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能算得上外交。”萨卡说。
“这里是美国,我们的外交理念是一手拿着□□,一手拿着红酒,问你更喜欢哪一种。”
萨卡的嘴角翘了起来。“你带了红酒?”
“不,我不是基辛格。我只是那么说。”
在接近古铁雷斯庄园的时候,我停下了,望着模糊的建筑物。
我以前去过古铁雷斯庄园,但那次是晚上。这是一片占地面积很大的建筑物,离水牛城有几个小时的路程,具体几个小时需要参考很多因素,这次是两个小时。这里是古铁雷斯家族的领地,是白色宫廷在美国北部的总部。庄园周围有至少超过一英里的次生林,让这里变成了一个田园诗般的、花园一样的古老王国,就像你有时在几个世纪前留下的欧洲房产上看到的那样。巨大的树木和下面光滑的草地占据了主导地位,偶尔会有一些奇怪的色彩斑斓的开花植物生长出来,它们通常位于金色阳光的中心,阳光从树木间的绿色中有规律的照射下来。
场地周围有一道高高的栅栏,栅栏顶上有铁丝网,从外面很难注意到。栅栏上有电,还有看起来很新的监视摄像头,它们看起来很少,但监测范围很大。
在晚上,这是一处让人毛骨悚然的房产,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它看起来非常漂亮。就像漂亮的万圣节晚会装一样,建筑物也只有在合适的情况下才能让人害怕。
一个彬彬有礼得保安盯着我们的车,在我们下车的时候喊了一声,让我们进去,几乎没有停顿,显然得到了我们要来的通知。我们穿过了大门,沿着小路穿过树林,来到了庄园。
“这里怎么样?”萨卡问。
“你对你的表亲就没点了解吗?”
她耸耸肩。“我是吸血鬼,他们虽然也叫吸血鬼,但完全没什么关系,他们甚至不是真吸血的。”
“你有基本了解。”
“是的,但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自从白王把大多数反叛者清理后,雇佣了大量退役兵。现在负责管理这里的是他的儿子,加尔文·古铁雷斯,但玛德琳和玛德弥亚在制衡他的权力,避免出现□□状况。显然白王吸取了教训,政变之后,这里被改变了很多,不是个容易被攻击的目标。我没试探过,但我确信他们在必要的时候会展示出来的。加尔文·古铁雷斯是个硬里子的家伙,他懂魔法,甚至堪比议会的一些人,我不确定我是否比他高明,就算高明也但不会高太多。双胞胎也不是好对付的,他们在第一次政变的时候能够几秒钟突破了好几个超级食尸鬼的包围。”
“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她冷冷的说。
“我知道我的话在一些真正的高水平人士中不怎么受到重视,但请相信我,这几个都是像样的敌人。”
萨卡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可你在学习基辛格,□□和红酒,你喜欢哪个?”
“我希望我们能通过施加压力,从他们身上获得一些信息。我们的选择不多,我没有时间来做别的,只能直接说出来。”
“这是最直接的方法。”
一个三十多岁、方下巴、几乎没头发的男人打开了门,他穿着一件卡其色运动服,衣服下面有凯夫拉背心的线条。如果这还不够,肩膀上的尼龙带上挂着一把擦得很亮的小机关枪,看起来很危险。
“在你们接受这家的款待之前,我想请你们私下向我保证,你们的诚心诚意的客人,不会使用暴力。”
萨卡准备说话,似乎要同意。我走到她面前,说:“不能。”
保安眯起眼睛,似乎有些紧张。“什么?”
“去告诉……不管是谁在里面,转告就对了。我们是否要把这里变成瓦砾和碎玻璃还有待讨论,误会是需要消除的。”
他看了我一会儿,然后问:“你知道你站在了什么地方吗?”
“我以前来过的地方,我上次来时并不礼貌,直接闯了进去。”
换言之,我要是不知道就不来了。
这次沉默得更久了,他比我先眨了眨眼睛。“我会告诉他的,请在这里等待。”
我朝他点点头,他朝着庄园深处走去。
“有什么原因使这次访问不能成为一次公民访问?”
