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培似乎生怕他不够生气,继续说道,“金老爷,哎,咱做点小生意也不容易,我既然不要精油香皂了,之前的订金,您也还我呗。”
“你还想要订金?”金庭被气笑了,“要不是你信誓旦旦说,南边的市场你都包了,我至于做这么多香皂吗?”
胡培一拍大腿,“金老爷,我冤枉啊,我就是想赚钱,您吃肉我喝汤多好啊。但是这生意做不下去,跟我没关系,都是因为您。要不是您得罪了工部的冯大人,至于工部铆足劲儿和您杠上吗?前面折腾出来眼镜、镜子,从员外郎升到郎中,现在又把您的宝贝肥皂方子给破出来了。”
又是冯文铮。
金庭咬着牙,眼眶发红,“我价格再降一些,香皂你拿走。”
“金老爷对不住。”胡培把扇子揣到了腰间,“工部都做出来了肥皂,你当我傻啊,还买您这降价一些的香皂?”
自从到了这古代,这是金庭第一次在商业上被挫败,听着胡培继续说道,“先前玻璃方子到了工部那里,玻璃价格降了多少?只有先前的一成不到,再说说纸张,朝廷用那个造纸方子,降价到了您售价的一半。”
“肥皂确实不贵,但是香皂用的是鲜花,还有精油。”金庭的眼珠子都红了,“香料的价格你也知道,精油这东西只贵不便宜。”
胡培摇摇头,“价格高低不都是您说了算?我可不知道。我就知道,您的价格不妥,水分太大,我要是买了,肯定亏死我,我不要了,订金也要还我。反正您家大业大,您的香皂慢慢卖,我不参合到您的生意里。”
金庭知道和胡培已经撕破了脸,本来就是胡培毁约在前,还想让他还订金?门都没有!金庭呵斥道,“我们签订了合同,不履约就扣订金。”
“嘿嘿。”胡培一笑,“金老爷,我劝您最好还我,我既然能盘下南边市场,我背后……”他意味深长一笑,“您恐怕不想闹到衙门里,您若是闹了,说不定正好把这批香皂扣下来,那不是耽误您做生意吗?毕竟现在工部出了肥皂,还没有出香皂。你这货要不趁着现在出一出,恐怕压久了,就算是金老爷您有钱,也扛不住啊。”
胡培直接踩到了金庭的软肋上,现在要是闹了,对方提出暂且扣押这笔货是完全可行的。
金庭咬着牙根,“银子我还你。”
胡培一笑,“这才对嘛,金老爷,下次说不定还有机会合作,买卖不成仁义在。”
金庭脸色铁青。
胡培不以为意,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如果要是工部没有肥皂的方子,跟着金庭吃肉喝汤当然可以;现在工部就如同那人说的,真的出了肥皂的方子,他直接抽身走人也很好。
金庭总是瞧不起古代的生意场,其实这年头的商贾哪儿有蠢货?他们眼馋金庭的方子,巴不得金庭寥落,胡培就是其中一个,尤其是他清楚地感知到金庭看不起自己。
胡培笑着说道“三日之后,我去贵府拜访,还请金老爷准备好银票。”
金庭本想说自己手中无钱,想到已经和胡培没有合作关系,多的卖惨话他不想说,“胡老爷记得带上契子。”
等到胡培离开了仓库,金庭看着里面摆放的精油香皂,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老爷。”石磊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我没事。”金庭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就当做再出一次血,卖掉一个宅院也就够了。
还有精油香皂卖出去以前,府里头的开销得降低。
金庭想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捏了捏眉心。
以前只有七个美妾的时候,她们也没生孩子,金庭也是各自有机缘纳下她们,她们心思也较为单纯。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府里头有七个庶子,其中老三、老四两人是双胞胎,女人就算是再单纯,做了娘亲,总需要为自己考虑。
新纳妾的三个人,有一个是生意场上送的,带着刺探方子的任务,有两个是皇家让人送的,这三人在里面浑水摸鱼,在里面折腾得其他几人人心不定
“就算是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考虑。”
“花无百样红,多为自己考虑总没错。”
“金老爷的性情风流,说句难听的,若是新娶了夫人,还不知道怎么办?哎,只怕老夫人会选个性格板正的。”
“他的诗好,看似情浓,实则是寡淡,哎,我也算是看明白了。”
还别说,这三个人别说影响了前面几个妾室,他们说的多对啊,金庭风流,得为孩子考虑!就连金老夫人也有了危机感。
在金庭让她们少花钱的时候,金老夫人可带头抗议,她带头花,使劲儿花,买了正在上涨的金条存着。
这可是金老夫人,府里头谁敢拦着?等到看到老夫人这钱花的太多,其他妾室也跟着学,账房看不下去,准备去给金庭通风报信,老夫人直接让丫鬟把管家一抱,从账房里拿出了印章,还把管家给锁到了柴房里。
加上金庭在外忙碌,他也一时顾不上家里。
等到金庭卖了一个宅子,把订金还给了胡培,他赫然发现,府里头的账户就算是把精油香皂按照原价全部卖出去,才能够填上窟窿,但是精油香皂根本就很难去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血。
也就是这样的神操作,起码让他损失了一半的产业!
