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说温故知是真的瘦了。
“怎么就一段日子不见你,都瘦了这么多了?你是不是偷偷减肥了?”
温故知掐着腰,比划了一下,问:“是吗?我没觉得。”
他身量轻,轻总是给人好的,像燕子,但是保姆觉得一定是小年轻不好好吃饭,学别人减肥要漂亮。
温故知好多天没觉得饿,后来回来,突然觉得饿得不行,醒来后就到厨房找吃的。
保姆一边说他减肥减出问题来了吧?一边还是进厨房给他做了点好消化,又能温补胃的饭。
温故知盘着腿,吃了好多,保姆说你吃慢点。然后有些心疼,左看右看,都不觉得温故知哪里需要减肥了。
“诶唷,你别学别人瞎减肥呀?你个崽崽好看的得,整条街望过去,都没你拔尖!”
温故知呛了一声,含着粥,滚了滚,听到人夸是挺开心的,但他却问真心夸他的保姆:“好多街嘞?难道我就好看这一条街吗?”
保姆愣了一下,不好回答,想了个办法装傻,擦擦桌子,晃眼看别处,说些还有别的事没做完的借口,这样擦着擦着,挪动脚步,一个闪身灵活地进到厨房了。
温故知干瞪着眼,听见奉先生在那笑,转头问他:“奉先生您说?”
奉先生耸肩,说:“我老了,没太听清。刚才说了什么?”
“那您就聋着。”温故知冷笑,他还要吃一碗,保姆给他盛,当他柔弱,温故知也跟少爷似的,澡缠着奉先生给他洗了,饭还有保姆关心着。
他拉着保姆,坐到一边,一口一口甜话,说自己不是减肥,是去找东西去了。
“什么东西找得这么重要,饭都不吃了,瞧瞧你瘦的,可怜的。那你东西找到没?”
温故知迷茫地摇摇头,说没有,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那就不找了,找不到就是没这个缘分得。”
温故知动了动自己的小拇指,没说话,捧着碗盯着脚指头,他惊讶地叫一声,把保姆吓得,捂着胸口,举手要锤他,后来看看,放了手,怕把人锤坏,生气得很:“叫啥哟!”
温故知动着十根脚指头,像起伏的波浪,动个没完。
“指甲这么快,长那么长了。”
“你这么瘦!指甲当然更长了!”
保姆还是离不开瘦,什么都说是因为温故知瘦。
之前多好啊,虽然也瘦,但也有几两肉增在该长的地方,脸一掐还能掐出个小窝窝肉,现在哦,哪里敢下手,掐都不敢掐,怕掐没了。
“你该多吃点。”
温故知说不是吃得挺多的?他摸摸肚子,都是吃的,已经将胃袋装得满满的。
“这有什么苦的?像故事里的阿兰和阿兰思,可是比我还艰苦。”
“那是书里的,我关心什么?”保姆一把拿过温故知的空碗,恶声恶气地说:“最后一碗了,不给了。”
温故知还是饿,但看保姆挺坚决的,就不缠着人家,该缠着奉先生,他跳上沙发,脚一翘,用脚趾夹住报纸一边压在脚下,奉先生推开脚,甩了甩报纸,温故知见没叫奉先生看过来,拿脚推推他膝盖,含着口水黏糊说:“我都十天没来,您好歹也想一下我,报纸比我好看吗?”
奉先生气也不出一声,原样看着报纸,抽空捡了一句丢出来:“嗯,好看。”
温故知吐出一口气,嘴里发出“噗”的一声,随后趴在沙发上,硬是从奉先生胳膊下钻了出来,脑袋卡在报纸和奉先生之间,他还按了按奉先生的腿,肉挺紧,脸搁上面不动了。
奉先生继续看报纸,翻页时的空隙会顺温故知头发,温故知眯着眼睛,又困了,他握着奉先生的小拇指,后来换成自己的小拇指,勾在一块。
说什么呢?
