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翊喝完一碗粥，胃里舒服多了，但垫了一点粥，反倒更饿了。商烨华难得心情不错，去楼下医院食堂借了个锅，一大袋速冻饺子倒下去，煮成了一锅肉沫糊糊。
    “啊，”周天翊吃了一口，疑惑道，“这是什么？牛肉面片儿汤？”
    “闭嘴吧你，”商烨华冷着脸往他嘴里填了一勺片儿汤，“大晚上的，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惯得你！”
    “饺子？”周天翊终于后知后觉，猜到了什么，眉开眼笑道，“你煮的？”
    “嗯。”
    商烨华又填了一勺在他嘴里。
    “不错，”周天翊眯着眼回味片刻，又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笑眯眯道，“我家小野花煮得就是好吃。”
    “……”
    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简直受不了他。
    商烨华板着脸瞪了他一眼，嘴角却情不自禁地勾了起来。
    第51章 重生的真相
    喂周天翊吃完一碗, 商烨华把锅里剩下的饺子片汤儿都盛出来喝了。寒冬腊月，窗外老北风呼呼地刮着，屋里却暖融融的，胃里也暖融融的，心里也暖融融的。
    虽然外面冰天雪地，前途扑朔迷离，但是在这个万家团圆的晚上, 他和他的爱人窝在医院病房里，分吃一锅牛肉饺子片儿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天、看看春晚, 就觉得心里很满很慢，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从小父母忙于生意事业，没几个年是在家里过的，回想起来, 这差不多是商烨华二十八年来，过得最像那么回事儿的一个年。
    然而再像那么回事儿, 也不过就那么回事儿，还没等体会到什么，就刷啦啦过去了，大年初三, 周天翊线还没拆，就急急忙忙办理了出院手续，直奔KTV而去，看起来很像是要玩儿命。
    “你感觉怎么样？”隔着门板都能感觉到劲爆的音乐声震耳欲聋, 商烨华担心地看了一眼周天翊，“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悄悄说，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行？”周天翊瞪了他一眼，“三个大男人凑一块儿咬耳朵，像什么样子？”
    “……”
    话说的冠冕堂皇，奈何商烨华早就看透他了，不过是老醋坛子又打翻了，看不了他和杨骁咬耳朵而已，于是非常不屑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其实周天翊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除了失的血还没补回来，因此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之外，已经毛事儿都没有了。虽然他还想在医院多赖两天，享受一下商烨华难得的温柔相待，只可惜时间不等人——今年的年过得早，大年初三刚好是1月30号。
    过了十二点，这个动漫的世界就会再次静止。
    而接下来的24小时，对于他们来讲至关重要。所以必须提前商量一下具体的行动方案。
    但是从凶手“听话”地换了衣服这一点，基本上可以确定凶手手里的确有动漫，能够看到他们在说什么、做什么。所以大庭广众之下商讨，无异于给凶手送情报，偷偷摸摸咬耳朵吧，且不说周天翊会不会吃醋，三个人咬耳朵也的确不是那么方便。没辙，只能找个声音比较嘈杂、又相对独立的地方聊天，KTV是他们的不二选择。
    以商烨华看动漫的经验，像这种场合，就算有字幕，多半也是歌词。
    服务生送上啤酒、饮料和零食就走了，商烨华点个歌调个音量的功夫，转头就看见周天翊开了罐啤酒。
    商烨华把啤酒从他手里夺了过来：“命都快没了，你还想喝酒？”
    “我是给你开的啊，亲，”周天翊笑眯眯地捡了个橘子，慢慢剥了，分成一瓣一瓣，细心地撕去上面的白筋，然后递到商烨华嘴边，“吃点儿橘子，美容的亲。”
    商烨华：“哦，你的意思是我还不够好看？”
    说是这么说，但还是很给面子地把橘子叼了过来，牙齿一咬，蜜甜的汁水就涌入了口腔，唔，味道还不错。
    “怎么可能？”周天翊笑着看了他一眼，眼底的温柔几乎要将人溺死在里面，“我家小野花是全世界最好看的男人。”
    “全世界最好看？”商烨华皮笑肉不笑地睨了他一眼，“我现在用的可是你的亲亲小辰辰弟弟的身体，你说我全世界最好看？”
    周天翊：“……”
    这种自己吃自己醋的方式，也是格外别致了。
    杨骁在一边默默吃一碗酸辣凉皮，辣得满眼泪，深刻地觉得自己被眼前这两位不要脸秀恩爱的狗男男闪瞎了眼。
    “说正事吧，”商烨华难得看到周天翊被噎住，顿时神清气爽，决定大发慈悲，放他一马，“先梳理一下有关凶手的线索？”
    “好，”杨骁生怕他们再不要脸地喂来喂去，秀恩爱秀个没完，赶紧接话道，“我来说吧，你们补充。”说着不等他们接话就飞快地道：“现在我们可以基本推断出五点。第一，凶手的确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也就是商烨华说的现实世界；第二，凶手手里有动漫，能够看到我们在说什么、做什么；第三，凶手掌握了在两个世界之间自由穿梭的方法，但是不能随意控制穿越点，上一次在哪儿消失，这一次就会在哪儿出现；第四，凶手的目标是你们两个人，只有你们两个人共同出现的场合，他才会出现；第五，根据它出现的频率，可以推断你们的感情越好，他出现得越频繁，似乎目的在于破坏你们的感情……”他说到这儿停了一下：“烨华，你有前男友吗？”
