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暇时间他也还是会追文,那篇写金丝雀的太太这两天放出了公告,说是要去参加一个证书考试暂时请假,大概一周左右会回来,颜随原没了精神食粮,只好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学业中,进步很快。
转眼知秋已经快三个星期没回家了,颜随原很挂念,下午放学后特意跟几个任课老师请了一天假,他想给知秋送点好吃的去,生怕她为了学习成绩太拼,照顾不好自己。
卓阳冰今晚也罕见的没有回来,自从颜随原搬进这里后他几乎很少留宿在外,不过颜随原也没有在意,现实中霸总们都是很忙的,各种应酬酒局多到应付不来,不然也不会专门成立了一个公关部了,大部分时候都是晚归的。
他在厨房里忙碌,张阿姨给他打下手,两人把那些新鲜的食材处理一下,颜随原还腌制了些可口的辣酱,两人有说有笑的,气氛和谐。
而卓阳冰此刻却并不太好过,他今晚本来确实有应酬,但很早就结束了。在座的各位都是有家室的,没人想在外头喝到三更半夜回家,因此简单的喝完一轮后,把合同初步定下来移交法务部确认,干脆原地散场各回各家。
卓阳冰却没有回去,他最近保持的一下班就回家的良好记录在今天被打破了,并且白天工作一直心不在焉,处理文件的时候还连续出了两次小差错,惹得简黎不住地暗示他是否太过疲惫需要休息,还被姐姐严厉训斥了好一番话。
应酬结束后司机要送他回去,可卓阳冰却下意识的说:“先别回去,去……市区的住处。”
于是,今晚卓阳冰就只能一个人在市区的房子里入睡了。
这处房产是他很早之前刚回国的时候置办的,那时他几乎没日没夜的在公司里加班,为了摸清楚国内市场规模和需求,他和简黎以及几个秘书每天都靠着冰咖啡过活,忙得昏天昏地。
那段日子现在回想起来都还不堪回首,为了尽量让自己休息好,卓阳冰托人找了关系在市区最中心的地段买了这一百七十平的四居室,好方便他来回上班。
后来随着他逐渐适应了公司环境,他慢慢地很少会在这里留宿,除非有些应酬太难推脱,就会临时在这里过一晚。但是即便这样,自从颜随原住在他的房子里后,只要没有大事,他养成了无论多晚都还是会回去住的习惯。
这些细节变动卓阳冰之前没仔细想过其中的原因,但他现在有点回过神来了。
一个人坐在偌大客厅的沙发上,卓阳冰打开空调让,自己酒后浑身的燥热能舒服一点,他本想一个人躲在这里清静清静,好好的想着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可脑子里不知怎的又回想起了昨晚那场本不该有的梦。
说来也很奇怪,卓阳冰是个睡眠极佳的人,无论他白天有什么烦心事,只要到了睡觉时间,他总是能准时做到沾枕即睡一夜到天亮,也就是俗称没心没肺。
他也和普通人一样,睡觉的时候会做各种光怪陆离的梦,但那些梦无论怎样复杂,第二天只要他一睁开眼就会全部烟消云散,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昨夜到底梦到了什么。
可这次不一样,卓阳冰不仅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而且最绝的是,他竟然还记得其中的每一个细节。
他记得颜随原当时的表情,记得自己是怎么样的一种状态,而他们又是如何在炕上完成了那些不可描述的炕事。
每一点,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以至于醒来后到现在还不能把现实和梦境完全剥离开。
卓阳冰是个正常的男人,他也是有某些方面的生理需要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青春期就和别的男孩稍微有点不同。他发现自己就没办法对任何男人或者女人有兴趣,少年时他那些过剩的精力都浪费在跟人打架上,根本没有时间去和同龄人谈恋爱。
而且,那时他一心把大自己七岁的向嘉余当做人生偶像,总嫌弃同龄人全都很幼稚,跟一群小孩混降低他的格调,更别说和他们有更深层次的交流了。
后来去国外读书,日常被各种论文烦得头大,天天泡在图书馆查资料,然后毕业回国就是铺天盖地的工作,再就是参加无数的商业应酬,他就更没时间去处理自己的私事了。
虽说简黎和他的四个秘书都是很标志的美人,但现实生活中应该不会有人真的喜欢自己刻薄凶悍暴脾气的上司,就算他再帅再有钱,那也是狗比领导,非常值得在他坟头蹦迪,而不是和他谈恋爱。
作为上司的卓阳冰就更看不上这群下属,只觉得他们哪个都蠢透了,看一眼都心塞。
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下,卓阳冰一年一年的竟然就寡了下来,也不怪外界有那样的传言,明明他自身各方面的条件都是绝佳的,可身边这些年硬是空白着,葛舒微那样的千金小姐倒追他都看不上,如果不是那啥不行,还有什么原因?
