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露犹豫片刻,道:“高雨柔去桂宫送吃食了。”
这个消息其实并不惊人,但却如一根冰柱瞬间刺入心间,让卿如晤整颗心为之震动——连高雨柔都会想着给长孙曌送饭,而她别说送了,就连亲手为长孙曌准备一顿饭都不曾有过。
虽然她担心前往桂宫送膳食会让歹人有机可乘,但另一方面也反应了她对长孙曌确实关心得不够。
不知这样的忽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人就是这样,一旦被人全身心的呵护,便会丧失自理能力,变得愈发自我,只有对方不那么爱自己的时候,才会事无巨细地为对方考虑。
长孙曌真的太过宠溺她,宠得她把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却忘了付出是相互的……
竹露见卿如晤陷入了沉思,连忙道:“小姐,有青枫看着,东西送不到殿下手中的,您不必担心!”
卿如晤这才如梦初醒,道:“我知道了,她愿意送就让她送,先别打草惊蛇,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你去让红英做几道香辣口味的菜。”
竹露离开之后,荷风小声地道:“小姐,奴婢一直想问您,在这紧要的关头,您怎么突然要回相府?莫非您仍然认为表姑娘就在相府?”
卿如晤眼眸一转,道:“父亲的反应很奇怪,或许人真的在他手里。”
荷风疑惑道:“这是为何?”
卿如晤淡淡笑道:“表姨是父亲的执念,方才我说表姨会到相府住的时候,父亲并未表现出惊喜的神情,反而有刹那慌张,虽然不能断定表姨就在父亲手里,但可以确定的是,表姨的失踪和父亲有关。”
荷风又道:“小姐准备如何处理?”
卿如晤将目光方向远处,道:“等殿下回来再说。”
长孙曌来到淑清苑的时候,卿如晤正坐在灯下看书,昏黄烛火覆在她身上,透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回来了?”她未起身,只是微微抬头看向长孙曌。
长孙曌将大氅脱下,挂到了屏风上,有些意外地看着一旁桌子上摆着的碗盘。
“打开看看。”卿如晤又道。
长孙曌将盖在碗盘上的盖子掀开,几样精致的吃食映入眼帘,麻辣甜酸百味交陈,这让他唇角不可抑制地勾起。
“我知道你喜欢吃辣,其实你的喜好我都知晓,但是辛辣伤身,平日不让你吃辣,是为着你的身体着想。”卿如晤头也不抬地道。
长孙曌坐了下去,端起已经盛好的饭吃了几口,那香辣的味道先是烫了舌头,接着整颗心都跟着热了起来。
他抬眸看向卿如晤,认真地道:“丫头,得不到的时候才需要百般讨好,你拥有我全部的真心,无需这样费神。”
卿如晤抿嘴笑了起来,书中的道理警句再也看不进去,她亦笑道:“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现在想起来,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我都是你护在怀里的娇花,宸华,再这样下去,只怕我会丧失自理的能力,凡事都要依靠你。”
长孙曌吃了口菜,道:“这样不好么?”
卿如晤摇摇头:“你是储君,将来我要是位居中宫,还有偌大的后宫要管,若我笨得什么都做不了,如何能帮你打理一切。”
长孙曌赞同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皇后乃是一国之母,需得持躬端肃,秉性安和,宣扬四教有典有则,你若是变傻了,的确不适合位居中宫首位。”
顿了顿,长孙曌继续道:“但是我的后宫只有你一人,哪有那么多事情需要你管,丫头,一切按照你喜欢的方式来,无需做任何改变。”
卿如晤心中一暖,嘴上却揶揄道:“你今儿掏了蜜蜂窝了?怎的嘴这么甜!怪不得天下有那么多女人被负心汉耍得团团转,原来这甜言蜜语的力量竟那么大!”
长孙曌笑道:“你喜欢听就好。”
卿如晤唇畔扬起,却在下一瞬间,将手中的书扔在长孙曌身上,恼道:“别以为给我灌两句甜言蜜语我就不追究高雨柔送饭的事了!”
“被你发现了。”长孙曌忍俊不禁,“我一打开盖子就知道不是你送的,自然没有吃下去,不过有一事我的确误会你了,我原以为你连我喜食香辣都不知道,要不是高雨柔这么一搞,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把我的喜好记得如此清楚,丫头,不得不说,你每次吃味的时候,都能让人百看不厌。”
卿如晤徒然起身:“油嘴滑舌,不理你了!”
长孙曌大笑几声,继续认真地将饭吃完,然后又洗过澡后,换上一身宽松的袍子,这才走进内室。
卿如晤一向睡得及早,但因长孙曌总是早出晚归,她渐渐地也习惯了晚睡,长孙曌进来的时候,卿如晤仍然坐在灯下看书。
“累就早点睡,别总是熬着等我。”
“我不困,对了,我还有事情找你商量。”
长孙曌将她手中的书抽出来,道:“可是表舅和表姨的事情?”
卿如晤点了点头,道:“经过今日的试探,我怀疑表姨的失踪和父亲有关,但不确定人有没有在他的手里,如今长孙泓逼得这么紧,我有些担忧。”
长孙曌道:“你是担心如果判断错误,可能会将表舅和表姨置于危险之地?”
卿如晤道:“的确如此,长孙泓此人阴毒无比,而且耐性极差,要是再拿不到银子,只怕他什么事都会做得出来,但你好不容易才给他这致命的一击,让他几乎倾家荡产,若是把银票给了他,那你之前做的事情都白费了。”
长孙曌道:“区区几百万两根本动摇不了二弟的根基,你无需顾忌太多。”
卿如晤道:“我只是不想那么便宜他罢了,既然如此,我会让人把银票准备好,看看这长孙泓到底能不能交出真人。”
长孙曌道:“如果表舅和表姨那么好用,他岂会轻易交出来,不过这个方法倒是可以确定表舅和表姨在不在他的手里,丫头,与其被他拿刀威胁,不如做那执刀之人。”
卿如晤道:“这么说,你已经想到好办法了。”
长孙曌道:“因为镇南王的逝世,南疆近来有些不太安稳,父皇最近往南方拨一笔军饷,二弟不是想要银子么?我们给他就是。”
卿如晤道:“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长孙曌道:“放心,我会安排好,你且等着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