“当每个人都彬彬有礼的情况下,每个人都会很严肃,他们会有很危险的想法。如果让别人不舒服,担心事情会失控,这样更容易得到答案。”
“恐吓和威胁有时候很有效,但我发现我们两边墙上的水泥比较新。”
我看了看,发现她是对的。“这能说明什么?”
“如果我要守卫这个地方,我可能会在墙里埋一些简单的炸弹,用来对付那些太危险,不能直接面对的威胁。”
我看过白色宫廷中引爆地雷的场景,那并不漂亮。想象一下,当一只松鼠被重型猎枪子弹击中时,很难剩下多少东西,也很难看出是一只松鼠。换成是人,被一大堆球轴承撞倒的轻快也是一样的。我又看了一眼两边的墙。“至少我说对了,瓦砾和碎玻璃。”
“我重新提一遍,大胆和愚蠢之间有一条微妙的界线,你专往线上踩。”
“如果他认为自己有危险,现在就引爆它,先发制人,你告诉我这些有用吗?”
“一般来说,和超自然圈的东西打交道往往中规中矩,主客的传统习俗会保护我们不受伤害,就像我们也要做好客人要遵守的。”
我想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如果我们都保持冷静和礼貌,我们不会得到任何东西的,他不会愿意泄漏信息。如果他知道什么我们需要的,一定会想办法换点他需要的。”
“你可能是对的,你和奸商打交道的次数比我多。”
“我想我们马上就知道了。”
一分钟后,我们还在那里,保安出现了。“请这边走。”他说。
我们跟着他穿过富丽堂皇的房子,踩着硬木地板,看了定制的木工浮雕和原画。雕像、喷泉、盔甲和彩色玻璃组成了这个让人眼花缭乱的浮夸空间。穿着正式制服的家政人员四处穿梭。如果我在大厅里看到一群孔雀,或者一只戴着镶钻项圈的宠物猎豹,我不会惊讶。
在一次不怎么惬意的徒步旅行之后,警卫把我们带到了一间曾经的舞厅,现在被改造成了办公室。五六个人在小隔间里工作,个个看起来都很认真。电话铃声在响着,复印机的声音一直不停。
我们经过了办公室,穿过一个很短的大厅,经过一个散发着新鲜咖啡香味的休息室,来到两扇走廊尽头的门前。警卫给我们打开了一扇门,我们走了进去,到了一间办公室,里面的办公桌后面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秘书。
梅格把她的头发梳成了马尾辫,穿着保守的制服。当我们进去的时候,她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礼貌而不带个人感情的微笑,这微笑适合向陌生人表示友好。“两位女士请这边走,古铁雷斯先生已经准备好见你们了。”
她走到办公桌后面墙上那扇门前,敲了敲门,微微打开门说:“先生,驱逐者来了。”
一个低沉的男声回答了她。梅格开了门,微笑着为我们扶门。“需要饮料吗?”
“不,谢谢。”萨卡说。
我们走进去,梅格在我们身后小心的把门关上。
加尔文·古铁雷斯的办公室与艾瑞卡·坎宁安的办公室有一些共同之处,都有着昂贵的家具,尽管他的风格更实用,深色硬木比玻璃的功能和用途更明显。相似之处到此为止,加尔文的办公室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办公室,邮件整齐的摆在桌子的一角,文件和信封各有其特定的位置。桌子上放着一套钢板和墨水。
房间受到了无序的威胁,但在一种明显的意志的影响下,秩序得到了强有力的执行。
加尔文·古铁雷斯站在桌子后面,他占据了白色宫廷的权力中心的一部分,是管理美国的殖民地总督。他把正看的书放下,抬起胳膊,用书垫着胳膊。
有趣,这个加尔文在看那个加尔文的书。
“莉亚·卡修斯,还有……萨卡·奥尔特加,请坐。”他低声说道,声音舒缓。
我不需要和萨卡确认,我们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
他靠在椅背上,微笑着看着我。“我知道,我被吓到了,你是要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还是让我猜猜。”
“这真的很没趣。”我说。“你的律师艾瑞卡·坎宁安,雇了一个私家侦探来跟踪我,并报告我的行踪。每次我有所行动,就会出现一些令人讨厌的东西向我扑过来。”
加尔文笑容依旧。“律师?我的?什么律师?”
