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被迫贴着冰凉的地板,被反拧住的胳膊则在火辣辣地疼着,冷热交织带来某种奇异的恍惚感,身体内外的疼痛都不再那么鲜明了。游敏没吭声,死死地盯着眼前一小块地板无声地喘着气,呵出的热气在地板上迅速凝成水汽,模糊了他的视线。
游敏能感觉到艾子明手上的温度,而之前那句也不知道是问题是结论的话不仅在耳边留下回音,连那湿热的气息都萦绕不去,从耳边顺着头发溜进衣领里,像个幽灵一样徘徊游荡过他的皮肤。他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明知反抗带来的痛苦,还是又一次地挣扎了起来:“我操你妈!艾子明,你这个变态!滚开,放开我!“
艾子明俯视着游敏的后背,单薄的病号服之下,结实的身体曲线随着主人的动作款款起伏着。他不但没有松手,反而加大了力气,一边听着游敏倔强的抽冷气声一边慢慢地再继续施力:“痛就喊出来。别他妈的都憋在心里。”
不知不觉中冷汗已经爬满了游敏的整张脸。不愧是艾子明,宝刀未老,威风不减当年。他断断续续地想,视线早就模糊了,却硬是死死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吭,但最初那激烈的乃至于近于绝望的挣扎,到底还是无以为继了。
身下那具绷紧的身体渐渐地瘫软了下来,艾子明也在同时一点点松开手上的力气,他撤开了膝盖,拨过游敏的身体,不怎么意外地看见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白得就像这医院的墙壁,上面布满了汗珠,他的眼睛紧紧闭着,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破了,血流得一整个下巴都是。
艾子明松开了手。
预计中的反击一直没有到来,暗中的戒备和招架也就派不上用场。艾子明在地板上坐下,就坐在游敏身边:“刚才拼了命的挣扎,现在又不动了。阿敏,你变钝了,连该什么时候出手都忘了?”
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身边的呼吸声由沉重逐步转为和缓,声音里有一种强撑出来的力气,嗓子都嘶哑了:“……子明,我永远不会对你动手。”
听完这句话艾子明没去看他,低头摸了摸口袋,发现烟盒留在病床边的柜子上了,就起身拿了过来,点了一根塞到游敏嘴边。香烟碰到嘴唇上伤口的一瞬间游敏的脸抽搐了一下,接着伸手拨了拨烟的位置,恶狠狠地抽了一大口,任由青色的烟雾像裹尸布一样落在自己的脸上。
“看来你们两个人再这么下去,真的要闹出人命了。我不能看着你真的出了事……”说到这里游敏的眉头动了一动,艾子明看在眼里,继续说下去,“阿敏,这样吧,我们打个商量。”
他没有等待游敏的表态,也知道等不到了,略微停了一停就继续说下去:“我和小历也说过了,他也知道不能绑着你到死,你吐血的时候他吓坏了,躲着你一直一直地哭,怕你难受,怕你死……他小时候出过事,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好一阵坏一阵。遇到你之前那段时间天天妆成女人去夜店,我看不住他,硬拦着他又怕他犯病,但是有了你之后,他好多了。”
“我是你的拴狗链吗?”
游敏闭着眼,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起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撞到自己车前的那张脸,灯光下的面孔,像一朵闪闪发亮的花。
“替我再照顾他几个月吧。到时候你想去哪里都随你。小历答应我了,他不会再动你。阿敏,你能不能帮我看着他到年底?今年年底。”
“他是个疯子,他的话你也信?”
“你有没有好好看过他一眼?他是时好时坏,但是他没有你想的,更没有你说的那么疯/还是你为了床上的事情恨他?阿敏,当年你胡闹的时候,比起小历又好到哪里去?谁没疯过呢,真疯和装疯又有什么好大的区别?”
游敏的喉咙动了动:“不是一回事。”
听见他的反驳艾子明反而笑了,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阿敏,你活到现在,被人需要过吗?还有当初那些应该指望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这几年在外头,又有什么非你不可的人和事没有?你妈你姐姐还能照顾你的时候,你没在乎,后来呢,你又能为她们做过什么?你反正是要走的,要离开我,早晚的事。但现在我需要你,不仅仅是我,更是小历,你要是现在走了或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我想求你帮我做这件事情,非你不可,这就么小半年。我不强迫你,也强迫不了你,你自己想一想。地上凉,别一直躺着。”
他忽然伸出手拉住游敏的手,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两只手相触的一瞬间游敏张开了眼:“你犯不着说这些。你从来不强迫人,说得太对了。”
“别说傻话。”艾子明把游敏半拉半抱从地板上拽了起来,他拍了拍游敏的背,看着他依然年轻的面孔上的疲色,给了他一个轻柔的拥抱。
“就到年底,好不好,阿敏。”
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第33章
“你说你是倒了哪辈子的霉,非要和我纠缠不清。”
说话的那个说完举起手上的玻璃杯,迎着光看过去,看起来挺干净了,就对正在厨房灶台前忙碌的另一个扬了扬杯子:“这样行了吧?”
詹之行抽空瞄了一眼,见分明连水渍都还没擦干,说:“先把水擦干净,不然到时候干了上面一条一条的印子,难看。”
梁厉想这家伙的洁癖真是够呛,但看在大周末詹之行不睡懒觉也不休息还专门爬起来去菜场买菜烧菜的份上,他决定先观望一下,别那么快把心里想的说出来。餐布反复擦拭玻璃的声音让梁厉有点起鸡皮疙瘩,他一边继续擦啊擦啊,一边和詹之行磨牙:“干脆啊,下次你过生日我买个洗碗机给你当礼物,洗碗烘干一体化,多省事。”
詹之行尝了尝排骨汤的咸淡,自己觉得正好,又为了口味偏重的梁厉多搁了半勺盐。听见梁厉这个提议,他只点点头:“装洗碗机要改管道,房东未必乐意,以后买了房子装修的时候一起弄。两个人要个小的就行。”
梁厉背上一僵,忙打了个哈哈赶快把洗碗机的事情盖过去,然后又把手上那个擦得锃亮的杯子给詹之行看:“这样可以了吧?”
