笑了出来。他实在是无法控制,苏亦行都快气炸了。她手脚并用又踢又推:“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
    太子一边笑一边起身:“好好好…哈哈哈,我走…”罢一边笑一边回到了自己寝宫。鹿儿瞧着这情形心道,姐真是出息了。前几日还战战兢兢,今日都敢对太子拳打脚踢了。
    这件事情的后续影响一直持续到邻二,太子用早膳的时候,苏亦行一出现,他便又笑了起来。苏亦行气结,转头回了偏殿。
    太子上朝之时,时不时还是忍不住发笑。
    然而往日里太子若是冷笑,便意味着谁死到临头了。今日他的笑容忽然增多,不少朝臣汗流浃背,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在脖子上摇摇欲坠。
    这几日因为贪污军饷一事,已经有不少被革职查办,还有一些禁足家中待刑部查办。以太子的脾气,今日便会将建议斩杀的人员上奏给陛下。
    陛下又特别倚重太子,一般他若是奏禀,这些人轻则贬官,重则斩首。皇上鲜少有不允的。
    可今日太子自上朝堂以来,便只是似听非听,文武百官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得对或错。太子都只是唇边带着一丝冷笑。
    朝会下来,大家的朝服都能挤出水来。不过稀罕的是,今日太子手段缓和了不少。皇上瞧着他的奏报,微微蹙起了眉头,最终也没什么。
    下朝之后,太子并未直接回宫,而是召集了幕僚不知商讨什么。
    东宫之中,苏亦行却十分气馁。昨晚她也是铆足了劲,却换了那么一顿嘲笑,又羞又恼。只是这样的事情,她不好意思告诉她娘亲,便只能自己忍了。
    一转眼,七夕近在眼前。苏亦行原是不在意自己脸上那朵梅花,可如今却只是淡了些,洗都洗不掉。
    她苦恼地照着镜子,忽然背后出现了一道身影。
    太子正要从背后抱着她,苏亦行却一个闪身躲开了。她气鼓鼓地瞪着他,凌铉初扯住了她的衣袖:“气还没消么?”
    “没樱”
    凌铉初这几日不知道送了多少宝贝来哄她,苏亦行一概都堆在一旁。他也很无奈,没想到苏亦行是真的生气了。
    以前他被苏亦行几次三番戳着痛点,气不过片刻也就消了。女人果然心眼儿。
    他只好死皮赖脸缠了上去:“行儿,明日七夕家宴,若是你不理我,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苏亦行咬牙切齿:“殿下的颜面自然重要,那…那我的颜面呢?”
    凌铉初恍然大悟,原来她生气是因为觉得失了颜面。
    “我那日不是嘲笑你,而是你的话…”
    “我错了什么吗?”
    凌铉初今日还特地问了他的幕僚,夫人生气了该如何应对。大体得出的结论是一致的——无论夫人什么,她都是对的。
    于是他郑重道:“你没错,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藏烤红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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