金庭被气得差点昏过去,脸色铁青,“娘,你怎么跟着胡闹?我让府里头削减家用,你还把人给捆住了!”
金老夫人想着顾箬说的那些话,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就是因为生意做得不好,咱们也要留条后路。咱们老金家,祖上也不是多富贵,我这也是为你好,咱么带点金子,我又给了一部分,给了族里。”
金庭一直觉得这个古代娘蠢得愚昧,现在发了狠,直接反手抽了金老夫人一巴掌。
这一下就炸了马蜂窝了,不少妾室的眼里都带着泪,发出了惊呼声,同时替自己悲凉,能够这样对自己的娘亲,金庭今后会怎么对自己?
接下来金庭的举动,更让她们害怕。他把那些金条收刮出来,准备再换成银子做生意,还把老夫人的口中塞了帕子,说是她得了失心疯,需要静养,压到庄子上,还让粗壮的婆子看守,不许金老夫人出来。
金庭居然这样对待自己的娘亲,岂不是更应了那几人说的,金庭本就薄情寡义。
金庭把老夫人的钱财都给收剐一空,几个妾室存的钱财也全部都被金庭拿回来,毫不留情地变卖了。几个妾室全部都一穷二白。
但是金庭看着收剐来的东西,心里发愁,就算是这样强硬手段,还是损失了三成,得再卖一个宅子。
金庭也注意到了,妾室们最近对他的冷脸,他也只能够暂且不去哄女人们,现在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香皂的事比他想的还要糟糕,哪儿有时间去哄后宅的女人?
七个妻妾里,冷了心的人不少,原本天真烂漫的刀神医更是生了离开的心思,她反正也不在乎世俗名声,早些年行医还救过一些贵人,到时候改了身份文牒就好。
芙蕖此人是里面最为机灵的,她看出了刀神医的准备,叽叽咕咕和刀神医说要准备钱财,才更方便离开。
金庭因为这一次的财政危机,把妾室们的钱都收罗一空,刀神医确实手里没钱。
但是芙蕖是有钱的,铺子她可是死死捏着,卖掉就有钱了。两人一个有钱,一个有医术,两人在一起结伴也更为安全不是吗?
刀神医在没有孩子之前,性情天真烂漫,不大喜欢芙蕖这等瘦马,有了孩子,世俗了许多,尤其是现在是跑路的关键时期,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找到了合适的时间,带着老三老四还有老七直接跑路。
金家的事让人看足了热闹,金庭的肥皂产业直接被工部毁了,金庭的精油香皂成了烂破烂,京都里没有人去买。
要知道,金家的肥皂居然先前卖的这么贵,现在那个精油香皂就算是再好,说是价格不菲,女子们也不愿意购买。
金家这不是把人当冤大头吗?工部也出了一些用海外过来香料做的香皂,虽然贵一些,味道也不必精油香皂差。
一时间金庭的产业销量全面下降。
昔日里的“点金手”还没有把产业理顺,金家的后院就起火。
老夫人疯了,被幽禁在了郊区的别院里,十个妾室成了八个妾室,有两个带着三个孩子跑路了!
