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曦被他的样子逗笑了,问:“怎么样,看明白了?”
只收到齐遥清一记瞪眼,许是被酒呛到了,齐遥清到这会儿眼里头还有丝丝水汽,脸也涨得通红。
魏延曦看的心都化了了,摸摸鼻子,凑到他身边,软声道:“好了遥清,别气,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来,喂我喝。”
耐不住魏延曦软磨硬泡,齐遥清等嗓子好受些后,无奈叹了口气,忍着羞耻心喝了一口,然后凑到魏延曦嘴边,还没碰上魏延曦就急不可耐的含住他的唇,将他口中的酒尽数吮去不说,还顺道将舌探入了他的口中,加深了这个吻。
而这一吻,就一直吻到了榻上。
罗裳轻解,红绸低垂,这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真正的洞房花烛夜。
☆、第100章 出征
出征那日,魏延曦原本不愿意让齐遥清早起的,这几日因着替自己整理行装的缘故,齐遥清也跟着受了不少累,眼眶下都隐约能看出淡淡的乌青了,可心疼死魏延曦了。
“时间还早,天都没亮,你再睡会儿吧。”见自己刚起身齐遥清就跟着醒了,魏延曦低头在他额间印上一吻,低声劝道。
“王爷……要走了?”齐遥清下意识的伸手拉住魏延曦的衣摆,哑着嗓音问他。
“嗯。”魏延曦点头,闭了闭眼,留恋不住,复又低下头来凑到他面前轻轻吮吻着他的唇瓣,将他眉间的褶皱慢慢抚平,柔声道:“北狄不足为惧,不出三月我定会得胜归来,只委屈你这三月了,莫要怨我。”
齐遥清摇摇头,扯出一抹笑意,伸手描摹着魏延曦俊朗的面庞,从眼到鼻再到口,痴痴的道:“你为国为民,心系社稷,我为你觉得荣耀都尚且来不及,又岂会怨你。”
魏延曦被他说的心头一动,只觉对这人的爱意都快要溢满身心。他有些焦急的低下头含住齐遥清的唇,吮吸着,噬咬着,像是急切的想感受这人的气息,和他融合在一起。
齐遥清顺从的张开口,任凭魏延曦的舌尖扫过他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
等一番缠绵之后,东方已经隐隐泛起鱼肚白了。齐遥清跟着魏延曦一同起身,陪他简单用完早膳,帮他穿戴好银甲战袍,送他出门。
将军出征,需进宫拜别皇帝,在文武百官的祝福下出城门。而等魏延曦按照仪式进宫饯别,领着三千亲卫军浩浩荡荡出城门时,齐遥清早已在城楼边等候多时了。
“遥清!”
魏延曦远远的看见他,甩下亲兵疾驰而去,在快到时飞身下马,落在齐遥清身边一下子拥住了他。
明明紧贴着自己的战甲冰冷而坚硬,可齐遥清却觉得这人的怀抱一如往昔般温暖,让他眷恋。
两人静静相拥了一会儿,魏延曦松开他,忍不住轻声责备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出来呢。”
口上虽然这样说,但魏延曦眼角的喜悦是遮也遮不住的。刚才在王府门前,本来两人已经说了再见,不过齐遥清的表情恹恹的,话也没说两句,魏延曦心中终归有那么些失落。
不过没想到他竟是早自己一步在城楼边等着替自己送行了!魏延曦心中油然腾起一股暖意,目光锁在齐遥清在寒风中冻得通红的鼻子,只觉得眼前这人他用尽一生来深爱和疼惜也不够。
“王爷出征在即,我自然要相送。”冬风吹乱齐遥清额前的碎发,他温和一笑,答道。
“你啊。”魏延曦宠溺的刮刮他的鼻梁,将他冰凉的双手捂在掌中取暖,嘱咐道:“我这便走了,王府里留了不少人,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哦还有,影四也被我留了下来,他功夫不差,保护你的安危应该不成问题。他们四个影卫之间有自己的一套联系方式,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只管嘱咐他就好,他定有法子联系上我的。”
说到底,魏延曦还是不能完全放心的将齐遥清交给魏承天,所以留了影四这么一手,以防出什么差错。
“嗯,我知道了。”齐遥清点点头,“王爷也要记得,此番山高水远,西北条件艰苦,千万要照顾好自己,我等着你大胜归来的那一天。”
“好,遥清,你放心,不出三月,我必定班师回朝!到时候你可别忘了当初答应我的话,要坐在千鹤楼的最高处等我!”