卓阳冰也曾经试图寻求过心理医生的帮助,他虽然并不着急找人陪伴,可也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不大正常。
心理医生很专业的给他做了各方面的测试,然后严肃的告诉他,他哪哪都健康正常的不得了,没事别瞎想,没准他就是没遇上喜欢的人罢了。
卓阳冰后来仔细的想了又想,又怀疑自己这样是不是跟向嘉余有关,但这么多年来,他从没梦到跟向嘉余有那样的暧昧,然而却梦到了和颜随原这样那样,他也很吃惊。
卓阳冰焦虑的拿起手机犹豫半天,还是给那位几年前给他看过的心理医生打了个电话。
————
第二天,颜随原拎着饭盒去看知秋。学校正好是午饭时间,知秋接了电话后在校门口等他,见到他过来,她踮着脚尖向他挥手:“哥哥!”
颜随原三步并作两步跑来,跟守门大爷解释了后被放进来,知秋亲昵的挽住他的胳膊,兄妹俩一起往食堂方向走,知秋还有一个星期就要比赛了,学习任务很重,下巴又尖了不少。
现在这个时间食堂里满满当当都是学生,知秋好容易找了个位子坐下,颜随原把饭盒里昨晚腌制好的酱菜拿出来,又把张阿姨帮着熬好的鸡汤盛好,拿着筷子和她一起吃饭,两人边吃边说,颜随原还问了不少学校里的事。
总有人没眼色的要破坏人家兄妹俩独处的时刻,原茜又跳了出来,冷眼看着他俩不屑的说:“穷酸样。”
颜随原放下筷子,抬头瞥了她一眼,“小姑娘年纪轻轻,早上起来都不刷牙吗,嘴这么臭?”
原茜平时张狂惯了,在学校里就没人敢对她怎样,之前一阵子对颜知秋欺负的有些过了,被顾子凡狠狠地警告了一次,后来又因为欺负别人被校方记了过,老实了很久,心里憋了一肚子窝囊气,今天在食堂正好撞上他们兄妹,一时间就没管住嘴。
她以为颜知秋好欺负,她哥肯定也好欺负,却没料到人家哥哥可不是小绵羊,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扫过来,她就不大敢说话了。
眼看着那女孩走远,颜随原皱眉看着对面低头吃饭的颜知秋,“她一直都这样吗?”
“也不都是。”颜知秋咽下一口饭,轻声回他,“原茜最近没有欺负我了,她之前请了几天假,回来后就好几天不跟人说话,可能觉得欺负我没意思吧。”
颜随原点头:“以后她要是再这样对你,你就告诉老师。”
颜知秋点了点头,“我不惹她。”
“她说什么我也没放在心里,因为都不是事实。”
看知秋的神态,颜随原知道她真的没被欺负,也渐渐放心下来:“我们知秋才不会被那种小人影响。”
兄妹俩其乐融融的吃饭,而卓阳冰这时刚从心理咨询师出来,心情难以言喻。
年轻的心理医生要求他务必要把他身上发生的所有的事说出来,这样他才能更好的判断到底是什么情况,卓阳冰就真把自己的事都说了,没有一件落下。
卓阳冰认真的觉得,他指定是哪里有毛病了。
他自认为说得很详细,可医生却越听脸色越差,甚至忍了几次才没有把他赶出去。
无论他从哪个角度看,这不就是俩不开窍的小学生懵懂的初恋吗?这也要来看医生?而且还把过程描述的这么详细,侮辱谁呢?
他好容易才考上的医生执照,就是为了过来听小学生谈恋爱???
再说单身医生就没有尊严吗,活该吃你家狗粮???
你还是人吗?
第三十七章
从心理医生那离开, 卓阳冰的人生观似乎一下子被颠覆了,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
并不是他真的迟钝到没有发觉自己最近的异常,就算再傻他也不可能真的毫无所觉, 只不过卓阳冰内心深处是不大敢相信的,因为过去的二十七年中, 他就没遇到过能让自己这么不正常的人, 甚至觉得他可能要一直这么过下一个二十七年。
更何况,他也没想通喜欢的那人怎么会是颜随原。
倒不是说他嫌弃或者觉得颜随原不好, 可是他和颜随原才认识一个多月, 满打满算也就是54天, 作为一个常年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人,卓阳冰喜欢给所有不正常的事进行数据理论分析,必须要找到一切事情的源头才算罢休。
他和颜随原认识的时间短, 相处的过程平淡,互相之间也没什么能跟暧昧这两个字相关的事,那究竟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或者换句话说, 他是怎么喜欢上颜随原的?
