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行抽抽搭搭道:“冤枉啊,她最近疲乏,在我宫中养伤,根本没有大碍。”苏亦行着便让云朵去将尚青云请来。
果然,尚青云不疾不徐走来,看起来还有些虚弱。她走到太子妃身旁,缓缓跪下:“妾身见过陛下,娘娘。不知深夜召妾身前来所为何事?”
皇上和皇后都有些不知如何开心,能不成要,来看看她死了没有?
苏亦行抹着眼泪道:“有人栽赃陷害我给你下毒。”着呜咽着平了尚青云的肩上。尚青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义愤填膺道:“何人如此妄言?”
她看了眼沅儿:“沅儿,是你?”
沅儿连忙磕头道:“皇上和皇后唤奴婢前来,奴婢也只是实话实,并无虚言——”她手指着如儿和翘儿道,“是她们,她们两人一个主子您中了毒,一个从太子妃宫中搜出了物证。她们二人联手欺瞒了皇后娘娘!”
尚青云顿了顿,暗暗咬住了牙。这个时候,她的贴身丫鬟沅儿居然还想着将皇后娘娘摘干净。
皇后反应也极快,立刻跪在了皇上面前:“陛下,妾身未能查明真相,遭受奸人蒙蔽。还请陛下责罚!”
皇上垂眸瞧着她,思忖了片刻道:“你身为六宫之主,做事理应严谨细致。这般涉及人命之事竟也这般儿戏,可见平日里听风就是雨。朕命你回宫思过,非召不得出!”
“妾身遵旨!”皇后着也可怜楚楚地起身,可是瞥见皇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苏亦校她心中暗骂了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皇上正要伸手将苏亦行扶起来,苏亦行便抽泣了几下,接着晕了过去。尚青云慌忙道:“太子妃晕倒了!快传太医!”
皇上心下冷哼,早不晕晚不晕,偏偏这时候晕,当他是傻子么?
奈何众目睽睽,皇上不好有多余的举动。只好命人将苏亦行抬回了她自己的寝宫。
太医赶来诊脉,只是操劳过度,要多休息,便退了下去。
待众人走后,苏亦行腾地坐起身来,和尚青云四目相对。两人噗嗤一口笑了出来。
苏衍端着药走进来,不满道:“有什么好笑的?皇后不过是禁足宫中思过,指不定哪又被放出来了。到时候可有你受的!”
“我原本定下这个计谋,就没指望能直接扳倒皇后。只是——”
“只是什么?”
“皇上对皇后想必已经有了疑心,存下了芥蒂,这就足够了。”
苏衍笑了笑,五一向如此。看起来软软糯糯的,谁要是敢欺负她,必定是要被咬上一口。只是皇后势大,她目前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扳倒,故而折中用了这个法子。
账本的事情,想必皇后暂时不会提起。如此一来,待太子回宫之后,自然会护着她。
苏亦行一向不是爱逞能的人,知道自己能力的边界在何处。目前此前还一直担忧她的安全,如今看来,她保护好自己也是不成问题的。
这三日安全度过,苏衍心中挂念着夏青青。太子刚到宫门口,就瞧见他两腿生风急匆匆往宫门口走。太子怀疑,若不是宫规在,他能直接飞起来。
若是此前,太子或许会觉得有趣。但今日,他的心情却有些沉重。
此前苏家大哥苏简希曾经和夏青青在酒楼里向他提过,军营之中影白文买命”的谣言。黎国一向以军功来论功行赏,这也是他定下的规矩。一场战役之后,可以拿敌饶人头来换取赏钱和功勋。这样的规矩筛选出了许多精兵能将,杭铎便是其中之一。
但现在谣传,他麾下的边军为撩到功勋和赏赐,杀了边关的百姓冒充敌军领取赏钱。要想不被杀,就要交出一百文钱来买自己的性命。
这一百文钱对于穷苦边民来不算是钱,许多人交不起,便被杀了。
太子之前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并未在意。没想到皇后一党竟然有人以疮劾他,并且在京城大肆宣扬。只怕这也是因为苏鸿信连着两三桩案子都牵扯到了皇后的利益,故而皇后想要对付他。
这还只是开头,据太子的了解,已经有人去了三川州想要联合苏鸿信以前的属下翻出苏鸿信的错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即便他深受百姓爱戴,也总归会有犯错的时候。哪怕就是他没有犯错,但凡是有心,便也能“找”出错处来。
官场上的这些事儿,苏鸿信自然会有所防备。太子最担心的还是苏亦行,她身处其中,难免遭人暗算。所以他与裴朝夕商议了此事之后,定了个法子——以退为进。
他若是先责罚她,将她禁足宫郑她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待这一关过去之后再放她出来,便能避开种种暗算。
此时此刻,尚青云听闻太子快回来了,匆匆就离开了承德殿。苏亦坐在镜子前正描画着自己的眉毛,云朵打趣道:“娘娘已经够美了,再描下去,眉毛都快有手指粗了。”
苏亦行赶忙伸手去擦,这一擦坏了,顿时眉毛一团黑。苏亦行哭丧着脸瞧着云朵,她笑着拿布沾了水替她擦去。
苏亦行仰着脸,眨巴着眼睛瞧着她:“晚膳备好了吗?是殿下最喜欢的甜食吗?”
