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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不要脸_13

    风波没有结束,媒体突然曝光出一条惊天秘闻,宫绛竟然有随时随地录音的习惯,哪怕你跟他素不相识,只要你跟他擦肩而过,就算是一声咳嗽,也会被他的录音笔记录下来。
    人是最害怕秘密被人知道的生物,这么一个随时会记录你说过的话之人,跟一枚随时会炸出你秘密的□□有什么区别?谁还敢跟他接触,谁还敢跟他说话?
    宫绛把自己关了紧闭,不再出门,体面的模样已成过眼云烟,在这小租屋里,只有一个用烟和酒麻醉自己的邋遢鬼。烟蒂塞满了烟灰缸,他又随手丢在地上,有一次未灭的火点燃了地面的废纸,要不是俸迎回来发现得快,只怕整间屋都要烧没了。
    大半个月过去了,宫绛除了上洗手间外,没有出过房门,饭都是俸迎送到门口,他再开门拿进房吃完,把空碟递出来的,之后两人没有任何交集,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用沉默抗拒着这个排斥他的世界,用无声的行为回应世界给予的悲凉。
    他像一只蜷缩在壳里的刺猬,明明胆小得不敢见外面的阳光,却在别人靠近时,伸出利刺驱逐试图安慰他的人。
    他最喜欢看的报纸堆成了山,每天都有新报纸送到房门前,却没打开看过。笔记本电脑被丢出房外,而手机在他看到《每日星报》头条当天,被他从楼上扔下去,粉身碎骨。
    每天就是在饥饿中醒来,在痛苦中睡去,周而复始。
    他不吵不闹,抵抗着任何一切能宣泄的方式,再这样下去,沉闷的怨气就会像日积月累的尘埃,终有一天会埋成一座大山,令他窒.息。
    这已是俸迎第二十次帮宫绛清理烟灰缸和空酒瓶了,乌烟瘴气的卧室飘着细碎的烟灰,灰沉沉的遮光布挡住了渴望射入的阳光,整个房间阴冷得连暖气都驱散不了冰寒。
    俸迎将空酒瓶塞进垃圾袋里,扎紧袋口,然后一股脑将垃圾袋砸到宫绛身上:“你就这么继续颓废下去好了!你知不知道照顾你,还得考虑到你感受,好麻烦啊!我走了,像你这种眼里只有自认为可怜的自己,没有我的人,就是个大混蛋!”
    砰地一声,不仅是家门被狠狠关上的声音,也是心脏坠入无尽深渊的声响。
    走了,真好,这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不会再有人以同情的眼神可怜他,不会再有人以嘲讽的笑脸讥讽他。
    他就该一个人活着,从前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
    想想过往的混混日子,那时候不知多威风,出入有小弟跟着,吃饭有小弟伺候,看不顺眼的人就往死里揍,瞧不过眼的东西就砸,哪像现在,被人戳着脑袋骂了,还窝囊地不敢吭气。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被爷爷带到这个文化的社会,以为自己体面了,沾沾自喜,有书读,有钱赚,穿着高贵,有资本进入高档会所,可是剥开虚伪的伪装,他就是个向高层势力摇尾乞怜的穷囊饭袋。
    真不知道他到底在高兴什么。
    垃圾在地上散开了,烟灰漫天飞舞,酒瓶好似嫌恶他身上的酒臭,一个个都滚到了角落里,只有一个来不及偷溜的酒瓶,被他粗.暴踹开。
    他烦躁地倒在床上,想起以前的血雨腥风,想起曾经的恣意妄为……
    梦是种很神奇的东西,它能将不曾经历过的碎片拼凑成完整画面,也能将记忆像幻灯片一样幕幕播放。
    他在梦里回到了过去,那从天堂进入地狱的17岁。
    作者有话要说:
    俸迎:“听说明天会放出小绛脸上那道刀疤的故事诶。”
    第11章 第十一章
    他被刺耳的喊声惊醒,顺手抓过手边的东西砸了出去:“靠,什么声音,没看到我在睡觉么!”昨晚趁爷爷不在家,偷溜回他的混混老窝,跟兄弟们一聚,喝多了就倒在床上睡了,现在还没睡够,就被吵醒,心情糟透了。
    “哎宫哥!”他最铁的兄弟文峥跑来,捡起被他扔出来的书,毕恭毕敬地放回桌上,“不好意思,外面太吵了,我让兄弟们把门关上。诶还不快点关门,手脚麻利点。”
    门还没关,惨烈的喊声顿时像尖锐的鸣笛,刺透耳膜,宫绛腾地坐起来,拉开窗帘,文峥挡都挡不及:“宫哥!”
    扎眼的银光刹那刺入眼球,不是阳光,是刀光!
