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发生得突如其来,所有人都没有防备,仅仅只是刹那之间,童氏和楚玄便横尸当场,而高雨柔也吓得几乎昏死过去。
成祖脸色未变,扬唇问道:“高雨柔,那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
高雨柔看着惨死在地上的两具狰狞的尸体,惊惧无法抑制,她已经走出了背叛明元郡主的第一步,若是不背叛彻底,下场很可能和这两具已经死透了的尸体一样,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想到此处,高雨柔登时扬起惊慌异常的脸,道:“是镇南王……先前救下雨柔母女的人,正是已经故去的镇南王,在镇南王被处死之后,其女明元郡主来与雨柔母女接洽,时常派她身边的近身妈妈江妈妈向太子府的厨娘秋叶传话,然后秋叶再将话传给雨柔母女,雨柔所说句句属实,还请陛下明查!”
成祖看向高雨柔,似乎在思索她所言的可信度,事实上这个高雨柔一入太子府,他便已经注意到此人,也曾经派人去核实过高雨柔的身份,的确是高校尉的遗孤没错。
镇南王一府覆灭,只有嫁入皇家的明元郡主和被发配北疆的南宫剑凌尚存,要说他们想要报仇,那也说得过去,但是高雨柔说出来的话牵涉甚广,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就断定谁有罪。
思及此处,成祖淡淡地下了几道命令:“去二皇子府把明元和江妈妈带来,还有太子府的秋叶。”
喜乐公公登时就退了下去。
成祖又道:“给太子和太子妃赐座吧,跪了许久了。”
卿如晤和长孙曌坐了下来,表面虽然平静无波,但一副不动声色的面孔之下,心思百转千回。在他们的猜想之中,背后指使之人很可能是明元郡主亦或是长孙泓,他们也准备了许多应对方案,以引出幕后主使,但是被高雨柔这么一搅和,他们反倒没有了用武之地。
明元郡主江妈妈以及秋叶,很快就被带了上来,押到成祖面前。
在看清明元郡主的面庞之时,卿如晤下了一跳,这哪里还是昔日活泼跳脱的明元郡主,整个人已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看起来憔悴而苍白,仿佛老了十来岁。
其实也可以想象,父兄被害,家族覆灭,她明元郡主落魄成这个样子实乃情理之中,想到此处,卿如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若是南宫剑凌和镇南王没有自寻死路,又怎会落到这个地步,说到底都是他们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但是见了明元郡主这番模样,卿如晤还是不由得惋惜。
历来皇权斗争中不知死了多少人,他们也不过是第一波牺牲者,但却必然不是最后一波。
成祖看向明元,淡淡问道:“明元,你可知罪?”
不曾想,明元郡主看了一眼倒在地还未收拾的两具尸体,连否认都没有,直接就认了罪:“明元知罪。”
说完,她便再未说出一个字,无论谁如何逼问,她也只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无论如何都不肯说一个字。
最后成祖无可奈何,只得道:“你既已认罪,朕便不问你原因,但要是你仍然不回答朕的问题,朕只好追加一道命令,将你兄长南宫剑凌给赐死了!”
明元郡主脸上终于有一丝动容,她抬起头,紧咬着下唇,身子也微微有一丝颤抖。
成祖接着道:“说,为何要陷害太子府?!是否有人指使?!”
明元郡主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终于还是说了:“陛下,明元父兄都毁在这对夫妇手里,我想要他们的命,还需要什么人指使么?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如今功亏一篑,我无话可说,陛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是镇南王的女儿,征衣染血的日子未曾皱过眉头,如今既然做得出,就不怕承担责任!”
成祖摸着下巴看向她,忽然勾唇一笑:“倒有几分骨气!来人,将明元侧妃和江妈妈以及秋叶打入天牢,容后再审。”
童氏方才有提到太子府主办春闱一事,乃是招兵买马的虚招,这话引起了成祖的怀疑,若是成祖没有派人接管了此次的春闱考试,她们提出这样的观点,兴许成祖还会信她们几分,但如今成祖已经将春闱考试捏在手里,她们还说这是太子府的阴谋,这只能说明她们在蓄意扭曲事实,意图毁谤太子府。
但明元郡主认罪认得实在太干脆,成祖并未立即就处置了她,而是将她先行打入天牢,这意味着成祖并未全然相信了明元郡主招供,他必然要核实明元郡主话中的真假后,再行处置。
当然,或许成祖还有更深的意图,但是九五之尊的心思,又岂是随便可以揣测的?
很快就有人过来将她们三人押下去,明元郡主起身时,恶狠狠地啐了高雨柔一口,道:“叛徒!你的报应才刚刚开始!”
说完冷哼一声,毫不反抗地被带了下去。
这明元郡主三人前脚刚被押下去,后脚高雨柔接着竟狂吐了一口血,倒在地扭曲痛苦不堪,好在秦御医就在当场,在成祖的授意下立即给高雨柔抢救。
在喂下几颗救命用的回春丸后,高雨柔才终于镇静下来,她柔情脉脉地看着长孙曌,道:“这是入府前镇南王的人给雨柔和母亲灌下的药,此药需得每十日服用一点解药,否则就会肠穿肚烂而死,死状极其痛苦,但是雨柔不怕,若是雨柔的死能为殿下和娘娘洗刷冤屈,雨柔虽死犹荣!”
她仿佛在竭力强撑一般,一口气说完后便昏了过去,成祖微眯双眼,道:“秦御医,此药可能解?”
秦御医道:“回禀陛下,此药微臣无能为力,就算拼尽全力,也只能延缓毒性的发作,不能全部祛除,不过若是能按时服用微臣配置的解药,也可在保住一条性命的同时,能让生活不受影响。”
成祖挥挥手,道:“那你便配好药物,按时给高雨柔送去。”
说着,成祖看向长孙曌与卿如晤,道:“原来是虚惊一场,现下没事了,你二人就回去歇息吧!顺便把高雨柔带回去。”
卿如晤与长孙曌对视一眼,起身行礼告退,然后命宫人将高雨柔带上。
马车上,卿如晤揉了揉眉心,道:“今日可真混乱,原本以为要打一场硬仗,结果高雨柔来了这么一出,反而让事情早早就结束了。”
长孙曌轻轻一笑:“恰恰相反,事情刚刚开始。”
卿如晤道:“你是指父皇对此事的态度?”
长孙曌点点头:“明元自知行迹败露,已经无法掩盖她犯下的罪行,所以干脆就认了罪,但是父皇生性多疑,她这行为反倒让父皇起了疑心,只怕父皇还会觉得此事是我们俩自导自演。”
卿如晤道:“所以父皇才将明元关了起来,想从明元身上得出事实的真相。”
长孙曌道:“不止如此,父皇押下明元,还想探一探二弟的态度。”
卿如晤道:“依长孙泓的性子,必定会竭力营救明元,做出一副有情有义的样子,以消除父皇的怀疑,不过江妈妈和秋叶,只怕活不了多久了。”
长孙曌道:“江妈妈和秋叶必死无疑,二弟不会留着她们的性命,以免她们吐露出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卿如晤道:“你准备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