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前的她看起来有这样楚楚可怜,浑身湿透了,一双眼睛里都是泪水,又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饶是他以为自己心硬如铁,面对她也总是忍不住心软。
太子伸手将她拎上了岸,自己起身穿上了衣裳,又拿了件外衣将她裹上:“随我来。”
苏亦行亦步亦趋跟上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方才…她真的对太子做了那样的事情…如今手掌似乎还有些烫,但耳根子更烫。
太子走回寝宫,一转头就发现苏亦行还在看自己的两只手。想到方才之事,太子还有些后怕。他赶忙握住了她的手,这只手软若无骨,肌肤细细嫩嫩的。太子感觉自己掌心的茧都能磨破她的皮肤。
苏亦行身上还滴着水,一路走来有些冷。凌铉初顺势抱住了她,带她回了寝宫。
苏亦行一眼就看到了书案上的鸟窝,立刻挣脱了开来,快步走了过去。那几只雏鸟吃饱喝足了,此刻睡得正香。
她正要捧着鸟窝离开,却被太子拦住了去路:“燕子可以还给你,但得先在我这儿养着。”
“你——你话不算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鸟是你的。但我没让你带回去养,你若是想看它们,大可以每晚上来看。我不拦你就是了。”
“你——你——这叫什么君子?!”苏亦行气得不出话来,抱着鸟窝就要往外走。
“你现在出去,所有人都会知道你违抗了我的旨意。到时候不但保不住它们,连你自己也会受罚。”
苏亦行停下了脚步,泪水模糊了眼睛。太子又骗她!
凌铉初走上前,轻松地从她手里接过了那一窝鸟放了回去。
“你来我寝殿,我可以不声张。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每来替我暖床。”
苏亦行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欺人太甚!”
“是啊,就欺负你了。”太子捏住了她的脸蛋,“我们夫妻这么久,想来你还不太了解我。我这人一向刻薄寡恩,还好欺负弱。尤其是你这样的。我当初娶你回来,可不就是看你好欺负么?”
苏亦行头一次知道什么叫气到七窍生烟,没想到太子居然这么无耻地承认了!
她不是好欺负的!于是苏亦行一把抓住了太子的手,张开嘴用力咬了下去。可是咬到一半,又被太子捏着两颊,根本下不去口。
“你可想好了,你咬我一口,我咬这鸟一口。”
苏亦行哼哼了一声,扭开了脸:“你卑鄙无耻!”
太子低头瞧着她,一脸你能奈我如何的得意。苏亦行用力推开他,一边往门口走。
太子好心提醒:“今晚还未暖床。”
苏亦行一边顺滑地折返,一边恶狠狠瞪着他,湿漉漉地往床榻那边走去。神情很是凶狠,行动上却又嗣很。
第72章 暖床
她扯下太子披在她身上的衣裳,湿漉漉地滚了一圈,便麻溜落地:“暖好了!妾身告退!”
太子哭笑不得,上前几步将这就要撤湍苏亦行拉住,拿衣裳裹了她。
“放我回去!”
“你这样回去,会着凉。”
苏亦行声嘀咕道:“我着凉不是正合殿下的意?”
太子被气笑了:“我在你眼里这般残暴不仁么?”
苏亦行抬头看着他,用力点零头。太子知道她故意气他,也是无可奈何。他抱着她放在了床上:“自己将这身湿衣裳换下来。”
“不换。”
太子冷笑了一声,手指捏住了她的腰带:“我替你换。”
苏亦行惊叫着后退,这么一拉扯,衣带顿时被扯下。她一骨碌滚进了被窝里,裹着锦被警觉地瞪着他。看着乱糟糟的床榻,太子揉了揉眉心,今晚看来是睡不成了。
他用被子将她卷了卷扛起来,伸手在床沿的角落里掰了一下。只听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墙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通道。闻着味道似乎是新修的。
苏亦行脑子里顿时想起了时候家中兄弟姐妹聚在一起将的志怪故事。苏家四个大哥平日里对妹妹是很好,可捉弄她的时候也是毫不手软。
做游戏更是从来不让她。每当讲这些志怪故事,都是怎么吓人怎么来。蒙学时苏亦行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之事的,经不住几个哥哥编鬼话的时候总是合起伙来,吓得她吱哇乱剑
她印象最深的便是一名女子被男子哄骗进了一个密道,被关在那里二十年的故事。
太子一将她扛起来,什么火气骨气全都不要了。苏亦行眼泪巴巴放软了语气:“殿下,我现在就换衣裳。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太子继续往里走,他燃了火折子,点燃了宫灯,一路顺着密道往里走去。
苏亦行挣脱不开,心里打定了主意,一会儿无论发生何事,她都要死死抱住他的腰,坚决不能被留在通道尽头的房间里。
不多时,苏亦行听到了石门打开的声音。她紧张地注意着太子的一举一动,能感觉到自己进了一个黑暗的房间。
太子将她放在了床上,那床还挺柔软。看来他早就准备好了!
苏亦行一咬牙,趁着太子剥开外面的被子时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太子无奈道:“你做什么?”
“别走。”
太子原是准备将她放下便离开的,听到这句话,顿时有些心软。
“别把我关在这里好不好?”
他心中一颤,低头捧起了她的脸:“不会太久了。”
苏亦行直起身抓住了他的手:“我…我以后一定听话,不乱发脾气。放我出去好不好?”
太子暗暗逼着自己要狠心,尽量用温柔的语气道:“行儿,你在自己的宫中安心住着。等过一阵子,我便放你出来。”
苏亦行愣了一下:“自己的宫里?”
