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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成渣攻的腿部挂件_3

    桓凛待他是很好的,有时他不过提了一句自己喜欢的,他便骑着马去千里迢迢给他寻来。建康城里的桂花糕,产自北方的狼毫笔,桓凛总会弄上一堆,丢到了他的面前。为了哄他开心,桓凛上天入地,甚至为他寻来那失传已久的琴曲《凤求凰》。
    冬天冷了,他那握笔的手起了冻疮。桓凛总会先替他上了药,然后用自己生满老茧的手将他的手紧紧地包裹住。明明是一样的年纪,桓凛的身体骨架却比他大了许多,他的手也大了许多,完全可以将他的手包裹在其中。
    谢盏是从未识得温暖的滋味的。开始的时候,他将自己封闭起来,冷漠地看着桓凛,再后来,桓凛终于冲破了他的那层防护罩。没有人对他好,但是一旦有人真心对他好,他便如同沙漠中久行的人,遇到水一般,小心翼翼地珍惜着,却又无比地害怕会失去这份温暖。
    所以当桓凛说喜欢他的时候,谢盏那一直悬在空中的心突然落了下来。在这男风盛行的年代,男男相亲并非少见。世家子弟多蓄养男宠,那时的谢盏并没有想到这么多,他只想着,若是好友,一个人的好友可以有许多,若是夫妻,那便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在不知不觉间,谢盏已然这般贪心了。
    那两年,对于谢盏而言,或许是最快乐的时光。
    他每日都有期盼,而桓凛,却无时无刻不带给他惊喜。
    然而,那时谢盏不知道,有些东西宁愿一辈子不去碰触,不然一旦沾染上,便再也摆脱不了了,那将是一生的炼狱。
    谢盏回神,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抚摸他,却又连忙忍住了。
    不念不想,莫嗔莫记。
    谢盏本来是不愿再见桓凛的,却没想到新皇与新后,他都见了一遍。对于死而未死,反而在这太极殿中,谢盏却没有什么天真的猜想,与其猜测桓凛对他余情未了,还不如想到这又是另一桩阴谋。
    桓凛正看着他,谢盏也看着他。
    突然,桓凛转身,脱下宽大的外袍,在那椅子上坐下,俊挺的脸上显出一丝疲惫。谢盏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他以往见到的桓凛都是伪装起来的桓凛,而此时,则是最真实的。
    谢盏对自己为何会在太极殿中还是一头雾水。他张了张嘴,想开口,却发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并非喉咙哑了,而是如同他没有这个能力了一般。
    不能动,不能说话,木愣愣地躺在这太极殿中,而且,刚刚桓凛看他的目光也太怪了,根本不像在看一个活人,而像是在看一件死物一般。
    一个念头从谢盏心中闪过,谢盏连忙去看那铜镜,只是看清铜镜映出来的东西时,愣了一下。铜镜里空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人?谢盏心中茫然,而后便闪过一个怪诞的念头,难道他已经死了,如今是鬼魂状态,所以看不见镜子中的自己?
    谢盏越想越觉得可能性越大。
    然而很快的,谢盏便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桓凛走了过来,拿起了桌案上的一个东西,而谢盏的身体也跟着腾空了!
