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江邪抬起头,含含糊糊冲着他挑挑嘴角,由于牙疼的缘故,说话都有些不清晰,“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
顾影帝无声地轻叹一口气,把他的手抓的更紧,声音里头含着疼惜,“很疼?”
“再忍一忍,”他压低声,像是哄孩子似的哄道,“等待会儿去看医生就不疼了。”
江母在一旁冷眼旁观,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俩此刻的表现有点儿不太对劲。她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撞了撞身旁同样乐得见儿子吃瘪的丈夫,低声问:“我怎么看小顾这反应……跟媳妇儿有了孩子似的?”
江父深以为然。
江邪是艺人,这个身份几乎决定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大众的密切关注之下,甚至连一个微小的细节也会被无限放大。当媒体拍到他出没医院时,可不会觉得他只是前去看一颗折磨的他痛苦不已的牙,他们会往更劲爆、更吸引眼球的方向无限联想。
譬如绝症、梅毒、抑郁症……
等到一篇报道下来,众口铄金,哪怕只是个小小的伤风感冒也能被扩展成癌症晚期。几乎所有的艺人都深受其害,连去看个病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被人乱写些什么。
好在江邪家中还是有军区背影的,白管家因此事先联系了特殊的军区医院,保密措施做得极为严格,寻常人根本无法进去。此时还担心自己在小娇妻面前英明神武的形象的江邪坚持拒绝两人陪他一同进诊室,顾影帝只得按捺下心中的焦急,同白川一同坐在诊疗室外的椅子上等着。
诊室里悄无声息,顾岷心焦的不行,不得不站起身来踱步转了几圈,紧接着抿了抿薄唇,便想去拉诊室的门。
“顾先生,”管家的手臂挡在门前,温和地笑道,“少爷说了,希望您不要进去,还是请您在这处等候吧。”
顾岷冷声道:“怎么没声音?”
“您希望有什么声音?”白川也很是莫名其妙,瞧见他的模样,不由得轻笑一声,“难不成,是孩子的啼哭声?”
瞧这人在门口团团转的模样,真的像极了一个等待自己孩子出生的傻爸爸。
“少爷是不会出声的,”他低声道,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消融了,“或许,他曾跟您说过他为何如此偏爱甜食么?”
江邪本是一个自律性极强的人。他的目标明确,对自己热爱的事物抱着百分之二百的纯粹热情,从作息到饮食都规定的一清二楚。他不沾烟不沾酒,每天坚持十点之前上床睡觉,硬生生在人生才进展到四分之一时过起了古稀老人的寻常生活。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他就是自己生命里的常胜将军。
直到他被人算计,染上了毒瘾。
“那种新型的毒品,远比您想象的要难戒的多,”白川若有所思垂着眼,声音沉静而平稳,如同条缓缓流淌的河,“只是一点,便可让人痛不欲生,更何况——少爷当年,是被注射进了整整一管。”
顾岷瞳孔紧缩。
他曾见过毒瘾发作的人,在他幼年所待的国家,有些州的法律准许吸入一些毒性并不强烈的毒品。然而尽管成瘾性很弱,他还是常常在街头巷角看到那些瘦的皮包骨头、眼神病态的人,他们几乎都是无意中一脚踏进了这个泥沼,之后便再也没有力气挣扎出来,只能在这腥臭的泥潭里越陷越深,等着被这粘稠的泥浆彻底吞噬。
谁不想爬出来?
谁又有力气爬出来?
提起刀枪和心内疯狂燃烧的渴望作战,这本就是一件疯狂的事。
“可即使是在毒瘾发作的时候,少爷也从来没求过我,”白川唇角的笑意愈发清晰,“他从那道鬼门关里生生闯过了,我想,您也该知道。”
顾岷抿紧了唇,忽然道:“白管家,恐怕是有别的话要说。”
“顾影帝是个聪明人,”白管家温和的笑眼定定地望着他,“与聪明人说话实在是省力,我也不再与您卖关子了。”
“少爷他的意志和定力,都远超您的想象。他既然下定了决心,那便一定是一辈子。”
“请您——务必要好好地待他,拿出堪与他匹配的责任感和信心。”
他顿了顿,笑的更深了,如同春风拂面。
“否则,相信我,您是不会想领教江家的手段的。”
那才是真正的黄泉路呢。
靠在诊疗椅上的江邪头一回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牙齿虽然没有彻底报废掉,却伤到了里面的牙神经,不得不拿针把神经硬生生挑断,在没有打麻药的情况下,江邪眼睛盯着天花板,感觉像是又走了一道鬼门关。
好不容易等到医生说一句“好了”,他才从椅子上翻身起来,瞬间又被嘴里的苦味儿弄的蹙起了眉头,嫌弃地咂了咂,“怎么这么难吃?”
医生擦拭器具的手一顿,幽幽地回头看他:“因为那本来就不是让人吃的。”
江邪下意识又要去口袋里摸颗糖缓解一下,待反应过来,手便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他一路嫌弃地咂着嘴出了门,门口等待的两位傻爸爸立刻站起身来,迫切地问:“怎么样?”
江邪用一个字干脆利落概括了自己如今的感受:“苦!”
管家强调:“不能吃糖,您之后将禁一切甜食。”
“不能吃就不能吃呗,”江邪懒洋洋伸手搭住了小娇妻的肩,定定地望着他幽深的望不见底的眼睛,“我这不是有我自己的糖么。”
他在上车后,毫不客气地抱紧了小娇妻的脑袋,在那两片总是紧抿着的薄唇上轻轻印了下,因为怕将药味儿传输过去,到底没敢深入。
正当他心满意足想向后撤时,脑袋却突然被另一只大手牢牢固定了。小娇妻眼睛里头都是燃烧着的火光,一下子掌控住他的下巴,毫不犹豫熨出滚烫的高温,将舌尖探进去,厮磨碰撞着,隐隐还能听到啧啧的水声。在扫过那颗刚刚经受过摧残的牙齿时,顾岷的动作陡然轻柔了许多,把它含着舔了又舔,那传出来的一点儿苦味渐渐被甜蜜的津液覆盖了。
“还苦吗?”男人微微后退一点,舔断唇边的银丝,问他。
胸膛里的火都烧了起来,一整簇□□被猛地点燃,江邪哪里还尝得到一丝苦味?他眼睛眨也不眨望着小娇妻,忽然伸手,勾上了对方的皮带。
“还苦什么?”他哑声说,“你最甜了。”
江邪真是头一回有这样粗暴的想法,然而此时此刻,他浑身上下都胀得生疼,满心想的继续被那颗作妖的牙打断的伟大事业——最好把男人丢到床上牢牢铐上,一直艹到他蹙着眉咬着牙喊哥哥,让他再这么不知轻重地撩拨自己!
前面开车的白管家瞧见后座两个人眼看着又要黏糊到一起去,不由得对自家少爷生出了一种是深深的忧虑。
他虽不曾心悦过什么人,可见的世面却也不少了。这么多年代替江家出面解决各项事宜,像这种同性相恋的也见了不止一桩两桩,早已算不得是什么稀罕事。
可就凭着他看人的眼光,就顾岷那身形,那体魄,那气质,他怎么也不觉得顾岷会老老实实躺下当受!
白管家满怀忧心地想,他家少爷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才会用那种看着美味大餐的笃定眼神看着顾影帝?
哪儿来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