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全力一战
邢父料想水鲅疗伤的时日大约需要三到四天,随着时间的临近,村民们愈加惊慌不安。他们一辈子都待在小村庄里,从未如此真切的直面生死。阵法排练得勉强能看了,但是偶尔还是会有人因为精神恍惚而疏忽出错。
邢父将事情的严重性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他们,于是,再有人出错,几乎所有人都会对他投去斥责、不满的目光。在这样的压力下,村民们前有未有的团结一致,到了最后,连续排练了五六次,都顺顺当当的,再没有人出错。
水鲅狡猾,到了伤好之日,村民们蹲等了一天都没有见到它的身影。
到了夜半时分,水鲅凌空悬在村子上空,谨慎地观察了许久,才徐徐落地。
村民们躲在屋舍后,大气都不敢出。
村落里寂静无声,实在是太过安静了。水鲅眯了眯眼,一甩鱼尾,向前滑走了两步,空气中似乎有细微的灵力波动,它眸光一凝,猛地回过身,只见邢父从虚空中破壁而出,人未到,剑先至!
水鲅被逼得连连后退,着实惊了一把,只差一点点,就会被刺中心脏!
它的双手凝起魔气,黑色的光团在手中越聚越大,正要朝邢父扔去,喊打喊杀之声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村民们迅速地围聚过来,列成三圈,非常巧妙地站在不同的方位,恰恰将他锁在阵中!
百人锁妖阵成型,透明的阵壁一闪一烁,符咒在壁垒上时隐时现。
水鲅还未反应过来,村民们手执灵符,猛地朝他们各自面前的阵壁一贴!刹那之间,三圈灵符闪出金色的灵光,竟然开始飞速转动起来!
水鲅驱动魔气,想要硬生生破开阵法,然而手刚触碰到阵壁,雷电滋滋作响,瞬间劈焦了它手上的肌肤!水鲅缩回手呼呼吸气,因为疼痛,止不住的颤抖着。
邢父飞到阵法上空,双手结印,“千影列阵”四个金字随着他手腕的翻转逐一出现,随即,他的影分身瞬间将水鲅围困得更加牢不可破!
同样的阵法,由修为强大的邢父使出来,威力大了近乎一倍!
长剑从空中刺下,剑气凌厉,势不可挡地破开了水鲅惊慌之中撑起的保护屏障!
倾压而下的数十把长剑瞬间将他扎成一个刺猬,水鲅仰头痛叫一声,魔气四溢,在地上毫无章法的炸出一个一个深坑!
水鲅幽绿的眼睛阴狠狠地瞪住眼前的村民,那还是一个跟邢玉笙差不多的少年人,此刻他被魔物紧紧盯住,吓得脸色惨白,连双脚都不自觉发起抖来。
水鲅手上尖锐的指甲疯涨了数寸,他紧盯着少年,猛地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可怕的獠牙,伸手就要去抓他!
邢父给他们的指令是无论如何都不可动弹,要紧守在原位!
哪怕知道魔物如今被困在阵法之中,无法伤害到他,可是阵壁是透明的,让人更直观感受的到的不是安全,而是危险!
少年人啊啊尖叫起来,情感上的恐惧瞬间压过理智,促使身体在那一刻下意识后退,拔腿就跑!
阵位失守!阵壁的光芒一下就弱了下来!
水鲅露出得逞的狞笑,双手扯着阵壁用力一撕,成功破阵而出!
谁也没有想到水鲅会在重伤之后,突然使出这一招,如今见他逃逸出来,村民们大声哭叫着四散逃跑!邢母与邢玉笙一直在外护阵,见水鲅逃出,他们反应极快的飞身拦截,剑尖瞬间就逼近水鲅的脖子!
水鲅意在逃跑,根本无意与他们纠缠!
两手握住刺过来的双剑,用力往两边一掰,魔气迸出,一下将两人弹开数丈!
水鲅虽然受伤,但是实力依旧不可小觑。
甩开邢家母子,它片刻不停,回头朝邢父所在的方向拍出一掌,黑雾涌过去,快要附着在身的时候却被邢父一剑斩开!