卓阳冰心头有些微的困惑,心理医生得知了他的疑问后, 用一种无奈却又笃定的口吻告诉他:
“先生,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给你一个合乎逻辑的答案,也不是所有事都可以用理智去分析的, 尤其是感情。”
“这种东西千百年来就没人能说得清,它和您以往遇到的所有事比起来毫无规律可言, 而且也没有任何参考依据。”
“男人和女人可以相爱, 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都可以相爱,甚至也可以跨物种相爱, 这有什么道理可言呢?人的感情本来就是如此复杂的东西。”
“通俗来讲,也就是在某个特定时刻,你遇到了某个特定的人,因此你才会对他产生感情。”
“这和其他亲情、友情最大的不同在于——你喜欢的只能是那个人,不能是别人。也就是说就算是同样的环境,假如遇到的不是他,你也不会喜欢。”
“因为爱是唯一。”
“当下的唯一。”
卓阳冰坐在车上,默默地琢磨着最后的那句话。
唯一。
他试着去想了一下,如果把颜随原换成别的什么人,好像确实挺恶心的。包括向嘉余在内,他想起自己和向嘉余如果抱在一起,像那晚的梦里那样亲来亲去,后果只有两个。
要么他被向嘉余给锤死,要么就是他把向嘉余锤死。
卓阳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只有颜随原会让他这样。
想通了之后,他也就不再纠结非要给自己和颜随原之间这突然而来的喜欢找一个合适的逻辑理由,既然医生说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玄,那他就试着去接受。
于是当晚他把谢文谦和司开源约了出来,杭星在忙着考什么有消防证来不了,高纯则在家里忙着给他那些手办模型保养,只有他们三人出来喝酒。
当卓阳冰犹豫着把自己看心理医生的事说出来的时候,没料到司开源和司开源没有半分惊讶,甚至司开源的脸上还露出了类似“你个憨批才发现么”的嘲讽表情。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卓阳冰皱眉,对他们的态度表示不满。
司开源嗤笑一声,语气充满了浓浓的鄙视:“我早知道你脑子不好,没想到这么不好。是个人都看出你对人家垂涎,就你自己跟个二傻子似的还在玩包养游戏。”
“我要是你,我都不好意思去看医生。”
卓阳冰是有点懵的,“你们怎么看出来的?”
他自觉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不懂司开源这话到底从何而来。
谢文谦悠闲的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高脚杯,看着里头的红酒轻笑:“你看人家的眼神那么明目张胆,也就是你家小兔子单纯没见过世面,不然早就给吓跑了。”
“两个纯情的家伙凑到一起,我们也乐得看热闹。”
卓阳冰愣了很久,下意识的抬手在自己的眼睛上摸了一把,“我的眼神这么明显?”
“喜不喜欢,睡一次不就知道了吗?”司开源懒洋洋的翻白眼,“你俩在一起总不可能盖被子纯聊天吧?难道你抱着他的时候就没感觉到?”
卓阳冰的表情忽然诡异起来。
司开源一看他这个德性,猛地想到了什么:“我说,你该不会……还没睡过吧?”
卓阳冰有些恼羞成怒,“我睡没睡过关你什么事!?”
这下轮到司开源震惊了。
“卧槽!”他整个人都精神了,从沙发上立刻坐好,本就又大又圆的眼睛因为太过震惊而变得更大了,显得他整个人有些滑稽,甚至不能做表情管理。
“你他|妈|的这是做慈善吧!!!”
“把人带回家好好地供着,给钱花,给上学,帮铺路,还把人家妹妹也照顾着,到头来……你竟然连睡都没睡过???”
“你怎么不上感动c国啊?卧槽我头一个跟着哭!”
这事实在是震撼司开源全家,他差点找不到自己的脑子在哪。
相比较他的震惊,谢文谦就淡定多了,他算是这群人当中最清醒的一个,老早就看出了这俩人根本没有事实关系。毕竟颜随原和卓阳冰在一起的时候,两人的一举一动多少都能看出些疏离和客套,如果真的睡过的话,言行举止一定能看出亲近。
再说颜随原一看就是没被人沾过的样子,只要是老流氓都看得出来。
卓阳冰被司开源弄得没脸,他起初就是一时冲动把人带回家,后来完全就忘了他其实是向嘉余某方面替身的事,如果不是那晚做了那样的梦,他也许还在自欺欺人。
“好了,你不要再嘲讽了。”谢文谦轻轻地踢了司开源一脚,卓阳冰最好面子,如果把他惹毛了,那接下来的一个月都别想再看到他了。
卓阳冰的表情很难看,他开始后悔把这两个家伙叫出来喝酒,本来是想探讨一下自己的事,问问他俩以后自己该怎么去追求颜随原,结果却被司开源好一顿嘲讽,他现在就很想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