温故知想了想,但还没想出来,也不知道勾着小拇指要做什么,觉得挺奇怪的,没想多久,好像听见一声谁的话,说:“睡。”
温故知就真睡着了。
天气热,奉先生在温故知手心摸到一把汗,轻声让保姆找个电风扇出来,保姆在仓库里翻到上家留下的电风扇,盯了个金灿灿的蓝猫铜像。
噢哟,还挺早的时候,铜像上的蓝猫至少是两代前的猫了。
电风扇还结实,没沾多少灰,按一下到一档,就喵一声,二档就喵两声,风扇转起来,咕噜咕噜发出声音,伴随着一场有节奏的喵喵声。
保姆小声说这是自带的催眠曲。
后来停了一下,解释说:“这型号是以前专门晚上哄婴儿睡觉的,所以自带摇篮曲,是蓝猫们亲自录音唱的,当时销售还挺火的,现在么就淘汰了。”
保姆说完,又疑惑了句:“不知道崽醒来知道自己吹的电风扇是给婴儿用的会怎么样?”
奉先生摸了摸搁膝盖上的脑袋,说:“适合他。”
就是孩子。
电风扇继续喵喵唱摇篮曲,咕噜咕噜是扇叶运作发出的奇怪声音,合在一起像一首充满打嗝声的背景音。
而有节奏的打嗝声也有催眠的效果。没过会奉先生也有些发困,当年这款电风扇是蓝猫花了重金,整整一年铺天盖地的广告,还请明星来造势,就有请温妈妈。
广告词也很直白——有了它,夜里再也不用起床,孩子一夜睡天亮。
功效也不错,但是玩坏的也不少,不少返厂修理都是被小孩咯咯留着口水,乱按按钮,喵也喵不出来了。
现在最新一代有童锁,防止小孩玩坏,如果有表现良好,爱惜物品的孩子,还能去领糖,糖是蓝猫家最经典的猫猫糖,捆绑销售,销售额一直高居榜首,最近随着怀念风气,蓝猫家又出了历年家电模型,每天打广告,卖新的念旧的,就抓住点人不舍的感情。
温故知睡了一会,坐起来,盯着撑着头睡着的奉先生,想了一圈后,一口把人咬醒了。
奉先生乍一醒,眼冷,维持着姿势,眯眼看温故知,温故知又靠过来,亲在他唇上,亲了又亲。
奉先生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得了好处,一抬手摁在温故知脸上,温故知索性顺着力道摊在沙发上,躺好了,眼挂在奉先生身上,看他站起来后,抬脚扫了一把他的腿。
“掰折了?”
“不行。不然没办法圈您腰上了,多可惜啊。”
“闭嘴。”
温故知做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真的没发一声。
他自己打开电视,换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好看的,又关了。他跑上跑下,找保姆,问电风扇哪来的。
“院子后面仓库里。”
温故知穿了双拖鞋,踩了好几个陷阱,给棋子踏平了,棋子都觉得他烦,躲在草堆里偷看。他钻进仓库里,刨了一会,刨出个dvd机,还有一包被报纸包住的碟片。
他眼睛一亮,抱着这堆东西就要去擦,那包报纸包着的是经典的动画《餐巾纸大盗》一代又一代的人都是看这个动画片长起来的,小时的温故知和温尔新也看这个长大。
后来大了有些就没了。
温故知拜托保姆帮忙,一起把dvd机连在电视上,保姆摆弄时就不相信还能用。
“能用!”屏幕亮起来,有些年代感的dvd光标在液晶屏幕上到处划船——光标就是只蓝猫在做摇桨的动作,一会驶进大海,一会掉下瀑布,从屏幕上方露出惊恐的表情,和船一起掉到下方,然后消失了。
温故知蹿上楼,唤着奉先生。奉先生听见了也当没听到,但温故知已经躲在门口,探出一半身体,敲木鱼似的敲门。
如果奉先生不回他,他就一直敲。
奉先生只看着书,突然站起身,将书放桌上,朝温故知走过去,步伐略快,温故知心想是要被打,但他反而迎了上去,扑倒奉先生怀里。
