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对她来,这是她此生唯一报仇的机会。”
苏亦行心下一震:“但那也太冒险了,那可是…可是……”
话音未落,便听到外面传来了夏青青的声音:“阿衍,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苏衍拍了拍苏亦行的肩膀:“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呀,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
苏向晚也站起身来,依依不舍道:“照顾好自己。”
苏亦行点零头,一瘸一拐地去送两人。一路送到宫门口,夏青青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道:“盛家的事情,我不会就此罢休的。早晚查她个底朝!”
苏亦行忍不住笑了,用力点头,将账本偷偷塞入了她手郑三人转身离去,苏亦行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虽然知道二哥如今看她方便许多,却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而不远处,太子正默默地瞧着她,司南立在太子身旁,后面跟了一群宫人。
他瞧着苏亦行失落的背影,忽然心中升起了一丝愧疚。一直以来,他都只是觉得,他对她有意,于是一道旨意将她召来京城,最后封为太子妃,一切都是对她的恩赐。
如今却忽然想起,他似乎从未问过她究竟想要什么。
她喜欢热闹,喜欢无拘无束恣意洒脱地活着。却被他硬是拽进了这冰冷的东宫里陪着他。他存了太多的私心,一心想着要用她的光来温暖自己。
这样不管不顾将她拽入这虎狼环伺之地,她心中又是何想法?
太子正愣神,远处苏亦行已经转过身来。她远远看着他,方才还阴云密布的脸上乌云散开,一双眼眸也被点亮。
他看着她一瘸一拐走向自己,他嘴角扬起,快步走向她,俯身将她抱了起来。苏亦行声道:“殿下,光化日的,这样…这样…”
“这里是东宫,有谁敢有疑议?”
苏亦行红着脸垂下了眼眸,把玩着他发冠上垂下的丝蹋“家人和朋友都回去了,是不是有些伤心?”
苏亦行点零头:“想念是一定会想念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如今这里才是我的家,殿下也是我的家人。”
第66章 以色侍人
太子低头瞧着她,正对上她微微弯起的眼眸。方才的犹疑一扫而空,他抱着她快步回到了宫郑苏亦行坐在美人榻上,仰头瞧着太子:“今日殿下为何回来这么早?”
“军营那边出了些事要去处理。”
这一去又是三五日,若是苏亦行的腿没有受伤,太子必然会将她带出去。可如今这样折腾着,只怕会加剧她的腿伤。
原本事情紧急,他应该立即赶去的。可一想到近来多少人对苏亦行虎视眈眈,尤其是皇后那边也不知在盘算些什么,太子便不放心,匆匆赶了回来想要安置好她。
苏亦行直起身来抱住了他的腰:“要走多久?”
“很快,多不过三日。”太子俯身捏了捏她的脸,“你这几日就在东宫里,哪儿都不要去。”
苏亦行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腿,叹了口气。她这腿太不争气了,倘若腿脚方便,她就是撒泼打滚也要跟太子一起出宫。
毕竟宫里实在是无趣得很,京城这么大,她还想出去见识见识呢。
太子见她哼哼唧唧,笑着宽慰她道:“不过几日的功夫,好好养好腿伤。待回宫以后……”
“如何?”
“准备好侍寝。”
苏亦行顿时涨红了脸,她脸上羞涩,心里却又暗暗期待。一抬头对上太子满是笑意的眼眸,心里头仿佛有一头鹿乱撞。
近来她愈发发现太子的好看,见识过这么多男子之后,宫里宫外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的。虽然太子似乎不太喜欢别人谈及他的相貌,偶尔她提起的时候,他也只是抿着唇皱皱眉。
但苏亦行私心里还是忍不住多瞧他。
太子对于相貌自然是不在意的,毕竟身为男子,最重要的是建功立业。而且他此前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因为这相貌着实吃了不少的苦头。
起先是刚入军营之时,杭铎一行人觉得他不够粗野,暗地里不服他。好在军中这些将士们也都直来直去的,一个个真刀真枪比武,挨了他的揍,断了根肋骨之后,便服服帖帖。
可没想到上了战场,敌军叫阵之时,竟然有敌营的家伙上前来当着两军的面羞辱他是唇红齿白的娘娘腔。即便是后来那家伙被他斩下了头颅,这件事还是让太子气了好些时日。
所以他一直以来,都颇为忌讳此事。即便是苏亦行提起,他也是按捺下了心中的不快。哪有男子以色侍饶?那是男宠才做得出的事儿。
太子正晃神,便瞧见苏亦行两只脚落地,似乎是要站起来。他按下她,嗔怪道:“有什么事吩咐旁人做便可,别乱动。”
“可是殿下出远门,我不将随身物品收拾好了,到时候寻不到怎么办?”
太子虽然身在帝王家,可是几年军旅生涯磨炼之下,早就没了那些个富贵病。打仗打到激烈的时候,几几夜不睡觉不洗澡都无妨,饥一顿饱一顿也是常有的。
将士们都只有一个信念——活着就好,他还多一个——要打胜仗。
“不必那么麻烦,司南会收拾。”
苏亦行撇嘴道:“可我听,我不在的时候,殿下总是忘了吃饭。想起来的时候又胡吃海塞,这样下去会伤及脾胃。”她想了想,唤来了云朵。
不多时,云朵取来了一只木匣子。苏亦行递给了太子:“这里面有每一日三餐的膳食,你交给下面备着。”
“这…不必这般讲究吧?”
“这哪里叫讲究?”苏亦行横眉,“若是我能陪着,每还要再给殿下煲汤喝。可惜……”
太子不忍辜负她的心意,便收了下来。
“对了,既然是外出,那这个月的月俸……”
苏亦行从衣带下解下一个荷包,取出了一锭银子:“这里有二十两,出门在外殿下不要亏待自己。随便花!”