那粘液如有生命,一分为二后,瞬间又化作数团黑雾从不同方向朝邢父包围而去!这下可再难躲开,黑雾重新凝聚,眨眼之间就将邢父整个身体吞噬在内!
邢玉笙惊慌大叫:“爹!!!”
他跑过去,执剑欲破开黑雾,长剑在他手中极快的飞舞!
白色的剑光在黑雾中急速流窜,剑芒疯涨,最终敌过魔气,将它们打到溃散!
穆长亭眼睁睁地看着水鲅趁此机会,随手擒住两个村民,飞身离去。
邢母爬起来,想要阻拦水鲅,然而才追至村口,便猛地被水鲅之前圈起的法术屏障反弹回去!重重跌落在地!
这无疑是一场败仗,他们失去两条无辜的生命,一切甚至又重新回到原点。
整个村庄一片愁云惨淡,村民们很低落,也很恐慌,那两个被掳走村民的家里人坐在地上,痛哭出声。
他们抓住邢父的衣衫下摆,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家孩子!他还很小啊!”
邢家三口被他们包围在中央,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答。
水鲅杀人的惨状,几乎所有人都见识过,那个之前被它扔在村子里的血皮,还是他们亲手下葬的。那两个村民,如今只怕难逃一死。
邢父旧伤未好,新伤又添,说话的时候甚至会说两句,顿一下,开始不停的咳嗽。
眼前的问题很棘手,水鲅没有解除法术屏障,它还会再杀回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百人锁妖阵已经失败了,水鲅有了警惕,再也不会上当。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等下去也不过是任人宰割,情况甚至比一开始的时候还要糟糕。村民们开始求他们再想想办法破开法术屏障,可是,身体完好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尚且没有办法破除法术屏障,更何况是在现下邢父邢母又都身受重伤的时候呢?
画面到这里,忽然又是一转。
穆长亭愣了愣,惊鲵剑已很久没有快速跳动过回忆了,他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破败的小屋里传来说话的声音,穆长亭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村长坐在木桌边,粗糙的手举起又放下,有些局促不安。
“邢道长,听说你受伤挺严重的,你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也该来看看你。”
村长把炖好的鸡汤倒出来,分了三碗,不好意思地笑道:“这是用我们村里养的老母鸡煲的汤,你们趁热喝了吧。”
邢家夫妻知道他们不容易,又是在这个时刻,每一点食物对他们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东西,哪里能坦然接受,连忙叫他带回去,分给村民们。
可是村长很坚持,他不安地搓了搓手:“你们就喝了吧,我们还指望你们带我们打跑那个妖怪呢,如果你们的伤不好起来,那怎么行,喝了吧喝了吧。”
言毕,他端起汤塞到他们夫妻二人手上。
夫妻二人无奈,只好接受了他的好意。
村长盯着他们喝下,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他身旁的女人轻轻撞了撞他,两人对视一眼,村长又对他们笑道:“额,阿笙呢?怎么没看见人?”
他的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
邢母笑了笑,说:“他到药圃帮我们采草药去了,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村长愣了愣,喃喃道:“噢,这样啊,那、那也好……”
邢母没太听清楚:“您老说什么?”
村长摇了摇头,急忙站起来:“没、没说什么,就是……就是觉得阿笙孝顺。”
他身旁的女人似乎是扯了扯他,他用力推开她拉扯的手,将汗湿的手在身上用力抹了抹,说道:“那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你们好好养伤。”
他疾走两步到门前,又忽然回身端起桌子上剩下的那碗鸡汤,说道:“这个我、我先端走了,放灶头上温着,阿笙要想喝,就再来找我拿。”
邢父黑沉沉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从他询问起邢玉笙时,就觉得有些怪异了。
村长对上他的视线,心头猛地一跳,连忙低下头,慌忙走了出去。
邢父皱紧眉头,忽然掀开被子坐起来,邢母连忙去扶他,惊愕道:“夫君,你要去何处?你还有伤在身……”
邢父一言不发,快步追了出去。
穆长亭紧跟上去,只见村长站在一个拐角处,将手里头的鸡汤倒落在地,哽咽道:“邢道长,邢夫人,你们、你们都是好人,是我们对不住你们,以后、以后我们一定日日给你们烧香烧纸……”
邢父一个大步跨上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汤碗,怒道:“你在汤里放了什么!”
