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白瑾瑜点了点头,便随着女子一起,偷偷从后门离开了辰家。
白瑾瑜同她来到客栈后,便开了一个雅间,点了些饭菜。
女子不知多久没见过肉了,足吃完了一半,才停了下来,她打了个嗝,却又红着眼睛,低声抽泣了起来。
白瑾瑜朝她递去了一块白布,她拿着白布,擦了擦眼角的泪,低声道:“姑娘,我今日同你说的话,你能不能不告诉别人。”
女子不仅喜欢哭,看起来还有些憨憨的。
“看情况。”
白瑾瑜眸色清冷,直视女子的双眸。
“你既然给了我银子,我也不好瞒着你,我唤作小玉儿……”
女子眸色认真,一双大眼睛中似藏了星辰,将事情的起因经过,从头同白瑾瑜说了一遍。
这个小玉儿,便是丫鬟们口中,因为打碎了瓷杯,被罚了三月月俸的女子。
她正是因为被罚了银子,才会悲痛欲绝,蹲在了小溪旁边哭。
白瑾瑜从她的言行举止中看出,这个女子极有可能心智不全,不知是受过刺激,还是生来便是这样的。
“我还未及豆蔻时,我父亲做着生意,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大员外,后来他被赌场的人下了套,一直去赌场赌钱,不仅将家产全都败光了,还欠了赌场两千两银子……
后来,他便将我卖到了辰家,换了一些银子,最后他被赌场逼的实在没有办法,便跳河自尽了,赌场的人便捉了我母亲和姐姐,想要将她们卖了换钱……”
小玉儿说着,眸色失神,唇角笑意有些苍白。
“我姐姐在路上逃走了,母亲没能逃成,被他们关在了赌场,赌场的人告诉我们,若是我们每月不还一两银子,便杀了我母亲,我一个月月俸只有二钱银子,这些年来,全都给赌场了,一月没落过。
每月的其他八钱银子,都是我姐姐偷的,我们东拼西凑,一个月才凑了一两银子给赌场,保全了我母亲的性命,后来……我姐姐就入宫做了女官……”
小玉儿说到这里,白瑾瑜丹凤眸微眯,问道:“你姐姐是不是唤作玉儿,如今在宫内做尚服主管?”
两人不仅名字相似,而且细看之下……眉眼也有相似之处。
小玉儿一听,连连点头,讶然道:“你是不是认得我姐姐?”
白瑾瑜淡笑不语。
小玉儿见她不言语,吃了一口菜,垂眸道:“姐姐做了女官,一月月俸有二十两,赌场的人见姐姐有了银子,却又让我们一个月还给他们三十两了……我本来想着,我们慢慢凑银子,将两千两银子还完,日后便能清净了,可姐姐却老想着报仇。
赌场幕后的老板是辰家,姐姐便趁着辰家公子重伤在床,将辰家公子给……”
小玉儿说到这里,便感觉白瑾瑜的目光灼热了些,觉察到不对,忙捂住了唇,不肯再说下去。
姐姐杀了人,这是要偿命的事。
“放心罢,我不会害你姐姐的,我只是想知道,辰公子过世的真正原因罢了。”
白瑾瑜丹凤眸中,掠过了一抹精芒。
“真的吗?”
“真的。”
白瑾瑜说着,又从怀中拿出了五十两银子,放在了小玉儿面前:“这些银子,够保住你母亲一个多月的命了。”
小玉儿伸出了手,轻抚着那块银子,一双大眼睛清澈透亮,带着一丝感激:“多谢你了。”
尔后,她便将银子放入了怀中,敛眉道:“姐姐在辰公子伤口处洒了溃毒,辰公子才因为伤口溃烂严重过世的。她在宫内一直跟着辰朵儿,也是为了伺机报仇,姐姐想要整个辰家的人陪葬,再一把火烧了赌场。
她这样子做,虽说能出气,可一旦出错,便会死无葬身之地,若是我们能还了债,将母亲从赌场接回来,三个人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多好,可惜……姐姐心里的恨意太深了啊。
我真的是……很担心姐姐啊,除了母亲以外,我就只有她一个亲人了。”
小玉儿以前也是伶俐无比的,可自从赌场给他父亲下了套,一切就都变了,她父亲自尽时,她受到的刺激太大,心智出现了问题,到现在都没有恢复。
“你手中,有没有你姐姐害辰公子的证据?你不必担心,我不会拿着此物去害你姐姐,我的敌人也是辰朵儿。”
白瑾瑜眸底掠过了一抹冷芒。
她想,她有办法对付辰朵儿了。
就算是辰朵儿要揭露她的身份,她也不怕!
小玉儿望了白瑾瑜许久,眸色逐渐认真:“你能发誓吗?”
白瑾瑜眸色清冷,便伸出了右手,缓缓发了誓。
“我们已经够惨了,我相信老天爷,不会再寻人害我们的,你能对付辰朵儿,对不对?”
