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虚弱。
人们尖叫起来,不可置信也不想相信:“这不可能,这绝对不是我,我才二十二岁啊……”
“我,我也才二十五岁啊……”
当所有人发现自己的生命在不知不觉间竟然老去了几十年,内心决堤崩溃,他们抓着头发,无助又困惑,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啊。
方才住持祭奠的老者,此刻竟是站都站不起来,白发苍苍气息微弱,好似随时都会死去,可浑浊的眼神里,也透着不甘和不解。
他们愤怒,痛苦,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有人看向柳三娘,痛苦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子?”
柳三娘拿着一尊西荒神女的木像,平平淡淡的反问:“真的不明白吗?”
西荒神女的木像,在柳三娘手中化为黑烟,那代表着罪孽的恶意,让人瞬间避开好远,那是什么东西,人们不知道,可他们也不想沾惹。
有人瞪大了眼睛,如同遭受雷打一般:“不,这不可能,神女怎么会害人……她给了我们那么好好东西,她,她让我们衣食无忧不用劳苦,她……”
西荒神女有诸多的好处,人们饿了,信仰她就有吃不完的食物,人们病了,信仰她就能不需吃药自己好起来。
胡玉看不下去,直接接过话茬:“是,那什么子西荒神女,的确让你们衣食无忧,她是个神女,是个好人,她只不过是拿走了你们一点点命为代价而已。”
人们崩溃,人这一生,最贱的,是一条命,可最珍贵的,也是这一条命,他们努力的活着,谁愿意去死呢。
要是知道衣食无忧的代价是这般,他们才不会答应的。
胡玉冷笑:“有失有得,这很公平不是吗?”
人们低下头,内心深深的自责。
胡玉的话,像是警钟,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房,胡玉说:“当我们在努力劳作的时候,辛勤的耕耘,尽心的守护,终会换来熟透的粮食,食物,填饱了我们的口腹之欲,这是上天最劳动者的回报和馈赠。”
胡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西荒神女她和你们一样,她用这些食物,换取你们的生命,有劳有得,很公平对吧。”
不,一点都不公平!
人们摇头,眼里露出挣扎神色,憋足了劲儿反驳胡玉的话:“不,不公平,倘若知道要用命的代价去换这短暂的衣食无忧,没有人会情愿的,她不是神女,她是骗子。”
信仰在一瞬间崩塌,他们才衣食无忧多久,可原本壮年的人,变为上年纪的老者,如果知晓,他们绝对不换。
几十年的时光浓缩成几个月,谁愿意换啊。
得了重病的人都还想多活几天呢,谁愿意拿这样的光阴去换,他们不愿意。
人们懊悔极了,相互抱着哭泣。
年幼的孩子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自己的爹娘一瞬间苍老,也吓的哇哇大哭,年长的老者,已经断气去死,当虚假的伪装被戳破之后,竟是一个时辰都挨不过去。
这世上本就没有不劳而获的成果,可如果他们没有私欲,也不会被蛊惑至此。
被他们珍藏在怀中的木像,此刻纷纷拿出来,直接敲打在地上,把木像的脑袋都直接砸碎,如此还不解气,一直砸,直到全都成为碎片。
方才的妇人,此刻已经老的脸上有了皱纹,她紧紧的抱着孩子,看着一地木屑,眼里尽是恨意,为了什么一个东西,他们竟差点把孩子杀了。
这西荒神女如果此时站在她们面前,他们一定会亲手杀死她。
“孩儿爹,咱们现在就去挖地,咱们这样,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啊,可怜我们的儿啊,我这心里悔啊……”
穷苦,饥饿,会熬过去的,可没有了的生命,却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因为供奉西荒神女,几乎所有人家里都没有一点存粮,绝望,几乎笼罩在每个人的心中。
回到客栈,柳三娘对柳元元说道:“去就近官府,拿我令牌去。”
在地里粮食无收的时候,这些百姓,需要救助。
好在夏朝境内,在官府的打压下,许多人都只是羡慕拥有木像的人户,但拥有的人,也得紧紧守着,因为官府一旦发现,就会损毁。
而这些人,是抗争后被分离出去的,他们自成一体,过着他们所谓的好日子。
柳元元去了。
柳三娘则是留下来,等到官府的人来。
天一亮,有些人发现熟悉的亲人苍老的认不出来,纷纷震惊了,可熟悉的亲朋一开口,分明就是熟悉多年的亲朋啊。
辱骂西荒神女的声音越来越多,也有人还固执己见,举着西荒神女的木像,虔诚的拜,可无论多诚心,那神态温柔的神女,再也没有给人们一粒粮食。
不到两天,官兵来了,带来了救助的粮食,家家户户排着队伍去领。
人们感激的痛哭,喊着真正的神是爱子民的皇上,而不是什么狗屁神女。
耕地,喂养禽类,重新进入了每家每户之中。
随之来的,是府衙的人,医馆的大夫,人们也逐渐明白,食物不是不劳而获的,生病了,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好的,他们是凡人,要吃东西就要劳作,要看病就要吃药。
柳三娘将所有收集的罪孽凝聚在手心,胡玉等人都站的远远的,深怕被沾上,她们都知道,这是可怕的东西,柳三娘轻声念诵经文,黑色的罪孽之珠,朝着某一个方向飞去消失在人们的视线。
第856章 恶果
胡玉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尊者,这东西是物归原主了吗?”