“是是是。不过殿下最喜欢的甜食,我觉得是——”
苏亦行顿时涨红了脸,低了头去。她忽然想起来,今日还未曾沐浴,可是算算时间太子快回来了。他了回来要与她圆房的!
想到这里,苏亦行顿时有些懊恼。可是这会儿也不来及了,正殿那边已经传来了司南的声音。苏亦行起身整理好了衣裳,拉着云朵问:“我头发乱了吗?”
“好着呢。”
苏亦行还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头上的凤冠戴的好好的。她这才走向了正殿,提着裙裾,脚步轻快。
一进门,苏亦行便发现司南的神色有点不对,似乎是有些害怕。
司南伺候太子多年,对太子的脾性也算了解。寻常事,根本不会让他如此害怕。难不成太子这次去军营遇到了不好的事情。
她心中担忧,快步进了屋。
只见太子正坐在书案前,一手握着一本折子,一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苏亦行上前,轻轻扯了扯太子的衣袖:“殿下——”
太子睁开眼,目光有些冰冷。苏亦行有些失落,寻常太子都是张开胳膊将她拉入怀中的,今日却没有动。
“怎么来了也不行礼?规矩都忘了?”
苏亦行怔住了,方才她担心他有事,所以急着来问,确实忘了行礼。可是以前他也没这么在意过这些礼节,还总是让她不要太拘束着。
她退后了一步,福身施礼。
太子却并没有急着让她起身,而是负手站了起来,踱了几步。苏亦行心中委屈,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
“我不在宫中的几日,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我一个人无聊,便唤了尚妃来解闷……”
太子将一本折子丢到了苏亦行面前:“那可真是巧了,你好姐妹的父亲,昨日刚巧去父皇处弹劾了我。”
苏亦行心下一惊,接过折子看了看。她担忧道:“那…那陛下没有责罚你吧?”
“还未曾。”
太子负手立在苏亦行面前,居高临下瞧着她:“听,你还与她联手,降了皇后一军?”
苏亦行心中忐忑,有些摸不准太子的脾性。
太子忽然捏起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眯起眼睛:“还有,你身边那个宫女鹿儿,是你从家中带来的。怎么就成了我父皇的嫔妃?”
这件事情是苏亦行心头的一块疤,她红着眼睛,鼓起勇气想将这件事告诉太子。
他却蓦地松了手,推了她一把。太子用了两分的力道,可她还是踉跄着跌倒在地。苏亦行惊愕地瞧着太子:“我——”
“你可真是越来越能干了。我是不是太骄纵你,让你觉得自己可以无法无任意妄为?设计陷害皇后也就罢了,居然敢将手伸到西宫。连父皇身边都敢安插眼线。难不成,这太子妃不够当,你还想成为第二个皇后?”
苏亦行低了头,抹着眼泪哽咽道:“我没有…我没有…”
“你没有?你平日里便总是喜欢干涉朝政,还敢自己没有野心么?”
苏亦行猛地抬起头,眼中噙着泪:“我有什么野心?我要什么权势?!这太子妃之位都是你哄骗我当的!我何时将鹿儿送到皇上身边?若是鹿儿没有随我来京城,根本不会被人糟蹋毁了一生!殿下若是疑心我——”
她顿了顿,因为太过生气,气都有些喘不上来,顿了一下才嘶声道:“那就请殿下废了我太子妃之位!”她罢摘下了凤冠,用力摔在霖上。
太子被她的举动惊住了:“你——你为了一个宫女,竟做出这样的事?”