小玉儿身子向前倾了一些,眸色发深,距白瑾瑜极近。
“对。”
小玉儿见白瑾瑜点头,便从怀中拿出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朝白瑾瑜递了过去,低声道:“这是我姐姐跟药铺购买溃毒的记录。”
白瑾瑜将其接过,垂眸扫视了一眼。
纸张上面,详细地写了玉儿何时购买的溃毒,购买了多少等等,上面还有玉儿摁的手印,和药铺老板盖的章。
尔后,白瑾瑜又拿出了一张千两银子的银票,将其放在了桌上,便同小玉儿道了别,转头离开了此处。
她原本是想要回月府,看看狐狸病情如何了,再将宫紫紫带到宫内,帮她主事的,可是现在已经到午时了,六尚宫主管应当都在书房内等着,这是她第一日上任,不能让这些主管等太久了,再背地闲言碎语。
然而,白瑾瑜没想到的是,她走到了皇宫门口时,宫竟然遇见了宫紫紫。
白瑾瑜清冷的眸微动,菱唇轻启:“阿紫,你怎的在这儿?”
宫紫紫淡淡一笑,朝白瑾瑜走近了一步:“狐狸的烧退了,我怕你不熟悉女官中的规矩,再在宫内吃亏,便来助你。”
宫紫紫以前在九州国做二品女官,乃是女官中阶级最高的,对女官中的明争暗斗,更是了如指掌,有她在,想必那些尚宫主管,更无法欺凌白瑾瑜。
“谢了。”
“你和长公主生的相似,长公主又过世了,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是老天让我助你一程的。”
宫紫紫说罢,便同白瑾瑜一起,朝着宫内走了过去。
白瑾瑜出示了入宫令牌后,侍卫忙跪在了地上,朝白瑾瑜行了一礼,两人今日入宫,倒是顺利。
“我不会一直留在炽阳大陆,等我离开了,你准备去哪儿?”
白瑾瑜转过眸,朝宫紫紫望了过去。
“白姑娘,这个世界很大,未知的大陆有许多,我相信总有一日,会有一个皇者,能够打通所有未知大陆,统一天下,这样的疆域……该有多么辽阔啊,白姑娘前途无量,我希望白姑娘会成为这样一个人。
而我,就没有这般大的雄心抱负了,我这一世是为长公主而活的,等白姑娘离开了,我会守在长公主陵墓前,守她一世。”
宫紫紫坦然一笑,敛下的眉眼中,透着一丝安定,似是很满意这样的生活。
“若是可以,我只想安安宁宁的日子。”
白瑾瑜并没有这么大的野心,七年前,若非白夜陷害,她现在便是大元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官,她也不会一步步淌着鲜血走到现在。
再者说,若她真要统一所有大陆,已知加上未知的大陆数不胜数……单是从一个大陆,到另外一个大陆,便至少要几月时间,等整个天下统一,她估计得八九十岁了。
她可不想一生一世,都过不了安宁日子。
宫紫紫一笑,眸底掠过一抹深意,未曾再言语,便同白瑾瑜一道,朝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书房的位置极大,说是一个大殿也不为过,装下几十人绰绰有余,更别提六位尚宫主管了。
此刻,辰朵儿和玉儿,及另外四位尚宫主管,早就已经全都来到了书房之内。
辰朵儿和玉儿尚未说话,其他四位尚宫主管,不过在这儿等了半刻钟,便已是不耐烦了。
“辰大人,不如我们还像往常一样,向您汇报各宫的事罢!”
“是啊,辰大人,我们每个人都甚忙,往日都是您提前在这儿等着,这位新来的宫令女官,真的是……”
“她不过凑巧杀了一个刺客罢了,陛下便封了她正一品女官,可大人您在宫内熬了十几年,也不过是从二品而已,可真是不公平!我们这些年的努力,倒如同笑话一般!”
一个蓝裳女子冷嗤了一声。
蓝裳女子唤作青天,是从民间一步步爬上来的,其中上位艰难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自然不肯服白瑾瑜!
辰朵儿面色清冷,听着众人贬低白瑾瑜,也不加以阻止,眸底讥讽渐深。
这时,玉儿双眸一动,凑近辰朵儿耳旁,低声道:“大人,下官查到,当年在九州国边境,负责看守月净云的衙役,小名唤作王二,他不久前辞去了职务,来到祭阳国做生意,如今人就在皇城。
下官已经将他带到了宫内,只要大人一声令下,下官便让他出来!”
辰朵儿眸底掠过一抹流光:“你效率倒是快,本官会赏你的。”
“谢大人。”
玉儿笑着朝辰朵儿望着,眸色有些阴沉复杂。
“不过现在不是让他出来的时候,今儿晚上是陛下大寿,到时候文武百官,各家族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过来,到时候,才是月净云的死期!”
辰朵儿面上透着阴毒,衣袖中的手骤然攥紧。
因为她们两人的声音较低,旁人并没能听清,她们在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宫紫紫缓缓地推开了书房的门,在房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除了青天以外,所有人都转过了头,朝着房门外望了过去!
而青天此时,还不时冷嗤出声。
“坐了十年大牢的女人,因误杀了一个刺客,竟成了正一品女官了,从阶下之囚一举升到高阶,呵……真是天大的笑话!”
然而,青天冷眼说罢,却没有一个人附和。
她眉头微蹙,觉察到不对劲,转头一看,便望见了白瑾瑜那张绝色的脸庞!
众人相视一眼,微微屈膝,朝白瑾瑜行了一礼。
“下官见过月大人。”
青天眉头微蹙,身子僵硬,左右不肯行礼!
她刚刚骂过月净云,言语间对月净云颇不服气,此时若是行了礼,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月大人,下官有一件事,想要问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