那么多,可这才是一个镇子而已,天下这么大,其他的地方该是什么样子啊,不敢想象,可这样的罪孽,回归本身,又是怎样,还能不能活都难说啊,更不敢想象。
直到现在,她们连西荒神女的面都还没有见着,到底是谁弄的这东西,真是可恶至极。
柳三娘点头:“嗯,自是物归原主。”
胡玉有点懵,问:“能将因果物归原主,只有尊者能做到吧。”
柳三娘摇头:“别人也能,只不过会很吃力,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无敌的人,无论是谁,都会有致命的弱点,找出来,就能一击毙命。”
世界不会诞生没有敌人的生灵,有一物,就必定有天敌。
胡玉叹了口气:“现在这世上,玄门就不是正道了,如果没有尊者,不知道会怎么样。”
世界广阔,生灵那么多,有灵智的没灵智的,都共存在这世上,玄门的存在,就是守护,可放眼看去,却是让人心寒。
难怪人们都不信柳三娘是天选之人,因为没有人意识到这满是疮痍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而柳三娘,是世界的自救。
柳三娘眼神看着远方,春已经来了。
当西荒神女失效后,人们崩溃惊慌,害怕和愤怒,可醒悟过来,就再也不会信仰西荒神女。
柳三娘和楚砚带着胡玉他们,一路而去,醒悟的人们越来越多。
本来拥有西荒神女的木像,是极大的荣耀和骄傲,可不出两月,就变成了茅坑的粪土。
死心不改的人,哪怕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仍然还是留了下来,哪怕代价惨重,心中也会存有一丝希望,万一什么时候,神女又灵了呢。
只要神女再次灵了,他们就算要死了,也能活过来吧。
所以愤怒绝望后,不但没有摧毁木像,反而偷偷藏起来。
……
矗立在灵山的巍峨宗门,人们脸色仓惶。
无数的宗门弟子围坐在一宫门外,以自身为本,布下了灵阵聚灵。
可屋内痛苦的哀嚎,仍然穿透云霄,尖锐的直达每一个人的心中,让人心神痛苦。
屋内,破云宗辈份最高的几位长老,纷纷为夏绮罗输送灵力。
夏绮罗面色狰狞,全身被一股黑气包裹其中,黑色的孽气,似那地狱业火,将她身上的皮肉腐烂,一点一点的落下,无比的可怕,露出的森森白骨,也在腐蚀下变成罪孽的黑色。
痛,蔓延在夏绮罗的每一根神经里,她尖叫,嘶吼,用腐烂的手在身上不停的扣抓,想要把让她痛苦的黑气都抓丢出去,可它们却好似认准了,她,无论夏绮罗怎么扣烂自己的身体,黑气仍然围绕着她,并且一点一点的往她身体里侵蚀。
“两位师父,我太痛了,真的太痛了啊。”
夏绮罗痛苦极了,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她以为几次败在柳三娘手中,就是最痛苦的事情了,可现在,这痛苦更甚,她无法忍受,她想死,哪怕魂飞魄散都无所谓。
夏绮罗眼里流出的泪都是黑色的,看着触目惊心。
她身上的白骨黑了又白,皮肉烂了又好,夏绮罗几乎哭断肠。
虚然虚青,虚泊虚月,虚玉虚成,虚木虚洲,破云宗的四大长老和同位师弟全都在此了,一名白发老者居中,他两指指在夏绮罗的眉心,苍老的面容有无数的沟壑,他双目紧闭。
四大长老和自己的同位的师弟,也都双眸紧闭。
哪怕汗水不停的流,脸上的气色一直衰败,他们手都在发颤,却也没有收手。
夏绮罗恨不得能昏死,可剧烈的疼痛感好似在把她撕碎,她心中涌出了许许多多的疑问,她不是神女吗,她不是在帮助百姓吗?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的罪孽到她身上来啊,这是为什么啊。
夏绮罗流出的黑色泪水,渐渐的变为透明,她所有腐烂的肉,也都逐渐长好,她肤白如雪,红唇齿白,整一个天仙一样的人儿,她此刻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眼里泪汪汪的,只要看她一眼,你就会愿意为她赴死。
如此干净,纯洁,唯有神明才是如此。
夏绮罗抽泣着,身上的疼痛似乎消失了,可脑海的记忆还记着的清楚她是如何生不如死的,夏绮罗哭着看着白发老者,问:“师公,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会这么的痛苦啊。”
金蝉子面色平静,缓缓睁开眼眸,看着夏绮罗,眸中有了一丝温柔之色:“绮罗,你可记得你的使命。”
夏绮罗抿唇低头,袖中的手紧紧握住,最后,她蠕动红唇,溢出细微的声音:“我记得。”
不止她的两位师父说过,这位多年不出关的师公也说过,他们说,她才是天选之人,她才是救世的人。
柳三娘是个小偷,她偷走了自己的一切,只是她太强大了,想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并不容易。
金蝉子淡淡的看着夏绮罗,沉声开口:“记得就好,永远不要忘记,自己为什么而生,你如此孱弱,就是被我们保护的太好了,绮罗,你只要记住,你身体里,流的神的血,只要你想做,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做到就行了。”
夏绮罗咬紧牙关,口中传来血腥气,她想做,可每一次,她都是最狼狈的失败者,她一度的怀疑,自己真的是天选之人吗?
夏绮罗艰难开口:“我遭受的痛苦,也是她做的吗?”
金蝉子叹了口气:“是不是,你为何自己不去看看?你赐予人们的福运,如今都成什么样了,那女子,在肆意的摄取人的精气,而将因果加诸与你的身上,你甘心吗?”
夏绮罗眼睛都红了:“我不甘心。”
“要相信你的自己的眼睛,要坚定自己的心,你杀不了她,她终会杀了你,而后这世界,将会覆灭的彻底,你肩上的担子如此的重,没有人能替你扛。”
金蝉子语重心长的说道,他伸出手,手中,一粒黑色的种子:“天道会助你的,机遇已经安置好了,把这东西给那孩子吃下,你才有胜她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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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7章 种子
夏绮罗把种子拿在手心,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种子,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