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阿姨进屋把存折银行卡摔在杨树的面前。
“咱们家全部积蓄,不够四十万,我再和你舅舅借一些,你不是欠了容刚几十万吗?你把这钱还给他。你要扎根农村,行,我答应你,把钱还了,你在村里找个对象。要么,三年你就给我滚回城,我不能让你这辈子就毁在那个小山沟,搭上前途不算,还要搭上一辈子。你这是往绝路上走不知道吗?你要打光棍呀,回城,从头开始找工作,这几天你就找个女朋友,稳定下来,还有两年,就当谈两年的异地恋了,两年之后你回城结婚。”
“妈,你这是干什么呀。”
“村里人不嫁给我,嫌弃你有外债,你把钱还上了就有人嫁给你了,还能做个镇长啥的也算有事业了,你在农村安家我和你爸也不反对,这总行了吧。”
“容刚没追着我要钱,咱们家的钱我也不能动啊,这外债我一点点就还上了,今年不行,今年冰雹损失不少,明年开始我就能还他钱了,你别操心我这个。”
“那也行,你不是说桃园很赚钱吗?两年时间你能把这笔外债还上吧,明年后年你就期满了,期满之后回城。”
“你也看到了西山村没我不行。”
“所以你为了你所谓的事业,就打一辈子光棍?”
杨树抓了抓头发,满肚子的话,特别想吼出来,我有爱人了,我们相爱一年了,我们生死相随了!
“村里没人嫁你,城里人你还反对,你到底要干什么,杨树,你说,你要干什么?就为了那个村,你要一辈子都毁了?别说的那么好听,你为了事业献身,我还没老到痴呆呢,你到底咋想的你说。”
“我会有人和我过一辈子的,我的事业和我的生活不会冲突,我在村里会幸福的。妈,你别管我的,你要再这么逼着我,那我干脆现在就回去。”
“不行!”
杨阿姨堵住门口。
“老伴,你这是干啥呀,刚回来你就挤兑孩子。”
“你巴不得他回村是吧,就那么个破地方,他能有出息吗?你从西山村出来的,你能在城里发展,但是咱们儿子要是扎根农村,他还有机会回城吗?你就没想过三十了他怎么办?四十了想回城也都晚了。”
很多大学生村官下乡三年都会回城,很少扎根农村,毕竟农村和城里有差距,在村里时间长了和城市就脱节了,三十岁谁都想有一份好事业好工作,可在村里待时间长了,出了村,城市变得陌生还会无所适从。
这就像军人,如果抱着一辈子奉献部队的想法,那就考军校留在部队,要么就干两年就走。三十了可以从头创业,四十了再创业从头再来,机会就没那么多。
“他不是干得挺好吗?都能做副镇长了。”
“可一个姑娘都不嫁给他,我快把西山村部遍了,谁都不嫁,说他拉饥荒,他就做到镇长,饥荒还有,他还照样打光棍。”
“有两年我就能还上,你们别发愁啊。”
“你把这话和西山村的姑娘说,两年内不结婚,先搞对象,还上了就盖房子结婚。”
“哪来的那么现成的姑娘啊,说搞对象就搞对象啊,过几年再说。”
“你就想着和现在一样,忙活也不搞对象?不回城?!”
“妈,过两年我也不大呢,干嘛这逼着我非要结婚搞对象啊。”
“我给你们镇长打电话,就说你不干了,这次回来就别回去了。”
杨阿姨说着要抢杨树的手机,别干了,不干了就没这么多事。
“哎,哎,妈你干嘛啊。”
左躲右闪,手机上还有他和容刚的短信呢。
“我让你去相亲!不相亲你就滚回城!”
“我……”
“相亲,相亲,不就相亲吗?去去去!”
杨爸爸赶紧拉开对峙的娘俩,对杨树摆摆手,快回你屋里去。
“你给他张罗张罗,就这么几一在,给他多安排几个姑娘看看,别和他生气了。哪有阻拦他事业发展的啊,你也不想想,杨树今年才几负啊,就能做副镇长,照这么发展下去,绝对能做到县里。公务员不必什么工作都好,真以为大公司待遇好啊。”
推着杨妈妈回屋。
“要不说你脾气急呢,咱们家树儿看得比你远,别觉得在村里没发展,你看看现在的西山村,修的多好,明眼人都看得到,这就是业绩啊。干到县里,做个什么局的局长,要不做个县委,待遇好,前途好,到时候你害怕他没人介绍对象?行,你想让他现在就稳定下来,那也行,村里人不嫁给他,你现在给他张罗,总有姑娘喜欢上咱们杨树的。”
“就这么不省心。”
杨阿姨在屋子里和杨爸爸委屈的红眼圈。
“他就不知道我的一片苦心。”
“是是是,你也是为了他的前途。”
杨树抓过手机,钱包,跑出去,碰的一声关上大门。
杨阿姨追到门口,对着噌噌跑下楼的杨树吼着。
“跑什么跑,这几天你必须相亲!”
一口气跑到楼下,左看右看,顺着人行道疯狂的跑着。
他想挑明一切,他不要相亲,他就不该回来。
家里的气氛让他压抑,父母的话让他暴躁,他想要逃离,回到容刚的身边,回到让他自由呼吸的西山村。
大街上那么多人,和他们擦肩而过,看起来多热闹,为什么会觉得陌生而空虚,是啊,这么多人,哪个都不是你,你没有站在这里笑盈盈的看着我,没有在人群里发光让我一眼看见,没有你,没有我依赖的你。
我想你,想你来,想我去找你,受不了了,容刚,没有你强大的神经能装作若无其事,没有你那么有力的肩膀扛起一切。
转头钻进一个公园,跑到没有力气了,跑到公园的深处,一在个最犄角旮旯的地方,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哆嗦着手摸出手机。
“小乖,你没有午休吗?不困啊。”
“容刚!”
杨树脑袋扎在胳膊上,觉得自己就像沉入水里爬不上岸,快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