“嗯,一定。”齐遥清含笑应下。
眼看着大军将至,都在等魏延曦,他们二人就是有再多话,眼下也不是说的时候了。
魏延曦最后拥了拥齐遥清,像以往多少个清晨里上朝前那样在他耳畔轻轻印下一吻,翻身上马,出了城门。
身后,齐遥清快步登上城楼,凭栏远眺,定定的望着远方,看大军整齐的排成一条长龙慢慢走远,为首那人高头大马,一身银装铠甲在清晨的阳光中熠熠生辉,最后融成一个银点,消失在视野尽头。
“延曦,珍重。”
有细碎的话语从唇间溢出,也不知晨风有没有将这句话带去远方,带到那人耳边。
问我何所思,我当有三愿,一愿世清平,二愿身长健,三愿临老头,数与君相见。
如今有你在,便是守住了这一世清平。只愿你莫要辜负我的嘱托,保重好自己,那我这第二愿也算了了。
至于这第三愿……呵,也许它这辈子也只能成为一个愿罢了。
齐遥清就这么迎风负手站立在城楼的最高处,挺拔如白杨。他的目光一直望着远处一马平川的道路,仿佛这样望着便能望见那个把他心都带走了的人。
身后,从阴影中闪出一个有些苍老的身影,季宏走到齐遥清身边,望了眼空空如也的平原尽头,叹了口气,朝齐遥清恭敬的作了一揖,道:“王妃,咱们……回吧。”
齐遥清闻言慢慢转过脸来,对他点点头。
“嗯,不过公公,能否容我回一趟王府,我还有些话要吩咐。”
“这是自然。”季宏微福着身,“王妃可以顺道带些东西,毕竟……入冬了,那里条件不大好,王妃身子骨又一向弱了些,理应多备些厚重衣物的。”
其实对这位雍王妃,季宏的印象一向不错,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与肩上军功赫赫的雍王爷倒是相配得紧。只可惜摊上那么一个姐姐,又顶了那么一个招祸的姓氏,真是身不由己,白白耽搁了一桩好姻缘。
“好,多谢公公。”
齐遥清颔首还以一礼,最后望了眼平原深处,笑了笑,没再犹豫,转身下了城楼。
魏延曦只身在外,奋力抗敌,受万民景仰,自己作为他的王妃,当然也不能拖他的后腿。
不过,果然不出所料,影四一听完齐遥清的话便跪在地上,拦着他死活不让他走。
“王妃!您贵为雍王妃,千金之躯,天牢那种地方又岂是您能去的!王爷走时再三嘱咐属下,绝不能让您有任何闪失,恕属下不能放您走!”
齐遥清就知道他会阻拦,他上前两步想要扶起影四,谁知这人认死理似的跪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齐遥清无法,只能走到桌边坐下,有些苦恼的揉了揉眉心,无奈望他。
“你的意思我当然明白,只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圣命在上,我不能违,王爷也同样不能违,我若在他走之前与他说了这事,他必然要发怒,到时候万一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岂不全都是我的过错么。”
他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严守王爷的命令这点不错,可你要知道,在王爷之上还有一个皇上,一个天下,你可以不顾,但我却不行的。我姓齐,身上流淌着齐家人的血,皇后更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做不得假,你说,若我不认罚,又该如何面对天下人的质问呢?”
“可……可王妃,王爷绝不会允许您受罪,更何况是入天牢!”影四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不愿松口。
齐遥清也知道要他在魏延曦前脚刚走的时候就公然违抗他的命令也实在是难为他了,不过眼下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继续劝他。
“你也不用担心,就像你说的,我还是雍王妃,即便入了天牢也不会改变身份,皇上自然不会苛待我。王爷英明,他答应我在三个月以内完胜归来。不过是三个月罢了,我等得起。”
“可是……”
“没什么可是。”见影四还想反驳,齐遥清当机立断止住了他的话头,“如今王爷在外征战,正是关键时刻,我是断不愿因为自己而拖累他的。好比如果换成是你,在自己稍稍牺牲一点便能成全他一番壮志的时候,又会怎么做?”
齐遥清劝了很多,将利弊与缘由全部明明白白摆在影四的面前,最后终于绕的他松了口。
“那王妃,属下陪您一道去天牢,也好照顾您!”
