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叁开学，就连体育老师的脸看着也格外亲切——对除林雨文之外其他跃跃欲试蠢蠢欲动的同学们而言。
    高二下学期连带整个暑假都没站过队，林雨文险些没找着自己应该站哪儿，好不容易站定在大太阳底下听体育老师用鼓励又慈爱的语气说了半天，最后还是落回每一次体育课的定番：
    “好，大家先绕着操场跑两圈。”
    来了，林雨文最讨厌的热身环节。
    操场上还有二班也在上体育课，两个班几乎前后脚起跑。才刚起跑林雨文就掉到了两个班队伍的尾巴，不过她也早就习惯一个人掉队半跑半走完全程，正寻思着什么时候开始偷懒走几步，就看见刘妍也放慢了脚步跑到了她身边。
    “你和穆澜，在谈恋爱？”
    刘妍斜眼睨了林雨文一眼，又淡淡地收回目光看向前方。
    长相平心而论算得上秀气，但要比起穆澜来说，确实是太平庸了。
    是性格吗？刘妍思来想去也没觉得这个话少的闷葫芦到底哪里可爱，甚至就连有趣都谈不上。
    刘妍的问题问得过于直白，让林雨文一下涨红了脸，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该承认还是否认。
    承认吧，早恋的大帽子在一中确实是不得了。但否认吧，中午的解释她都没信，现在能信吗。
    思来想去也没个好说法，林雨文咬着下唇低着头就听身旁传来刘妍极其不耐地一声“啧”。
    身旁原本保持了些许距离的人突然靠近，林雨文侧过头去想问她突然凑过来干什么，脚踝就意外地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身体在眨眼之间失去平衡，林雨文脑袋一空顿时扑倒在地，疼痛袭来的瞬间她感觉自己应该就像一只跳跃后落地失误的大蛤蟆，又丑陋又笨拙。
    还好穆澜跑远了没看见。
    “林雨文，你没事吧！”
    刘妍高叫了一声，随即蹲下身压低声音：“平时看着话不多，闷声发了大财之后就开始装逼？我最看不惯你这样的人。”
    塑胶跑道一下磨破了少女细嫩的膝盖，被晒了一整天的灼热感同时也在刺激疼痛发酵，林雨文疼得呲牙咧嘴的，也没听清刘妍说了什么，只在心里盘算着现在去和体育老师请假理由算不算充分。
    然而她还没从地上挣扎着站起身来，脑袋顶的阳光就一暗——穆澜本来都快跑完一圈了，看见林雨文倒下的一瞬间立刻横穿了大半个操场疾跑到她身边。
    “没事吧？”
    少年问完不由分说一把将林雨文驼上自己的背，两只手托着她的大腿，余光扫了还蹲在地上假势要扶林雨文的刘妍，然后和老师打了个招呼就背着林雨文直奔校医室。
    看得出他刚才横穿操场的时候真的跑得很急，林雨文贴着他的背都能感觉到湿热的汗气在一股一股地蒸腾起来，原本没感觉有什么疼和委屈的，结果听着他无比快速有力的心跳，鼻子越来越酸。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摔了一跤……”
    背后女孩子那一点点强忍着的哭腔让少年的心一下揪疼了起来。他感觉林雨文从一开始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也不敢动，直到他跑离操场老远才缓缓地把脑袋伏在了他的肩上。
    “你没看见吧……我觉得我像一只大蛤蟆……”
    “胡说什么，像什么大蛤蟆。”
    穆澜又好气又好笑，真是活了十几年没见过心这么大的人。他推开校医室的门，校医也不知道人去哪儿了，校医室里倒是冷气十足还挺舒服。
    穆澜蹲下身把林雨文安置上床，也懒得再去等校医回来，直接打开校医室的柜子拿出了装着碘伏的瓶子和医用棉球。
    林雨文的膝盖和手掌都被粗糙的塑胶跑道擦破，在雪白的皮肤上渗出血来无比扎眼。穆澜看着就忍不住放轻了语气：“可能有点疼，忍一忍。”
    他说完又盯着少女已经漫上眼泪的双眼看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上的药瓶，先给她擦了擦眼泪。
    “很疼吗？”
    林雨文瘪着嘴抱着少年的腰，眼泪鼻涕全都蹭他衣服上去了。
    “是、是有点疼……”
    其实穆澜没跑过来之前林雨文真的没感觉有那么疼，更多的是感觉这塑胶跑道太他妈烫了，结果一抬头看见穆澜的脸，那股疼痛才迟迟地反应到痛觉神经上去。
    穆澜就那么抱着她又任她哭着鼻子撒了好一会儿娇才开始着手上药，然后刚刚还哭得吱哇乱叫的人突然就安静了，两条腿绷得紧紧的一动不动。
    等他上完药抬头一看才发现林雨文的脸都憋红了，泪珠子掉得跟什么似的，咬着下唇看着他，整个儿一副要把人的心都往碎里揉的模样。
    “其实也还好……我又不是没摔过跤……”
    林雨文对上穆澜的视线还自己解释：“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看着你就想无病呻吟，就特别脆弱……我可能是有病了……”
    这人怎么什么不好听往自己身上招呼什么。穆澜听着有点儿火，给她擦眼泪的时候顺手又狠狠地捏了捏她的脸：“那要是我不背你来是不是就好了，也不哭也不疼。”
    林雨文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穆澜好像是不高兴了，而她就连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不高兴，因为什么不高兴都不知道。
    擦完碘伏穆澜把药瓶按照刚才的位置放好又过来揉了揉林雨文毛躁的小脑瓜：
    “你先坐在这里休息，我下课之前回来接你。”
    林雨文以为穆澜要被她气跑了，赶紧可怜巴巴地抓住他的衣角：“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走……我真的知道错了……”
    穆澜一看她那样就知道她根本不知道，就是忍不住故意刁难她一下：“嗯？错哪了？”
    果不其然，林雨文猛地噎住：“我……我应该摔倒的时候接个前翻，这样就不会擦破皮了。”
    “……”
    穆澜是真的被气笑了：“你的账咱们回头慢慢算，你先在这待着好好休息，我待会儿帮你买瓶汽水过来。”
    他现在要先去找刘妍算笔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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