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老翁,还是妇女,又或是孩童,看到他仿佛看到了神明一般。
但他们又哪里知道,坐在马车里的人,心里又是何等的悲凉。
花染道:“与你在一起久了,我都快变成怨妇了。我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程乾,我们到此为止,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程乾似乎忘记了怎么发怒,温和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花染,我不会嫌弃的。”
马车内的气氛变得很诡异,似乎有某种东西在暗暗催化着。灼光从来都是跟随着别人的,无论是跟随主人,还是跟随慕青池,又或者是花染,他一向只把自己当做背景墙,然而今天,他却意外地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也有些尴尬。
周围是民众的欢呼声,鼓掌声,马车内却是静到了冰点。
回到皇宫里,程甄与俩老人迎接了出来,可以看得出他们双方都对联姻这件事很赞同。
连往日对于猫耳国不屑一顾的首领夫人,此时都是一副喜不自胜的表情。
老人们与花染嘘寒问暖一番,便问程乾现在对他好不好,花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没好说什么,点了点头。程甄与俩老人又提议要带着花染,去看看给他们建立的新宫殿。
花染再三推辞,却又拗不过他们。屠歌提醒他先去看看,其余的事情等私下了再说,花染答应。
新宫殿竟比程甄他们的宫殿还要富丽堂皇,程乾带着众人在宫殿里参观,除了每一处的建筑都很奢华,花园也是非常的大。
里面有很大的鱼池,还有好多棵灵树,灵树上面开满了灵果。
程乾指着上面的果子道:“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我帮你打灵果吃吗?其实那次回去后,母后得知我把灵果全打下来了,还对我动了家法,我都没跟你说。”
几人看他们聊着,便识趣地离开了。
其实有个不识趣的,就是灼光。他虽然没走,但还是站在比较远的地方看着这边。
花染想起了那件事,当时程乾在他心里,如同上神般的存在,那时候的他什么都不敢奢望,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人会对他好,会做到如此地步,会为了求他原谅宁愿用利剑自虐。
可他现在却怎么不想要了呢,明明当时很期待,很渴望啊!
程乾打下来一些灵果,拿丝帕擦干净,递给花染道:“你最喜欢蓝色的果子,我没记错吧?尝尝,还有没有以前那样好吃。”
花染接过果子,这样的灵果,一棵树上最多只有一颗,蓝色的灵果是最稀罕的,当时他也吃了这枚果子,只是当初的果子还没长成,尽管有些苦涩,但在当时,他已经觉得非常好吃了。
或许,还会有以前的味道吧?轻咬一口,果汁瞬间充盈满口,酸甜的滋味儿,沁人心脾。
比以前还要好吃,成熟了的果子没有涩味,酸味也比较淡,整个是清甜甘美的,只是……为何其中少了些幸福的味道?
程乾见花染沉目忧思的模样,真是秀色可餐,唇上晶莹湿润的色泽,看起来很诱人,让他忍不住地想要去尝。
一把搂住花染的腰,对着那双晶莹剔透的粉唇吻了下去,果然好甜,好香,是花染的味道,熟悉的感觉仿佛让他回到了从前,他们美好的从前。
第95章 程乾你这个混蛋
花染的大脑有了短暂的失神,虽然内心极不愿意与他复合,虽然心里还是很恨他,可是为何在他们嘴唇相碰的时候,会有种熟悉地,温暖地洪流快要冲破心房了。箍住他腰的那只手,紧紧地护在他身上,唇上是温柔又迫切的感觉,仿佛想将他完全占据了。
但在他思维清晰后,他立刻意识到,他不该这么做。虽然他的内心还有些遗憾或者不甘,但他知道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花染使劲去推开他,那颗蓝色的、珍贵且唯一的果子掉在了地上,甚至在他们的推搡间,被踩得稀烂。
原来再美丽的东西,都会有衰败不堪的时候。如他们曾经难以忘怀的美好回忆,如他曾经拿命去换一个尊贵身份的那份喜欢。
“放开我,程乾你这个混蛋!”花染一时竟使不出法力来,但他仍然拼尽全力去抵抗。
就像曾经他拼尽全力忍受云镜的折辱,拼尽全力地在痛苦与屈辱下活下来,拼尽全力地想要回到他身边,想要博得他的笑容与称赞。
“花染,放下心结我们重新开始吧。”程乾双手紧抱着他,像蟒蛇一般将他禁锢住。
下一刻,程乾的手却松开了,一个冰冷略带愠怒的声音道:“他让你放开,你没听到?”
接着程乾飞向了鱼池里,嘭地一声,水花溅了过来,灼光挡住飞溅的水花,水花全落在了他身上,而花染身上不染半分。
“花染,你没事吧?”灼光道。
花染用袖子抹了下唇,低着头道:“我没事,谢谢你,灼光。”
灼光伸出手,想摸摸花染的发顶,微风从他的手指间吹过,带着些水汽的清凉,花染猫耳上的绒毛,随着风微微发颤,发丝是栗色的,衬着日光发出莹莹亮光。他犹豫片刻,却又放下了手。他不能这么做,他只是奉命保护花染,他不该这么做。
花染抬头时,眼里已经隐去了原本的情绪。清清亮亮的,不染分毫繁杂,就那样清澈地看着灼光。
他发现,原来灼光离他是这么的近,近到伸手就能碰到,他不用去追逐与仰望,只要他再近一步,他们便可以拥抱在一起。
蓦地,花染退了两步,摇头对自己道,不能这样想,也不能这样做,这样对灼光太不公平了,他怎么能因为空虚,因为想要找个人陪,就随随便便地利用灼光。
他从来没有利用过谁,今天他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样龌龊的想法,这样他和程乾又有什么区别,这样的想法太自私了。
灼光微微皱了下眉,看着地面上越来越远的脚步,感觉心好像坠入了深渊里,他的手在长袖中暗暗握紧了,却又慢慢地松开。
程乾从鱼池里爬出来,浑身湿漉漉地跪撑在地,腹部止住了血的伤口,因为被踹开的瞬间又裂开了,红色的液体从伤口处漫了出来,而他却像感觉不到似得。他的心在疼,比伤口疼多了。
远处赶来了侍卫,他们拔出长剑,对着灼光。
大约十来个人,围了一圈把灼光围在中间,剑刃上冰冷的寒芒似要将人冻住。他们眼里带着警示的意味,剑尖指着灼光的心房处,似乎随时都可以一剑刺来。
灼光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看了眼花染,花染紧皱眉头,正在担心他。灼光感到心里一阵安慰,站在剑阵里不动分毫。
如果他愿意,四周这几人会在瞬间被他弹开,或者被他的快剑统统解决掉,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但他不想这么做,这里是花染的出生地,花染的亲人还在这里,他不能这么做。
他是一把剑,一把剑最该做的事,便是服从主人的安排,哪怕主人让他去死。
“程乾,让他们退下。”花染厉声道。
程乾自嘲地笑了下,他掉进水里,伤口复发,花染第一句开口,竟然是为了不相干的人。他道:“你们退下。”
有几个想要扶他起身的侍卫走过来,却被程乾骂了声,“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