妾室居然带着孩子跑了,让人忍不住笑话金庭,是不是给金庭带了绿帽子。
金庭成了京都里的笑柄。
第149章 女首辅20
司珩看着呈上来的消息,轻笑了出声,“这才去了工部一年时间吧。”
刘公公知道这说的是冯文铮大人,从顾箬那里拿到不全的方子,这才几个月时间,冯大人就破解了肥皂方子,还把金庭逼到这个地步。
刘公公上前给圣上斟茶,小声说道,“冯大人做员外郎半年时间,做郎中也快半年了。”
做员外郎的时候,折腾小小玻璃,弄出了镜子,眼镜,还有惊世骇俗的显微镜,尤其是显微镜,太医署的人居然看到了人体血液里的物质,还有伤口脓疮里的东西。
如今张廷和新著了一本书《外伤论》,里面写的是如何处理外露的伤口,私下里已经在判了秋后问斩的死囚身上试过了,确实有奇效。
如果再有战争,死伤定然不会如同过去一样严重。
再就是做五品的郎中,让南边的商人先定下精油香皂,让金庭在香皂生意里投入大量的钱,自从工部把肥皂的方子制作出来,在肥皂里加了香料,直接挤占了金庭生意的生存空间。
这一手直接让金庭的生意从向外发展,必须要经历原地踏步,保命阶段。
司珩不喜欢金庭,要敲打他一番,商人不可过于逐利,又看重他的才干,没打算让冯文铮一棒子把人给打死。
他还想看看现在被逼到了绝境的金庭,能再拿出什么好东西。
他的目光落在了各府州的邸报上,从中抽出了一份,“刘公公让人去一趟工部,把冯大人请来。”
不到两刻钟,宁蓁蓁就出现在司珩的面前。
司珩递给了宁蓁蓁一份关于均都府的邸报来,这是黔西地区的一个缴纳粮食十万石以下的州府,叫做均都府。
因出川贵之地,多山少平地,而多生瘴气,此地百姓贫苦,这邸报是贵州布政司的布政使所书,如今的均都知府政治无能,先前这里出了一场暴动,虽已平定,此处的知府空缺了出来。
这是她的机会,宁蓁蓁跪下,“微臣愿替圣上排忧解难。”
“先别急。”司珩让宁蓁蓁站起来,还给她赐座,另给了她一份邸报。
同样是纳粮不多的府州,只是不如均都府困顿,是平原地形,百姓比不上江浙之地富庶,也是自给自足的。
为表亲近,冠玉这个字是司珩亲自赐她的,也总是用字称呼宁蓁蓁,“冠玉先前说是工部适合你,朕观冠玉之才干,朝中罕见。”
“圣上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冠玉不必自谦。”司珩笑道。
在工部任职只是负责一部分,若想要官路通达,是一定要外放,有这种为官经历。
宁蓁蓁是状元,为官就是从六品开始做起,一年时间到了从五品的员外郎,半年时间到了五品的工部郎中。
这一次要为官是四品的知府,司珩含蓄地暗示,先前升官太快,这一次做地方官需要的时间会很久。若是这两个府州不合适,还可以再等等看其他府州。
司珩其实本来是有意让宁蓁蓁去均都府,等到对方一口应承下,他又有些后悔。
均都府的情况复杂,本已经生了暴动,若是一个治不好,他就算是有心要历练此人,恐怕也要多蹉跎几年。
宁蓁蓁反而觉得均都府是她的机会,朗声说道“微臣年轻,正好多历练两年。微臣在工部,所思所学颇多,这均都府一团乱麻,归根到底是因为地形所囿,若是能有一二方法,让百姓富足,百姓自然安居乐业。”
这话有些理想化了,不过司珩看着宁蓁蓁的眉眼,想到了当时她自请去工部也是如此,连他也没有料到,能够做的如此好。
实话来说,她升迁确实快了一些,朝中也有人颇有微词,但是只要说一点,若是你也折腾出来镜子,眼镜之物,破解肥皂之方,也可以有次升迁。便无人言语了。
这次去均都府,就算是升迁,朝中恐怕无人会诟病宁蓁蓁的升职,反而是同情她,毕竟均都府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若是能够把这般混乱的均都府理顺,可让她做最年轻的阁老;若是真的出了错,还有自己呢,让年轻人历练一下也好。
这样一想,司珩当即表示,让她回去准备一二,过几日就下旨。
在几百年后的历史学堂,有一位带着眼镜的老师在讲解这一段历史。
“文德帝司珩是一个很爱才的人,我们从《起居注》里他对内侍的感慨可以看得出,他爱才惜才,均都府的情况当时十分复杂,他一直在替冯文铮考虑后路,最后没想到,冯文铮让均都府经济迅速发展,教育工作也做得极为出色……”
“……文德八年是冯文铮的第一个转折点,是一个重要的历史节点,都记住了,是要考的。”
推了推眼镜,老师继续说道,“在工部的时候,可以说冯文铮是杰出的发明家,但是不可以说是杰出的政治家,任职均都知府的这一段,是冯文铮的拐点,是重大的标志性事件,这代表了她即将登上政治舞台。不光是有发明创造的能力,还有事情的统筹能力。好了,接下来翻到书的第二十三页,我们继续来看他在均都府做了哪几个方面的经济发展。再次强调,这些都是考点。”
同学们发出了哀叹声。
小女生们哀怨地看着书本上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想要给她画胡子又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