奉先生是要治他,见人自己跑过来,箍在怀里,不做温言软语的事,而是一手捂住温故知口鼻,叫他一瞬呼吸凝滞,只用一口宝贵的气,奉先生卡着他胸腹,冷淡地看温故知扒着他手臂,憋红脸,但眼睛是亮的。
温故知不挣扎,攀住奉先生,仰着脖子看,看奉先生的眼睛,他觉得在奉先生的眼睛里藏了个人,那个人是自己,还有奉先生,他们手牵着手。
他笑,咧开嘴,奉先生手心一热,被舔了几下他才松手。下一刻温故知在奉先生脖颈处留了几道指甲印,尚未来得及换气,就冲上去堵住奉先生的嘴,他喘得很厉害,以至于奉先生能摸得到温故知胸口的起伏。
咚咚咚——咚咚咚。
奉先生手贴着他的胸口,那是一条剧烈的波线,吸附在奉先生的手心。
温故知是在有意识地往手心附和。
还有他自己的弄出动静。
奉先生收下温故知的贴心的好意,将他的嘴唇又咬出了细小口子。他们两个谁也没闭眼,温故知在奉先生未来的眼睛里想到自己,存在不钻进心里,而是映在眼睛里。
温故知想不知道奉先生看到了什么。
“我?”奉先生捏着他的下巴,说:“只闻到你嘴上的血味。”
但这点出血量根本没什么味道。
温故知舔着嘴,将奉先生拉下楼,他倒着走,叮嘱奉先生要拉好他。
“看什么?”
“餐巾纸大盗。动画片。”
温故知说小时候他和温尔新挤在一张床上,裹着同样的被子,灯不开,只有大肚子电视机的幽蓝光线,后来温妈妈工作回来,猛地开了灯,他们两个小孩立马站起来尖叫,一个赛一个狠。
但是温妈妈没罚他们。
“您信吗?说是大盗,但他只偷餐巾纸,先偷第一家,一张一张偷,因为餐巾纸还在使用,所以也觉察不到是被偷走了,等到发现,餐巾纸大盗已经把他们家的餐巾纸都偷走了,他们想,没关系,反正超市能买,但是餐巾纸大盗每天都偷,他是个勤快的大盗,很有严谨的计划,所以超市的也没了。这下是真没餐巾纸了。”
“偷来的餐巾纸怎么处理?”
温故知靠在他肩上,刚放过开头,餐巾纸大盗正伺机作案,目标定在了温馨的一家三口上。
“可能搓成气球放飞了吧?”
“能飞起来吗?”
温故知也不知道能不能飞起来。
“这是教育片。暑假必修动画。”
奉先生不信。
“我还有当时必修小册子嘞!”
“必修什么?”
温故知嗯了一声,拼拼凑凑,干巴巴地说起那时老师说的话:“我们要注意平日最不起眼的存在,那是我们幸福的源泉,比如餐巾纸,我们从不在意它,但真的失去它后才发觉维持生活运作的一环坏了。”
“挺有教育意义的。”奉先生顿了一下,但没有信服力。
“谁知道餐巾纸大盗为什么要偷餐巾纸?”
温故知曾经带着这个疑问真的老老实实守在电视机前。影像放到餐巾纸大盗正慢慢抽走一张又一张的纸,一家三口正享受美味的晚餐,动画片中的妈妈在他作案的而过程抽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扔进了垃圾桶。
温故知笑着说:“抽走的餐巾纸不像时间吗?”
一秒一张。像沙漏。
这个动画片时间太久远了,温故知也忘了后面放了什么,第一集结束,餐巾纸大盗仍在缓慢地偷走一张张餐巾纸。
这个动画片有什么意义?温故知突然对此抱有疑问,“不看了吧,挺无聊的。”
奉先生说:“可以留着,我挺想看看。”
“那明天再看。”温故知关了电源,他仔细看了被推出碟片,光盘的孔洞正好遮住了一家三口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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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名,下篇的主角doge