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穿的舒服,每年这十匹雪蚕丝,除开送给太后的两匹,剩下的,便全然给了他,秦慎给自己都没留下一匹。
这别人求雪蚕丝一件衣服都不行,秦湛这边,连纱帐都用上了。后宫那些个人,不知道多少咬碎了牙齿。
秦湛看自己看的久了,不由嗤笑了声。
他心中可有个秘密,他谁都没告诉,他这可是两世为人了。
前世,他到也还是这大苍三皇子。不过他可死的早,没落下什么好。
想来也可笑,若非秦慎就跟这会儿一样,对他尤为看重,他也不至于真的生出了一些想法。他自知自己生母乃是前朝遗珠,本也心中有些自知之明。只是见秦慎待他比其他皇子都好上几分,心中自然是极为孺慕自己父亲的。免难,便想在自个儿父亲面前,多多表现一番。
他人也机敏,聪慧,学那些个治国之道,可是不错。只可惜母妃早逝,没人教他其余那些弯弯绕绕,锋芒毕露的后果就是给人当了靶子。
他原是不怕这些阴暗手段的,他父皇英明神武,后宫这些阴私哪里有能逃过他眼睛的。他原想着,只要自己是清白的,还怕这些个人闹腾。
等他被本圈禁在了寿康殿的时候,可是还信着秦慎呢。等过了一两年,倒是愈发无人问津他了。时间久了,他才算是看清他的父皇,怕是心中从未真正在意过他的,否则不至于此。到底意难平,隔了没多久,他就病了。
在后头,宫中进了刺客,说是前朝的人,他莫名又被牵扯了进去。
他病着的时候,就被人拖着出了寿康殿,而后被关进了西冷殿。
那块儿,是专门用来关押后宫那些打入冷宫中的妃子的。
同他一起关进去的,还有他的亲妹妹秦柔儿,罪名是一个样儿的,私通前朝余孽。
在西冷殿那会儿呆了有一年,他就死了,那会儿也不过十五岁罢了。他可是被活生生磨死的,病着,饿着,便死了。
里头也没个人伺候,关到了这里,原本会下发一些的月俸,也早被那些个黑心宫人给克扣了个干净。这后宫本就这样,若是圣眷正浓,自然人人想着往上凑。若离了圣心,倒是人人都想着要来踩一圈了。
在西冷殿那会儿,冬天冷的他直打哆嗦。晚上冷的昏了,又冷的醒了,秦柔儿窝在他怀里细细的哭着。
到了白天,秦柔儿饿的皮包骨头去找吃的。又去求那些老宫人们,想找个医官来给他瞧瞧。若是不能,抓几幅药贴也是好的。
求了一日又一日,只也是什么都没有的。
他便死了。
想着那会儿,秦湛便看到自个儿眼珠子都红了起来,里头全是戾气。
他是活生生熬死了,那比一刀杀了他,还要痛苦难分。
他死了,只发现自己个儿也算死透。原来,人是真有灵魂的。他飘在自己尸体上,也没人给他收尸。
过了两天,秦柔儿守在他尸体旁,哭的没了声音,也死了。
只是,他没瞧着秦柔儿的灵魂。
又过了一日,他的尸体被人拉了出来,葬了。
他那位孺慕之极的父皇倒是对秦柔儿死了,有几分伤心,封了公主的称号,葬了皇陵,但也这样了。
他倒是没给葬进皇陵,而是被人偷偷拉着棺椁,另外找了个地方葬了。
他的灵魂是跟着自个儿的尸体走的,也由此倒是也知道了一件大事儿。他恐怕,不是秦慎的亲儿子。
当初秦慎自污求娶他母妃,在之前,他母妃恐怕已有心爱之人。
此事一直被隐瞒,只最后还是被人给发现了。
若是如此,秦慎这般对他,到也有几分说的通。只心中,秦湛到底是不平。十几年父子之情,他秦慎当真是半分不念吗!便是不顾念他,秦柔儿总归是她的嫡亲嫡亲的五皇女,这也不顾吗!
便是都不顾了,给他们一个体面的死法又如何。为何偏偏,用如此手段活生生磨死了他二人。这如地狱煎熬的几年,秦湛想起来便觉得戾气丛生。
而后,他的灵魂在自己的墓碑前漂浮了七天。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后来只觉着越来越虚弱。本以为,自己灵魂要消散了,只再睁开眼,他竟然重新成婴儿模样。
那会儿,他母妃还在,秦慎也未登基。
不过重来一世又如何,前尘旧事,怕也是改不了多少,他母妃还是早早就去了。
只不过比起前世,他母妃下葬之时,也不过是顶着一个从三品静妃的名号下葬的,很是落寞。倒是这一世,却也不知那里不对了,他母妃倒是以皇贵妃的名头落的葬。
原本,看秦慎的那意思,活着他母妃是成了不皇后。死后,想着拼一把,给他争一个嫡子的名头,以皇后名义下葬。
只可惜,那时秦慎刚刚登基,前朝不稳。这事儿,前朝大臣反对的厉害,秦慎无法,也就妥协了。
“三殿下,您没事吗?”
秦湛一下回了神,他一转头,便看到伯福担忧的望着他。
“没事儿。”秦湛赶紧拿沾了水的湿毛巾擦了一下脸,同时心中也有几分懊恼,他想的入神,竟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神情。
他今天这会儿的反常,怕是一会儿就得让秦慎知道。
他这永祥宫里头,不知道有多少是秦慎的人。虽然这些个人,都是秦慎来保护他的,把他护的滴水不漏。只他的一丝一毫,怕也是全全然然让秦慎给知晓了。
只说真的,前世他这会儿还小,倒是不甚记得了。秦慎那时虽也高看他几分,只那时不应如现在这般,有时待他好的他都有些晃了神。
想着这些,秦湛扯开脸笑了笑,赶紧让自己恢复成十岁小孩儿该有的样子。
只他心里却冒出一股冷意,想着,这一世,他是再不会犯之前的错误。那些个秦慎的好,他是一丝一毫都不会信的!
他面上笑着,开了口,“让医道院的人进来吧。”
伯福应了声,赶紧下去了。
秦湛暗恼自己今个儿失了分寸,这会儿正寻思应付秦慎的办法。只还没想多久,那会儿就听到有宫人喊,陛下驾到。
秦湛赶紧收敛了自己全部神色,只让脸上露出些许孺慕之情。
带看到了秦慎的衣服一角,他便赶紧跑了几步要迎上去。只大约想起了不符合规矩,便止住了步,有几分委屈的下跪行礼。
“朕的湛儿,今个儿怎么这般懂事了?”秦慎,这会儿已然进了屋子,便立时扶起了刚刚行完礼的秦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