“我检查了她的脑袋,到处都是白色宫廷的痕迹,包括不让人知道她为谁工作的大脑封锁。”
“你觉得是我干的吗?”他问。
“为什么不?”
“我不是这个地区唯一一个白色宫廷成员。你对我的评价是如此的高,实在是让我感到受宠若惊。我的同类对我的爱戴还没有高到在采取任何行动之前都要征求我的同意,我不能要求他们做什么都请示我的意见。”
“没有你的同意,他们不会让圣灵议会的人卷入这种事的。你希望他们对你的‘爱戴’程度高到那样,如果没经过你的同意,会被视为对你的权威的挑战。”萨卡说。
加尔文看了一会儿萨卡,灰蓝色的眼睛闪着审视之光。“奥尔特加,我看到过你的演唱会,很有天赋,光彩照人。”
萨卡皱眉。“古铁雷斯先生,这和当前的话题几乎没有任何关系。”
“有可能。”加尔文说。“我去了,我知道你喜欢艺术,也许你想重温旧梦。”他的嘴唇弯成了一个饥渴的微笑。
我尽可能得不让自己的膝盖弯曲于纯粹的、突然的、非理性的欲望。
“不是在幻想里。”萨卡平静的声音飘来。
就在那一刻,欲望消失了。
“我相信你不会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我花了几秒钟把我的思绪从加尔文刚刚带去的地方中拉回来,但我成功了。“我知道你在和议会的某个人合作,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希望你释放格雷文。”
最后那句话加尔文的眼睛紧紧盯着我。“格雷文?”
我仔细观察着他的脸。“格雷文设法给我介绍了艾瑞卡·坎宁安带来的杀手,但他还没有来得及介入就消失了。我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但没有接,我问了我们共同认识的人,他们也没见过他。”
加尔文不再盯着我,只是翻了个白眼。“你只知道这些吗?通过一个不怎么情绪的心理印象来猜,认为我的同类操纵了这个律师和我的弟弟的失踪?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吗?”
既然我已经说出了许多事实,那我需要再撒个小谎。“当我们追踪到钱的来源的时候,我们就确定你参与其中了,在那之后,我们就在这里了。”
加尔文眯起眼睛。“在我这里,你什么也找不到。”他用坚定而冷淡的语气说。“因为根本没有这回事。”
这触动了我的神经,也许我要继续施加压力。“你知道,我也知道你和你的同类是怎样通过代理人和猫爪做交易的,栗子不见了,被谁吃掉了?你不可能指望我能相信你,你会说你对所发生的一切都没有插手吗?”
加尔文的眼睛闪着光,从灰蓝色变成了更浅的银灰色,他站了起来。“坦率的说,我根本不在乎你相信什么,卡修斯。我不知道你认为你发现了什么证据,但我没有参与你们的什么内部事。如今,你们不是一个重要的部分,你们只是一群可悲的、自欺欺人的空想家。”加尔文把手放在桌子上,微微弯下身子,似乎把高度调整到方便和我对视。“你以为你可以随意的走进我的家,发布命令和威胁吗?这里是我的权力核心。这种高压的傲慢是沉重的,傲慢的人迟早会因为自身过时的重量垮掉。”
“也许要威胁你的不是我们,也许让人垮掉的不是傲慢。”萨卡说,她转向窗口。
加尔文也转向窗口,把头微微歪向一边。
我眨了眨眼睛,也跟着看过去。
仅仅过了几秒钟,灯灭了。红色的应急灯立刻亮了起来,尽管办公室不需要它们。墙上的扬声器传出了一种快速而稳定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房间。
有时候乌云只要一秒钟就能挡住太阳,闪电过后,应急灯也休息了,随后而来的是短促回荡的雷声。
“你干了什么?”他问。
“我什么也没做,不是我。”我说。
“你不知道?”
“我什么会知道?这是你的破烂警报系统。”
我听到了一声男人的尖叫,那是一种短促的、充满痛苦的声音,勇气被完全挫败的声音。
然后我就突然感觉到空气中有一种令人作呕的颤抖,一种古老而邪恶的东西存在的可怕感觉。
剥皮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