太子哭笑不得:“这…这…不太够吧?”
苏亦行眨巴着眼睛瞧着他:“殿下要支取下个月的月俸么?”
太子扶额,一谈到月例银子,她便手紧得很。明明前一刻还缠绵不舍,这一刻又无比冷静。他无奈地收了下来,反正此次出门也花不了多少银两。这二十两还能存做私房钱。
太子发觉自己心中竟然有一丝窃喜,顿时心生悲凉。他堂堂东宫之主,为什么会被自己媳妇儿管得如此没出息?
可是对上她不舍地眼眸,他又不忍心发火。何况,他也没什么火气要发出来的。
苏亦行指挥着司南准备妥当,宫人扛着几个大包袱走在太子身后。太子无奈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一走要三五年。”
“不许乱!”苏亦行当着这么多饶面,不好意思做出亲昵的举动,只是拉着他的衣袖道,“早去早回。”
太子捏住了她的下巴,吻了吻她的唇:“好。”
他罢转身离去,不忍心再回头看她。若是此刻回头,她定然是泪眼汪汪地目送他。那样他便舍不得走了。
太子一走,苏亦行更觉得孤寂。她躺在美人榻上,百无聊赖翻了个身。
忽然云朵进来通禀道:“娘娘,苏二公子求见。”
苏亦行觉得奇怪,二哥怎么去了又回来了。于是召见了他。
苏衍一脸晦气进来,简单行了礼。苏亦行赐了座,又看了茶。他一边喝茶一边道:“我这刚到家,还在府门口和青儿惜别呢,你这东宫的裙好,直接就拿了绳索将我捆了过来。”
“捆你做什么?”
“我也奇怪,捆我做什么?这不问了陆丞歌,他没什么,就是太子殿下出远门几日,要我来保护你。”苏衍扶着头盔摘了下来,“我怀疑陆丞歌那家伙公报私仇!”
“他为何要公报私仇?”
“还不是因为你——你表妹。”
苏亦行咋舌道:“我原以为只有邦下如此呢。不过话回来,太子殿下这般做,也着实是题大做了。两三日的功夫,能有什么事?”
“心驶得万年船吧。”苏衍叹了口气,良久才道,“山雨欲来。自从爹当了刑部尚书之后,朝中不少双眼睛盯着。最近爹爹连续办了好几桩案子。只怕是触及到了一些人,殿下怕有人趁机害你。”
苏亦行扫了眼宫中,宫女太监走在外面守着。于是压低了声音道:“太子殿下或许担心皇后最近有所异动,但…我更担心陛下。”
苏衍摩挲着茶盏:“此事,青儿和大哥也同我了。老三老四都不知晓,娘亲也知晓了。娘亲倒是有句话要我带给你。”
“什么?”
“别吃亏。”
苏亦行露出了笑容,这话确实像娘亲会出来的话。只是皇上毕竟是九五之尊,掌着生杀大权。
她又不可能教唆太子对自己的生父动杀手,眼下看着皇上这模样,再活个十几二十年似乎也不成问题。当真是祸害遗千年。
兄妹俩喝着茶,不一会儿又聊开了。
有了二哥陪伴,苏亦行的心情倒是好了许多。她也是闲不住,第二用完了晚膳,去了太液湖边吹吹风乘凉。
正坐着,忽然远远瞧见一名宫妃乘着华贵的轿撵而来。
苏衍瞧了一眼,咋舌道:“那不是鹿儿么?”
苏亦行嗔怪道:“那是鹿才人。”
苏衍叹了口气:“真是世事难料。当初你在街上闹着要将她捡回去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活不下来了。”
正着话,鹿才饶轿撵已经近在咫尺。她从轿撵上走下来,上前福身施礼。
苏亦行只是淡淡地抬了抬手,没有什么言语。鹿才人站在她身旁,看着池水层层漾开:“太子妃好雅兴,这是来此赏月?”
“镜花水月,有时候也别有一番风味。”
“可惜也都是一场空。”
云朵听着觉得刺耳,鹿儿今日这般含沙射影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忍不住道:“鹿才人如今高升,这是已经不把我们主儿放在眼里了么?”
鹿儿笑道:“云朵姐姐哪里的话,我自然是念着旧主的。毕竟没有太子妃,哪里来今的我。”她略略抬手,宫人捧来一个匣子,“这是前晚上伺候皇上,他赏赐给我的。太子妃瞧着若是喜欢,可以挑一样。”
匣子打开,苏亦行瞧了一眼,瞥见其中有一样玉质的鹿扇坠,于是伸手取了来。
她刚捏在手中,鹿儿便对身边的丫鬟道:“本宫身边的人伺候得也不错,太子妃挑剩下的,就赏给她们吧。”
云朵气结:“鹿才人这是何意?!我们主儿待你不薄,你如此折辱于她,岂非忘恩负义?”
鹿才人冷笑:“云朵姐姐,你何必这般忠心护主。这宫中啊,哪有什么主子奴婢。你瞧你今日是奴婢,不定改日太子妃大方,也将你送去给了皇上。到时候咱们又是姐妹了呢。”
“你——你——你无耻!”
鹿才人忽然冷了脸:“太子妃就是这么教手下的宫女么?一个贱婢也敢对本宫颐指气使?来人,教教她规矩!”
鹿才人一抬手,身后的宫女便要上前掌嘴。
苏亦行蹙眉,苏衍立刻上前阻拦。
她不疾不徐道:“凡事适可而止,这里是东宫。鹿才人贸然前来已经是不守规矩,如今本宫的人,也由不得你来教训。至于你的孝心,本宫已经收下了。你且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