    透过镜子看着桓凛手中的玉佩,谢盏终于发现了真相。
    他确实是死了,但是魂魄却附在那玉佩上。
    他变成了一块玉佩。
    桓凛的玉佩。
    他竟是死了都无法摆脱这个人。
    第004章 新后
    谢盏是个不喜做梦的人,却将这一生唯一一个梦做在了桓凛的身上。
    他曾经想过要一直与桓凛在一起,与他一起北上,收复北地,与他一起领略那北地的风景,与他一起踏遍山林草地。那个时候,谢盏无时无刻不想与桓凛在一起,生生世世,长长久久。然而,这终究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而现在,他真的要与他时时刻刻在一起了。谢盏却感觉到了一种无名的恐慌。
    桓凛将那块玉佩挂在了腰间,谢盏的身体也跟着晃了起来,整个身体也贴着桓凛壮实的腰腹,那暖暖的体温传递到了他的身上,谢盏的心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桓凛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而谢盏的身体也终于不晃悠了。
    而此时,门突然敲响了。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外面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桓凛依旧冷着脸坐在那里,仿佛没听到太监的通报一般,那脸上的表情,似温柔,又似不耐,片刻后,那些复杂的情绪全部归于眼底,他又变成了那个心思难测的君王。
    “让她进来。”桓凛道。
    皇后穿着红色内袍,外面披着白色狐裘,如墨云鬓束起,玉粉饰面,显然是经过一番精心打扮的。
    是这女子将鸩酒送到他面前的。
    这其实是他第三次见这女子了,每一次见面,他都那般记忆深刻。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他二十三岁那一年,任殿中监。也是他与桓凛分别五年后,桓凛大胜归来的时候。
    桓家父子一路北上,一举攻入洛阳,然后大胜而归。皇帝亲自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谢盏作为殿中监,坐上了最末位的位置。而桓家父子,作为当日的主角,则是坐在朝臣最上位,皇帝身侧。
    谢盏与桓凛直接隔着几十朝臣。
    然而,谢盏却觉得,他们之间隔着的并不止这些。
    五年前的少年已经蜕变成了一个俊朗的男人了,桓凛脸上的稚气彻底褪去了,脸上已经棱角分明,那双眼睛,也再不是少年时的那一双清澈的眼睛了。以前,只要一眼,谢盏便可以看出他在想什么,而现在,他的眼睛如同一潭深水,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唯有那眉宇间带着的痞气,隐约透出与五年前一般的没皮没脸。
    这个宴会整整持续了好几个时辰,谢盏的目光还是不自觉地会被桓凛吸引,他总想看看他,看看他有哪些变化,又想从他那张脸上找出旧日的痕迹,而从头到尾,桓凛都没有看过他一眼。或许桓凛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这里吧。
    其实这并非谢盏在桓家父子大胜归来后第一次见到桓凛。他第一次见到桓凛的时候是五天前。五天前,桓家大军南下进入建康城,百姓夹道欢迎,谢盏也是其中一个。从那无数将士中,谢盏一眼便看到了骑着高头大马的桓凛。
    这五天,谢盏请了假,每日都焚香沐浴,穿着白衣坐在院子中,弹弹琴,写写字。弹的一直是那一首桓凛为他寻来的曲谱《凤求凰》,写得则是一则《诗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院子里的梨树已经结果了,谢盏令朔风摘下两个最大的,洗干净了用果盘放着放在院子的石桌上。
    没过几日,那几个梨便全烂了。谢盏呆呆地看着那烂了的泥看了许久,终究还是让朔风拿去扔了。
    谢盏坐在最末的位置,他只能看得见桓凛脸上爽朗的笑、痞气,偶尔漾起的揶揄之色,那些神色从他那张硬朗的脸上泄露出来,倒是惟妙惟肖。皇帝显然也很开心,这是一场宾主尽欢的宴会。
    谢盏并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直到整个大殿突然静了下来,谢盏才意识到了什么,他看了身边坐着的人一眼。那人显然看到了他眼中的茫然,便凑了过来道:“皇上要将景阳公主许配给桓小将军。”
    这一次,谢盏终于听清了。
    他的眼眸垂了下去,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手却不禁地抖了一下,手中的酒洒出了几滴。
    谢盏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他的失态,混在这一众脸色各异的朝臣之中,其实是算不得怪异的。
    在场的朝臣却都竖起了耳朵。在这个年代,武官落在这些士族眼中便是蛮人,是老兵,他们打心底瞧不起他们。皇帝要将公主许配给桓将军的公子,这便意味着有些风向要变了。桓家一旦和皇家结了亲,这地位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这一众士族都觉得桓家简直走了狗屎运。
    “多谢陛下厚爱。”桓凛站起身,走到了中间,朝着中间首位坐着的皇帝跪了下去,态度毕恭毕敬,简直让人挑不出半分毛病来,“但是恐臣配不上公主殿下。”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有嘲讽,有庆幸,还有不屑。
    谢盏本来觉得气闷地透不过气来了,但是此时此刻,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的心中其实还是隐隐有些期待的。
    桓凛继续道:“景阳公主蕙质兰心,而臣只是一介粗人。臣在北地的时候,结识了一女子,两人情投意合,回建康的第二天,臣与那女子便已经定了亲。”
    众人这才看到桓凛身侧坐着的女子。那女子披着黑色的披风,只露出一张俏丽的小脸来,在这秋日里确实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一盆冷水浇在了谢盏那刚刚腾起的希望的火焰上,顿时只剩下一滩泥泞的黑灰。
    他突然想到了桓凛离去时的模样。桓凛抱着他一夜都未曾撒手,在他耳边说过的不过来来回回一句话—“阿盏,莫要忘了我,莫要成亲,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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