村长目露惊恐,整个身体贴到了墙上,颤颤巍巍地说:“没、没放什么。”
邢父将他拽到身前,冷冷道:“快说!否则我定不饶你!”
村长一下跪倒在地,抱着邢父的腿哭道:“邢道长,对不起!我们、我们也是不得已呀!那个妖怪拧断了二娃的一只胳膊,把他放了回来,叫他告诉我们,只有把你们一家三口交出去,才能保全我们全村人的性命!”
邢父如遭电击,瞪大眼睛望着他。
村长低下头,眼泪掉个不停:“汤里面的东西是、是妖怪叫我们放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邢道长!对不起对不起!”
他猛地磕起头来,咚咚咚的声音在此时格外响亮。
邢父似乎想要一脚将他踢开,然而腿才刚提起来,眼前一阵阵发晕,他摇摇晃晃退后两步,竟支撑不住昏倒在地。
第20章 失去
村民们把昏迷过去的邢家夫妻抬到村口,忐忑不安的等待水鲅过来。
有人实在看不过眼,冲上去拨开人群,拽住村长,劝道:“村长!他们可是我们救命恩人啊!我们怎么可以这么忘恩负义呢!天王老爷看着,这可要不得好死的!”
他们举着火把围成一圈,明亮的火焰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照得分外清晰。
一个婆子站出来,嚷道:“二娃都成那样了,那妖怪的话你又不是没听见,难道要我们全村的人都陪葬嘛!”
话音落地,其他人也接连七嘴八舌的发表意见。
“可不是嘛,我当家的还在妖怪手上,我们要是不听它的,下次抬回来的就是他的尸体了!他要是死了,你要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啊!呜呜呜!”
“我看邢道长也打不过那妖怪,别说他现在没办法,就是有办法,我们囤的粮食能够吃多久?再被困下去,最后只能是大家一起死,为何不……”
那人小声嘀咕了一句:“总之,虽然这个法子不地道,但、但只能这么干!”
他们一部分人出声声援,大部分人沉默以待,唯有小部分人良知尚存,不愿意就这样把邢家夫妻交出去。
村长一挥手,喝道:“好了!不要吵了!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再争下去还有什么意义?我们的确是对不住他们邢家,以后就算短命折寿也认了!只有一点,阿笙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他们老邢家一点血脉,我们要替他们保住喽!待会儿谁也不准说出阿笙的下落!妖怪问起,就说……就说他被我们失手毒死了!”
村民们纷纷点头,关于这一点倒是较少有人反对。
穆长亭闭上眼睛,根本不愿再继续看下去。
然而这就是曾经发生的一切,深刻镌刻在了惊鲵剑的神识之中,由不得他不去看。
水鲅如约而至,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邢家夫妻,脸上瞬间露出快意、扭曲的笑容:“哈哈哈哈哈好!做得好!”
它伸手一拂,黑色的魔气窜入邢家夫妻眉间,过了一会儿,两人悠悠转醒。
邢父看到水鲅,双眸中涌现怒气,立刻想要爬起来与之一战,然而他才撑着半站起来,就猛地脱力滑倒在地。
水鲅轻蔑地笑道:“别白费力气了,我现在想要杀你,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邢父冷冷道:“妖孽!你纵杀我邢某一千次一万次,那又如何?我不惧生死,此番就算化为厉鬼,也会找你报仇!”
水鲅眯了眯眼,五指屈起,巨大的吸力将邢父整个人吸了过去!
脆弱的脖颈被水鲅掐在手中,邢母惊叫了一声,爬过去想要救他,然而她全身无力,任由她如何哭喊捶打,水鲅纹丝不动,反而愈加用力。
邢父呼吸困难,脸色更是一片青白。
千钧之际,邢母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狠狠扎在水鲅手上!
水鲅吃痛,一下将她甩开,邢母滑出数丈,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水鲅勃然大怒,朝她走去:“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