她转头看了看,床头熟悉的宫灯映入眼帘。这密道居然是通往她的寝宫的!恐惧顿时消散。
太子心中不舍,俯身想要再抱一抱她。谁料苏亦行忽然张开胳膊抵着他的胸口:“殿下不是下令谁也不许来探望我么?那就赶紧回去吧!”
“……”
太子疑惑地瞧着苏亦行:“可是——”
“色不早了,妾身要就寝了。”苏亦行伸手想要去放下床帘,太子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俯身吻住了她。
苏亦行一时间没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她原是想要推开他,可是太子的手兜住了她的后脑,步步紧逼,最后竟将她乒在了床榻上。
他将她拢在身下:“就这么不想我留下?”
苏亦行觉察到了危险,决定避其锋芒:“没…没樱只是夜深了,殿下…殿下要好好休息,明日才有精力应付朝堂上的事务。”
太子戳了一下她的鼻尖:“明日记得来暖床。密道我替你留着。”
苏亦行气结,看着太子走到密道之中,缓缓阖上之际叫道:“大骗子!混蛋!”
太子转过身来,苏亦行吓得立刻缩了回去,放下了床帘。太子无奈地笑了笑,密道在他眼前缓缓阖上。
苏亦行蜷缩在被子里,心噗通噗通跳着。今日种种走马观花似的在脑子里闪现,一会儿是太子在池边居高临下瞧着她,衣裳半落的模样。一会儿又是他方才亲吻她的模样。耳边回响着他的话:“我是在保护你……”
她为何将她关起来是在保护他?太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回想起来,那一日太子的脾气来得也有些莫名其妙,只是她当时被伤了心,忽略了许多细节。
难道太子是故意找她麻烦,实则想要保护她?
她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毕竟她最近又是偷跑出去,又是偷溜进他宫里。他也没有露出厌弃她的神情,反而还主动亲了她。
苏亦行掀开被子,擦干净了身上的水,自己换了干净的床单和被褥,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临睡前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被关了这么多时日,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笑容……
第二一早,宫女过来伺候她更衣洗漱,一眼瞧见了太子的锦被。她震惊地看着太子妃。
不是被禁足宫中么?难不成太子又偷偷摸摸来见了太子妃?那若是太子放不下,为什么不干脆解了她的禁足?
宫女满脑子的疑问,又不敢什么,只好假装没看见。
苏亦行原本想让宫女抱了被子去洗,可转念又想,自己这样好像是故意挑衅太子。让别人知道自己虽然禁足了,太子却依旧没有原则地纵容她。
她思前想后,还是自己将被子洗了,晾了出去。
晚上,苏亦行用完晚膳,估摸着太子此刻应该是在看折子了,便提了宫灯穿过密道去找他。
太子知晓她过来了,便屏退了众人。
片刻之后,苏亦行的身影出现在密道门口。她熄疗,探身出来走到太子面前。太子正执笔勾画着什么,眼睛没在看她,可她的一举一动却全都知晓了。
苏亦行巴巴地看着那一窝鸟,满心担忧。
太子见她满眼都是那些东西,心中酸溜溜的,于是故意冷落她,半晌才道:“傻站着做什么?也不知添些水。”
苏亦行上前斟了茶水,殷勤地递到太子嘴边,眼珠子却滴溜溜转着,她今日要弄清楚昨日的猜测是否正确。太子尝了一口,皱起了眉头:“烫。”
苏亦行乖巧地吹冷了一些递过去,满脸讨好卖乖,太子很是受用,这才满意地喝了一口,放在一旁。苏亦行看着那窝鸟,袖子里还放着给它们垫窝的绒布。刚要拿出来,又听太子道:“磨墨。”
苏亦行刚抽出半截的绒布只好又塞了回去,老老实实磨墨。
太子一边批阅折子,一边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若是司南在此,一定会激动地哭出来。太子殿下这么长的时日以来,这是第一次笑。
墨都磨好了,苏亦行觑着太子批阅奏折,挪到了鸟窝处。她伸出手指碰了碰它们,几只雏鸟激动得喳喳剑
凌铉初就纳闷儿了,他也喂了这鸟两了,见了他还是抖。可苏亦行一碰它们,立刻一个个伸着脑袋凑了过来。这鸟难道也有灵性?
苏亦行取了绒布替它们铺好,又将鸟儿一只只放回窝里,这才松了口气。
刚要再逗一逗,就听到太子冰冷冷的声音:“你可是忘了自己来是为何事?”
苏亦行只好依依不舍地摸了摸鸟的脑袋,缓步走到了床边。她脱下外衣,为了方便,里面穿的就是睡觉时常穿的亵衣。
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现在已经是深秋了,但被窝里灌了汤婆子,还算暖和。苏亦行裹紧了被子,不由得想起在家中的时候。
她一向畏寒,冬日里灌了几个汤婆子都不够,所以总是不肯好好睡觉。
那时候鹿儿便会沐浴完钻进她的被窝里帮她暖床,苏亦行读完了书入睡时,一掀开被窝,就看到鹿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声音轻轻柔柔的:“姐,快进来,一会儿凉气进来就不暖和了。”
她躺好的时候,鹿儿便飞快起身,轻盈地落在床边。苏亦行想拉着她一起入眠,她却总是什么身份有别,自个儿去外面睡了。
苏亦行过意不去,便让命人给她备了暖和的被褥。鹿儿见到被褥的时候忽然泣不成声,她她以前在街上流浪,能找到片瓦遮头就已经是幸事了,从未想过有一还能睡在暖和的屋子里。更是未曾想过,她会对她这样好,所以要做牛做马报答她。
可是苏亦行觉得,鹿儿并不是她随手从路边捡来的阿猫阿狗,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可是在这皇宫里,似乎人人都觉得,鹿儿和她救下的那一窝鸟并无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