    “没有，”商烨华苦笑着摇摇头，被杨骁这么一分析，连他自己都怀疑这是一场因爱生恨的情杀，“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他也不大可能知道我穿到动漫里来了。”
    “那……戚阳呢？”
    在之前那被系统故意倒带过头的二十天里，商烨华已经把前因后果，和他掌握的所有有关这个动漫的资料都告诉了周天翊和杨骁，所以他们也知道他这个发小的存在。
    “不大可能，”商烨华说，“他是直男。之前交过好几个女朋友。”他思忖片刻：“天翊，我记得你那天说过，四年前你也曾经被杀过，你当时看到凶手的样貌了吗？和现在追杀我们的这个黑衣人是一个人吗？”
    连续被弄死好几次，这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会是什么美好的体验，但是目前他们必须尽可能地掌握更多的线索，才有可能做出正确的推测。所以即便他有点儿不忍心让周天翊再次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但却不得不问。
    周天翊微微摇了摇头：“我没有看见他。当时白梓辰正在读高三，临近高考，但成绩很差，秦琴阿姨就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给他补课，我就把晚上的时间特意空出来了。那一天，是我第一次给白梓辰补课。”时间太久，再加上他之后的刻意遗忘，记忆已经不是很清晰，他不得不停下来，仔细回想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坐在桌前还不到半个小时，窗外……突然射进来一颗子弹。直接击中我的心口，然后时间就飞快倒退到了我父母去世之前。”
    “那时候我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自己重生了……满以为有机会改变父母双亡的结局，”周天翊说到这儿，自嘲地笑了一下，“没想到竭尽全力挣扎，他们还是死了，我心灰意冷，几乎没什么精力去奋斗，但是公司还是回到了我的手里，并且发展壮大了。那时候我精神状态不算太好，因为无论努力与否，结果都没有任何改变，我几乎……有点儿自暴自弃了，所以到了上一世被杀那一天，也没有特意去防备，结果又挨了一枪，当时那枪打偏了，并没有立刻死，所以凶手开了第二枪，是开向白梓辰的。我替白梓辰挡了一枪，然后又死了，时间再次倒退回我父母去世之前。”
    “我万万没想到还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当时我才意识到，上一次并不是偶然幸运重生……我可能是死不掉的，”周天翊的笑容几乎变成了苦笑，“发现自己死不掉，其实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但是最起码让我再一次打起精神来，在谋害我父母的凶手动手之前，就提前干掉了他们，但是……我父母还是死了，集团仍然发展壮大了。那一次，我提前做了准备，把窗户换成了双层防弹玻璃，又派了人在可能的狙击地点进行排查，结果一无所获。补课中途，我去阳台接了一个电话，白梓辰上了趟卫生间。我接电话回来的时候，白梓辰端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没几分钟，就口鼻流血、浑身抽搐，我那个时候才发现，窗户有被人打开过的痕迹。但是时间紧迫，我没来得及仔细检查，就赶紧送白梓辰去医院，结果半路上人就死了，然后时间再次倒退……”
    商烨华眉头紧皱，虽然早就知道周天翊重来了三次，早就知道他曾经死过三次，但亲耳听到他说这些，还是禁不住心疼。
    很想抱抱他亲爱的动漫男主。
    不过商烨华还是敏锐地从他这段话里提取出了关键信息：“也就是说……无论是你死，还是白梓辰死，时间都会倒退？”
    “对，”周天翊伸手按了下太阳穴，“后来第四次，我终于做了万全的防备，他没能杀死我。但是从那以后，他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想要干掉我的生意对手倒是有不少，所以黑衣人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
    “我看过鲁西的大纲，”商烨华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茶几，“在那个大纲里，你和白梓辰就是在他高三补课的时候互生情愫，到大学的时候已经转成热恋。那个时候是你们成年之后第一次单独相处，所以……凶手是想把这段感情扼杀在摇篮里？但是第四次失败之后，发现你完全没有对白梓辰动心，所以就罢手了，一直到我穿过来，你再次对‘白梓辰’动心，凶手这才又一次出现？可是后来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动手，一直到你认出我是商烨华？”
    “不知道，大概是因为……那段时间我对你心里存着芥蒂，他认为我们之间有无法逾越的障碍，所以不可能在一起？”周天翊苦笑了一下，“除了这个，我也想不出其他解释，而且当时我不知道我的人生竟然有大纲，所以黑衣人第二次、第三次出现的时候，我也没有找到四年前的刺杀和现在的共同点，当时虽然有所怀疑，但却一直不敢确定，但如果他和当年的凶手是同一个人，那么一定知道不管是杀了我还是杀了白梓辰，都无济于事，百分百会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动手，所以我才想用替身把他引出来，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