詹之行这时微微露出一点笑意:“满好。”
于是梁厉就按着詹老师的高标准严要求把之前洗干净的玻璃餐具一只只擦干净又分门别类放好,下一步又很自觉地动手清理起堆得半满的水池。洗到一半的时候詹之行他身后出声:“来,试试看咸淡。”
梁厉一门心思全在厨房里那诱人的食物香气上,正有些飘飘然欣欣然,冷不丁听见詹之行的声音,又一点也没听到脚步声,唬得差点没把手上的盘子摔了;他拧着眉转过头,还没来得及抱怨,先被眼皮底下一小碗热气腾腾的春笋莲藕排骨汤收买了。梁厉草草把湿淋淋的手在自己背心上擦了两把,接过碗勺后先吃了一块排骨,又吃了一块藕,喝了汤后满意地点点头,才挟起笋尖问:“这都几月份了,还有笋?”
“应该是山客送下来的,今年春天冷,笋子的季节也改了。我看见有就买了,盐够了?”
“唔,正好。”梁厉转眼就把一碗汤吃得干干净净,还很自觉地顺手把碗放回洗碗池里,很是意犹未尽地抿了一下嘴,补充了一句,“正好,就是缺点白胡椒面。”
“最后加。”
梁厉对此当然是没有任何异议,重重吸了口气又转过身洗碗和砧板。这次他在泡沫堆里捞出一只落网之鱼——又一只玻璃杯,只得认命地摸过杯刷再多刷一只。
“这只杯刷太他妈的难用了,前头都秃了,捅不到底。”
他小声抱怨着,因为开着水,窗外又有蝉叫,站在厨房另一角的詹之行只能听见说话声,而到底在说什么却是一个字也捉不到。于是詹之行习惯性地看向梁厉——梁厉前一晚在詹之行家留宿,周末又不打算出门,不免穿得轻便单薄:一条米色的沙滩裤,上身干脆只有一件背心,早些时候不知道吃了什么过敏的皮肤上那像被小鞭子抽过又像是被女人的指甲挠过的痕迹横七竖八地爬完了两只膀子和背心没遮住的背上和颈上的皮肤,看上去居然很有几分香艳的味道。
自从话彻底摊明白,梁厉就时不时到詹之行的公寓过夜了,基本上每个周末都厮混在一起,要是课业上碰到什么问题,平时也会过来。尽管詹之行从不提从前,而梁厉也不说将来,曾经很熟悉的两个人在阔别多年之后以另一种方式去进一步认识对方,热情地探索彼此的身体,乐此不疲地消灭一个个的盲点,又进而从中发现新的乐趣。
因为梁厉皮肤过敏,过去的两个晚上里他们什么也没做——无论是趴着还是躺着都让皮肤很不舒服,而之前的一个礼拜詹之行出了趟差,再之前的一周呢,梁厉又在熬夜赶报告连床都没沾,于是詹之行看着看着,居然看得有点走神了。
梁厉勉为其难地用那柄杯刷费力地捅了半天,才觉得这杯子干净到詹之行会点头的地步。正好又没听见詹之行的声音,就理所当然地回头,说:“下次去超市你得换一个杯刷。我真是搞不懂你,又不请客,没外人,杯子搞得这么亮堂,当镜子吗?”
四目相对之后,詹之行微微笑着摇了摇头:“知道了。”
说完他也走到水池边上梁厉身后:“算了,你坐一会儿,我来吧。”
这话说得梁厉求之不得,兴高采烈地甩了甩手上的水,正乐得不做事,动作又忽然停住了,下一刻才一挑眉,略略侧过脸,去问悄然贴过来的男人:“喂喂,这是要做事呢,还是想做坏事了?”
詹之行听了笑了一下,两只手顺着梁厉光裸的胳膊滑进水池里,在泡沫深处抓住他的手指,纠缠着一点点浮起来,送到自来水下头一边冲干净,一边附在他耳边说:“先把坏事做了,再做点别的。”
梁厉听了忍不住也笑,半拧过身子亲上詹之行,亲完之后又一路轻咬过詹之行的下巴,再到喉结,含含糊糊地说:“我的背……”
在亲吻之中梁厉被詹之行带着稍微离开了水池,匆忙之中甚至都分不出神来关水,任由水哗啦啦地流着,偶尔有水花溅到边上案台边缠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上,似乎也在瞬间被蒸发了。
既然靠着案台,梁厉很轻松地顺势坐了上去,詹之行给他脱背心的时候蹭到过敏的皮肤,一时间奇痒难耐,他不由自主地扭了起来,皱着眉头抱怨:“……痒啊……”
其实他胸膛上也都是过敏留下的痕迹,偏偏詹之行还凑过去留下一个个湿润的亲吻,梁厉又是受用又是难耐,在詹之行怀里一点都安分不下来,一只手揽着他的背,一只手则摸到前面去解詹之行的裤子扣子,嘀咕地说:“在家里穿什么牛仔裤……”
在厨房里做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两个人都有些失控,梁厉一直被詹之行撩拨着,半天都没解开牛仔裤的扣子,反而被詹之行的手先滑进自己的裤子里,在紧绷的小腹上略加逗留,就熟门熟路地再向下几寸,爱`抚住不仅抬头,并且已经湿润起来的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