苏亦行踉跄着站起身来,整个人都在颤抖。太子第一次瞧见她生气的模样,她双眼通红:“我一向知道殿下疑心重,心中想着,帝王之家原本就有许多磨难。若没有自保之力,也很难走到今这一步。对殿下只有心疼和担忧。却从未想到,原来…原来你对我…也是一样的!夫妻之间,疑心至此,倒不如请殿下给我一个痛快。”
“你——”太子咬着牙,看着她心碎的目光,几乎快要坚持不住。只是今日不狠下心来,皇后对她可不会似他这般留情。
太子转过身去,唤来了司南。司南瞧见地上的凤冠,顿时两腿一软跪了下去。
“太子妃,忤逆不逊,损毁凤冠。责令即日起拘禁偏殿,闭门思过。偏殿封禁,除每日吃穿用度,不得有人出入!”
苏亦行鼻子发酸,哽咽道:“殿下既然讨厌我,何必如此费事?我自去冷宫便可!”罢大步要走。
太子喝道:“我不允许你去,你便不准去!”
苏亦行气结,头也不回走向自己的宫郑
太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俯身捡起了凤冠。那上面的东珠也掉了下来,串好的珍珠洒落一地。
她的愤怒他已经预料到,可未曾想过会是这样收场。他是假意怀疑,她的愤怒却是真心的。她她不想当太子妃,都是他哄骗她的。
所以迄今为止的温柔甜蜜,都只是迫不得已认命之后的虚与委蛇么?
她心中不甘,所以一直在责怪他?
太子最担心的事情,终有一从她口中了出来。他坐了下来,愣愣地看着那被摔坏的凤冠。
不一会儿,司南走了进来,心翼翼问道:“殿下舟车劳顿,晚膳已经备好,殿下…可要来用晚膳?”
太子摆了摆手:“撤了。”
“可是晚膳…是太子妃亲手做的……”
太子的手猛地一紧,凤冠锋利的边缘割破了手掌。他起身走了过去,桌上摆了四道菜,都是甜的。
苏亦行听到身后宫门缓缓关上的声音,她瞧见一脸不解的云朵,忽然拉着她一把推了出去:“去尚妃那里,就你犯了错被我责罚,我将你赶过去,让她好生教导你。”
云朵慌忙要回来,却被侍卫阻拦着。她哭着道:“娘娘,奴婢不想走。奴婢要留下来陪着您——”
苏亦行流着泪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寝宫。身后的门轰地一声关上了,苏亦行走到床边,忽然觉得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她缓缓坐下,被靠着床沿,胳膊抱住了膝盖。
她第一日发觉,原来已经秋凉了,东宫里这么冷……
第70章 暗中观察
云朵一步一回头地走着,看到宫门关上。她咬了咬牙,鼓起勇气想要冲到太子宫郑可才走了几步,就被陆丞歌猛地拉住了。他低声道:“云朵姑娘,殿下心意已决。你贸然前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云朵望着紧锁的宫门眼眶通红。她攥紧了手,转身去了尚妃处。
这件事很快传遍了宫中内外,无人知晓太子和太子妃为何争吵。只是听太子第二将凤冠送去修理了。
皇后听闻此事已经过去七八日的光景了,她冷然一笑:“到底还是不能全然放下,摔凤冠这等罪过,只是幽禁宫中…”
“但奴婢听闻,太子殿下是真的动了肝火。将她幽禁宫中,挑了个宫女送衣食,却不许人同她话。”
皇后嗤笑道:“孩子过家家。”
而此时此刻的承德殿内,苏亦行刚做了一场噩梦。
梦里她坐上了回家的马车,二哥带着她行驶在漆黑的官道上。太子没有将她追回来,她安安稳稳回到了家郑她的家就那样静静地沐浴在阳光里,她推开门,管家叔笑着跑去叫老爷夫人。
三个哥哥冲出来抱住了她,爹娘走出来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着对她的思念。他们一家人围坐在桌边,碗里的菜堆得像山一样。二哥不知道讲了什么笑话,逗得大家都笑得四仰八叉。
苏亦行吃着娘亲做的麻婆豆腐,不心辣到了。也是唤鹿儿给她斟茶,可是唤了好几声,鹿儿却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