    锋利的刀刃被阳光反射出渗人寒光,鲜血顺着刀背流下,溅落灰色的水泥地,匀开惨烈的红。
    一位男人发了疯地举着一把刀乱挥,大声嘶吼,见什么就砍什么,在他紧箍的臂弯里,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嘶心裂肺地大哭,他的手臂被划破了一道猩红的血口。
    “爸爸、妈妈——爸爸、妈妈——”
    原本嘈杂的小巷寂静无声,家家户户门扉紧闭,卖五金器具的店门关不上,店员悄悄地躲在货柜后,胆战心惊地冒出半个头,惶恐地盯着男人。卖铁锅的老板长得虎背熊腰,常常大拍胸脯,自豪地说自己爷爷是武术行家,自己得他亲传,一手铁砂掌如何了得,此刻却跟老鼠一样,唯唯诺诺地瑟缩在铁器堆里,把他肥得流油的大肚子往铁器堆里压,生怕露出一截五花肉被男人剁了。
    巷里没有一个活人,能吭气的人都藏了起来,连流浪的野猫都受惊地叫了一声,迅速蹿上墙头。
    没有人施救,没有人见义勇为,有能力救人的人、平时神气的人都成了缩头乌龟,男孩凄厉的哭喊声悲痛地经过每一个巷口,却没唤起人们的一点良知。
    “宫哥,这事你别掺和!”文峥紧张地拉上窗帘,“这男人是瘾君子,脑袋不清醒,随时会发狂地砍人,条子来了几次,都让他给跑了。上一次这条疯狗当街砍死一条流浪狗,有兄弟看不过眼去阻止,结果被他砍了一刀,现还在医院躺着。宫哥,打架最怕不要命的瘾君子,你可别为了这事把自己搭进去。我们报警了,等条子来,这娃肯定得救。”
    宫绛掏出一根烟,文峥帮他点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男孩的哭声弱了,他似乎绝望了,也似乎气竭了,只剩下悲哀的抽噎声,无助,可悲。
    宫绛想起了自己被继父毒打的时候,他只是没来得及在下雨前收割完稻子,就被吊起来,往死里抽,每一下都跟抽在他骨头上,刺骨地疼。他哭得嘶声裂肺,哭得肝肠寸断,可是那些冷漠的亲人,却站在三步之外,以一种“这是你活该”“我们管不着”的姿态笑他。
    绝望与悲痛,这种痛他真他妈受够了!
    他将未吸完的烟狠狠掷到地上,一脚踩灭:“你刚才说他随时会砍人。”
    “是……是。”文峥打了个哆嗦。
    “那就是说,”宫绛抄起一把板凳,打开窗猛地向男人举起的刀砸去,“他很有可能在条子来前,就砍了那个男孩!”然后不顾兄弟劝阻,从二楼直接跳了下去。
    惊险就在这短短几十秒,在他砸出板凳的前一秒,男人举刀砍向小男孩,在他从男人怀里抢过小男孩的一刻,男人向他举起了刀!
    宫绛从噩梦中惊醒。暖气不知何时关了,房间被凛冽的寒风贯穿,冷得像个冰窟,他却满头是汗,汗珠还未流下就被冻成冰渣。
    他竟然梦到了那个可怕的过去。脸上的刀疤仿佛回应主人的梦境,隐隐作疼,他颤抖地抚上凹凸不平的疤痕,将脸埋入掌心。
    窗外不知是哪个疯子醉酒当歌,吊着一个要死不活的公鸭嗓,鬼哭狼嚎着令人听不懂的歌,刺耳难听,宫绛暴躁地地拉开遮光布,冲楼下大吼:“你他妈瞎吼什么,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几点?宫绛一顿,才发现天黑了,家家户户的灯熄得干干净净,空气温度冷到极点,这些无一不在提醒他,夜深了。
    楼下的男人举起酒瓶灌了一大口,噗地一声喷出烈酒,扯高嗓子骂天骂地:“你他妈懂个屁,老子被领导骂,丢了工作,还被女朋友抛弃了!你知不知道她说老子什么,说老子颓废、窝囊、没骨气,不想安慰老子了,让老子自生自灭!”
    被领导骂,丢了工作,这些经历跟他何其相似。宫绛理应对这男人产生同病相怜的同情,或是感同身受的悲凉,可是他内心却抗拒地生出厌恶和鄙视。
    看看这男人什么模样,满嘴酒臭,一身邋遢,自己不舒坦,还要扰人,让睡熟的人也不舒坦。对面人家的灯接二连三地亮起,有人打开窗户,迎着飕飕北风冲还在唱歌的男人大骂,有粗鲁的人直接一盆冷水倒下,浇得男人一身狼狈。
    宫绛望着湿淋淋的男人,忽然想起这些日子,俸迎是不是也是以无奈、绝望,然后到放弃的目光看着他,是不是也会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样,鄙弃着不思进取的他。
    这样颓废的人,连他自己都厌恶,更别说俸迎。骨气呢,志气呢,都到哪去了?他宫绛风里来雨里去那么多年,怎么受点打击,就成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废物!当年一把刀砍到脸上,他一声都没吭,直到小男孩哭着摸他的脸,他才意识到自己脸上裂了个大口子。
    那时候,他身上两大刀口,每一刀都见了骨头,他哪里怕过,就算事后回想起来,也会很自豪地说自己是个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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