齐遥清扶额,他这倔脾气还真是跟魏延曦如出一辙,他叹口气,摇摇头,“你如果跟我去了,万一王爷有信传来怎么办?你还是乖乖留在王府里,替我盯紧了前线的形势,有什么事便来天牢告诉我一声,我便很感激了。”
他说的有理有据,影四张了张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有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得点头应下。
就这样,当魏延曦在西北的战场上金戈铁马、驰骋沙场的时候,齐遥清却坐在阴冷简陋的天牢里,借着墙顶上那一扇小小的天窗栅栏,看着外面的天空。
是月,冬至将临,漫天飞雪。
是月,西北亦是大雪纷飞,阑朝军在雍王爷的带领下,借着夜里白雪的掩护偷袭敌营,连番告捷。
当季宏带着这个好消息去看齐遥清时,他正坐在牢里的小矮桌前,借着一盏昏黄的油灯读书,看见季宏来了,回头冲他微微一笑。
☆、第101章 天牢寒冬
季宏挥手让守卫将牢门打开,自己只身进去,又让那些看守的人全部退下,这才开口道:“王妃近来过的如何?天牢里条件有限,委屈王妃了。”
他说的很是抱歉,因为假如按照皇上在王爷离开前与他定下的约定,确实不应该这样对待齐遥清。
只是皇命胜于一切,皇上又岂会允许任何人凌驾于他的皇权之上?可惜雍王爷没看清这一点,还一如既往的以为皇上先是他的皇兄,而后才是一个帝王。说实在的,当他第一次跟皇上谈条件的时候,皇上就应该定下决心,势必要取齐遥清的命了吧。
季宏忍不住叹了口气,越想越觉得可惜,多好的一个人啊,竟然就这么生生被毁了。
“不委屈。”对面,齐遥清笑着摇了摇头,“承蒙公公关切,费心费力替我置备了那么多的东西,遥清心中很是感激。”
说完,竟低头拱手,尊敬的朝季宏行了一礼。
“哎哟,王妃可使不得,这实在是折煞老奴了。”季宏见状连连摆手,避开他的礼,“老奴做这些都是应当的,如今雍王殿下在前线奋勇杀敌、卫我国土,让王妃在这里受苦已是万不得已,老奴自然该尽力为王妃多做些,也算是不愧于雍王殿下了。”
这倒是实话,这次魏承天的做法连季宏都觉得有些不近人情。人家魏延曦在前线杀敌,你却在后方囚禁人家王妃,这说出去实在是教人寒心。
不过魏承天这样的理由季宏也能明白,齐遥清是齐家的人,这么多年来齐家就是梗在魏承天心头的一根刺,如今好不容易能连根拔起了,他又怎会允许再有漏网之鱼呢?
再者说,魏延曦待齐遥清实在是太好了,好的出乎人的意料,他如今肩上军功赫赫,又手握重兵,深得民心,虽说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有些事谁也说不好,自古以来为了个外人起争执,到最后兵戎相见、自相残杀的皇室兄弟并不少见。
魏承天定然不愿看见这种事发生,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魏延曦对齐遥清情根深种到离了他不能独活之前就把他解决掉。
不过……季宏收回视线,再度凝聚在眼前安然自若、温润儒雅的齐遥清身上,雍王妃深明大义,季宏相信,就算真有一天雍王爷与皇上为了他发生争执,他也绝不会允许自己成为祸国殃民的人来。
“公公不必谦虚,这礼您自然当得。”齐遥清对他友善的笑笑,举手投足间谦逊而不失贵气。
季宏凡事都为他考虑到了,这点毋庸置疑。虽是天牢,可他并未与寻常犯人关在一起,反而找了个单独的牢房,四周清静,除了平常看守的四个守卫,一般没有人会来打扰。
而牢房中,石床上被铺上了两层棉垫,上头还有一床厚实的棉被,季宏还特意备了矮桌、油灯和笔墨纸砚,知道齐遥清是读书人,有这些也好打发打发清苦的时间。
季宏已经尽最大的力让齐遥清过的舒心些了,再加上影四时不时也会来送些东西,齐遥清在这里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
“哦对了,公公,您今日来,可是王爷那里有什么消息了吗?”顿了顿,齐遥清又问。
“哦,对!瞧老奴这记性,差点给忘了。”季宏一拍脑袋,抱歉一笑,“老奴来是想告诉王妃,王爷出师大捷,一连几战打得北狄节节败退,已经退回边境线周围了!”
齐遥清闻言眼中滑过一抹喜色,唇角也不由自主的扬上去,欣慰道:“呵,我知道的,有他在,定然不会有问题。不过公公,王爷……可还安好?”
知道齐遥清是担心魏延曦受伤,季宏连忙摇手,“这个王妃放心,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切平安。”
“哦,那便好了。”听他这样说,齐遥清松了口气,点点头,清浅的笑意也慢慢攀上了眉梢。
两人又随意交谈了两句,季宏看时候不早了,恐皇上那边要他前去侍候,遂告别齐遥清,独自离开了天牢。
“你去看他了?”
书房内,魏承天见季宏进来,头也没抬的随口问了句。
季宏闻言心头一颤,知道自己去天牢一事定是有人跟皇上禀报过了,赶忙跪地恭敬的叩首道:“皇上恕罪,老奴……老奴见王爷打了胜仗,心想王妃应该也想知道王爷的近况,这才去了趟。老奴有罪,请皇上责罚。”
魏承天看他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有些好笑的抬抬手,道:“朕不过就是问一句,又没说要罚你,你紧张什么,起来吧。”
季宏犹豫的抬头瞄了魏承天一眼,看他脸上确实不像有什么怒色,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道了声“谢皇上”,然后站起来。
“他怎么样了?”魏承天一边飞快的批阅着奏章一边问季宏。
“回皇上的话,这几日来王妃清瘦了不少,不过面上看着还算精神,听老奴说雍王爷打了胜仗很是高兴。”
“呵,没想到他待延曦倒是真心。”魏承天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像是对季宏说又像仅仅是在自言自语:“可惜了,若非他这身份放在这儿,倒是个不错的,将延曦交给他朕也放心。”
季宏静静听他说着,没敢插嘴。雍王妃的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一个“好”字就能说得通的。
为君者,天之子也,故遵的,也只能是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